李錚前段時間節食太狠,現在雖然調理靜養了時日,可內裡的虧空依舊,臉部條件的優越也藏不住其中的疲倦,平時看著不顯,可路原這副神採盎然的面貌往那一立,就尤其對比出他的頹態。
他忍不住刻薄挑剔,很有洞察力地往路原眼睛上一掃。
還畫了內眼線調整眼型,這不是詐騙這是什麼。
“你來幹什麼?”黎砚知倒沒仔細到李錚那個份上,她隻覺得路原看起來漂亮了許多,拍了拍自己身邊,示意他坐過來。
路原拎著手上貼著巨大標籤的果籃小跑過來,“砚知,我好久沒見到你了,所以來找你,”說著他像是才注意到杵在一旁的李錚似的,“也順便探望一下李錚。”
他將果籃放到床頭櫃上,很有存在感。
路原這話倒是很誠實,李錚視線從果籃上收回,那包裝他認得,樓下水果店裡的。
路原本想隨便給李錚稱點蘋果裝上,可李錚還是黎砚知名義上的哥哥,真讓他當著黎砚知的面怠慢他,他還是不夠膽量,索性從一旁提了個蛇果果籃。
蛇果中看不中用,他覺得送給李錚正合適。
他可憐巴巴地湊到黎砚知面前,“砚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這麼多天了,你都不想我嗎?”
黎砚知下意識敷衍著,“最近忙。”她確實很忙,學校和江令那裡一堆事情。
路原當即眼睛就紅了,“可是你每天都來找李錚,你是不是更喜歡他,不喜歡我了。”他一點也不在意他話中講究的另一個人也在現場,顯然他已經把一起服侍黎砚知的想法當成了行動指南,心裡隻想著怎麼能讓自己多受寵一些。
黎砚知下意識去看李錚的反應,可李錚隻是低著頭,整個人輕盈地似乎要飄走一樣,沉默地站在那裡。
仿佛他和那沙發一樣,也隻是這房間裡一具沒有思想的家具。
路原一哭眼淚就止不住,斷線珠子一樣,是她見過最能流眼淚的人。
“沒有更喜歡他,隻是他和我住在一起,所以見面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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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想和你住在一起,”路原鼻頭紅紅的,討好地蹭了蹭黎砚知的手心,“我知道我有點笨,可是砚知,我最近一直在好好學,我現在擦地板擦得特別幹淨,洗衣服也洗的特別香。”
說著,他用手扇了扇衣服的一角,“這就是我自己洗的,很幹淨很香的!”
他十分積極地推銷著自己,眼睛眨巴著,觀察這黎砚知的臉色,查漏補缺地追加保證,“砚知,我會很聽話的,我保證不和李錚爭風吃醋,不讓你煩心。”
他保證隻悄悄使些小絆子。
路原討好的神色的確取悅到她,她想了想,多住進來一個人似乎也不錯,路原心思單純又愛鬧騰,平時待在她身邊也能逗逗趣兒。
“好啊,”黎砚知神色淡淡,轉過頭來通知剛才一直裝死的李錚,“我要路原住進來,你給他收拾出一間房。”
被黎砚知點名,李錚再不好裝成沉默的家具,他忽略掉心裡的鈍痛,佯裝出一份平靜來,“住長垣街吧,那套剛好收拾出來了。”
她們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地討論著,他也就堂而皇之地旁聽著。
可是內心要絞死他的痛楚再次讓他清醒,他的私心,他的善變,在這份飽含著妒意的痛苦裡是那麼的一覽無餘。
他簡直被自己惡心到快要嘔吐。
*
黎砚知從那天之後,便不怎麼來看他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路原牽絆住了腳步。
隻是偶爾會給他發些消息。
路原迫不及待地想要搬進去,當然也積極地給黎砚知收拾著東西,一趟一趟地搬家。
她這兩年大部分的生活痕跡都保留在校外的公寓,當然也是從那裡搬起。
臥室裡的東西好搬,都是她的東西,直接分類打包帶走就行了。
書房裡的就費些功夫,她在這裡也住過一段時間,平時東西都是李錚在收拾,她不免要挑揀一會。
路原抱著個大箱子跟在她後面,像是她一條忠實的小尾巴,隨著她搖來搖去。
黎砚知指什麼,他就把什麼裝進去。
隻是在收拾收納櫃的時候,他從裡面抱出來一個包裹的很嚴實的禮盒。
外觀看起來很有格調,他有些不確定地抱到黎砚知面前,“砚知,這是你的東西嗎?”
