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千字的報道,艾薇扣著全部單詞看了三遍,確信裡面沒有提到一個“仿生人”、“屍體”和“骨骼增長劑”的內容。
洛林把這些隱瞞的很好,他又是怎麼讓其他人保密的?
艾薇不知道。
其他人都算了,茨裡和洛林有仇怨……他又是怎麼說服對方的?
Green隊內頻道中,又彈出一道聊天信息。
聰聰:「明天要一起回去嗎,艾薇?」
聰聰:「還是,你在這裡休息,和赫克託上將、辛藍他們離開?」
艾薇:「回去」
艾薇:「我和你們一起」
深夜裡,得知洛林送出的禮物是骨頭時,辛藍險些從輪椅上滑落。
“骨……骨頭?”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骨頭?不是都拿去給艾薇研究骨骼增長劑了嗎?”
“我留了完整的一塊,”洛林說,“你不是說要獨一無二麼?”
辛藍:“……但也沒有要求這麼獨特啊!我承認艾薇很勇敢、能打,但是你能不能考慮一下,她其實也是剛畢業就加入探險隊的女孩子……oh!我!的!老!天!鵝!我要立刻準備禮物,賠禮道歉,希望她能看在一起出生入死這麼多次的面子上,寬恕你這樣的舉動……”
“別刻板印象,”洛林說,“她很喜歡。”
辛藍說:“你確定不是因為她的禮貌?”
洛林說:“我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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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藍:“……上!帝!啊!”
“至少她現在願意佩戴它,”洛林說,“我不一定能留下完整的屍體,一旦我死去,實驗室的控制權會自動轉移到……”
說到這裡時,洛林停頓了一下。
在這一刻,他意識到,直到現在,仍舊沒有任何值得信任的人類。
辛藍的身份特殊,需要定時更換能源;茨裡?不,那個家伙隻會唱著蠢掉腦袋的歌把一切都瘋狂破壞掉。
“……轉移到艾薇手中,”洛林說,“如果實