黎砚知定睛在盒子上面,沒什麼印象,她對這些東西一向不怎麼上心,索性一抬手,“打開看看。”
然後,路原睜著圓眼從裡面捧出來兩塊風幹的肉幹,肉幹上還穿了孔,垂下來一個琥珀吊墜,和蜜色的風幹肉塊倒是相得益彰。
李錚靜寂許久的聊天軟件終於有了新消息,黎砚知大剌剌拍過去一張圖片。
【這是你的嗎?】
【人肉還是什麼肉?】
李錚的視線靜靜落在照片裡黎砚知整潔的手指上,她似乎是有些嫌棄,隻好用指尖拎著吊墜拍照。
他用沒有輸液的手給她回復,【這是兩塊雞胸肉。】
她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形狀很漂亮的雞胸肉。
黎砚知將那東西扔回去,“神神叨叨的。”
她又發過來消息,【你在行為藝術嗎?】
她果然已經不記得了。李錚抿著唇,下颌緊繃著收進陰影裡。
不記得也好,原本也不是什麼值得她開心的經歷。
他無趣地回應著她,【不是藝術,隻是想讓它保存得更久一些。】
黎砚知似乎是失了興致,也不再問他。
他其實很想問問黎砚知這幾天過的怎麼樣,路原做事周到不周到。
他像是獨守空巢的老鳥,既盼著小鳥回家,卻又不敢扇動翅膀飛出這搖搖欲墜的鳥巢。
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身份去關心黎砚知。
很多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他不可能當做失憶一樣模糊過去。
隻是,他還沒 想好怎麼做,隻好原地打轉,雖然徒勞無功,卻好過於接受自己已經走進了死胡同裡這項事實。
幾天裡,他又做了幾項檢查,結果大多無礙,黎砚知也和路原搬進了長垣街的房子。
晚上的時候,黎砚知給他發了個視頻,隻附贈了三個字,【打開看】。
大概是新家的錄像,那房子置辦的時候他都是按照黎砚知的喜好選的,裝修風格,家具,電子產品的品牌,以及家庭影院的一套配裝都是他從黎砚知的日常裡琢磨出來的。雖然現在路原橫插一腳住了進去,但他對這套房子還是有些特殊的情感的。
他放下手中的東西,順從地點開她發來的視頻。
看清視頻的內容後,他的視線霎時迸裂開來。
搖搖晃晃的鏡頭裡,他的腦袋起伏著,水流聲含糊在他的口中,混雜著凌亂的呼吸。
粘稠的欲.望。
兩根手指遞到他的臉前,他向上看著,晦暗的空間裡,他眼睛裡的虔誠是唯一的光源。
“舔掉它。”
他順從地回應著那冷漠的要求,伸出舌.尖,孜孜不倦。
似乎是被他卑賤的態度取悅到,手指的主人輕聲笑起來。
他又去貼上那抹潮.湿。這是他第一次看那天拍的視頻。
鐵證。
影像詳實且嚴謹地記錄下他的每一個動作,喘.息,甚至還為他重新填補了一些他缺失掉的細節。
在他一陣迷.亂的臣服中,黎砚知伸出手揉了揉他的發梢,聲音輕巧,“乖狗狗。”
身體逐漸膨脹開來的欲.望讓他再次忍不住抱著垃圾桶嘔吐起來。
對黎砚知不知悔改的泛濫情感像一個不知羞恥的擴散病原體。
身下的反應無疑是對他的無聲審判,這一刻,他確信,他罪無可恕。
想要,殺掉自己。這種想法,再一次不依不饒地纏上來。
他行屍走肉一樣地衝進浴室裡,冷水兜頭澆下來。
手機上是已經被他查收的消息。
【你是不是又ying了。】
【真惡心。】
他的身體又虛弱下去,醫生抽出溫度計,爆紅的數顯讓他終於壓不住火。
“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聽話的病人,不是給你說了,不能洗冷水澡,你這是第幾次了!”
“你是真想再順道得個肺炎什麼的嗎?”
“再不遵醫囑你一個月也出不了院。”
面前掩在病號服裡的臉終於有了些反應,他有些固執地看過來,“一個月不行,我要盡快出院。”
平時已經習慣了操持黎砚知生活中的一切,從來沒有把這件事情假手於人過這麼久,他不覺得路原能事事周全地伺候好黎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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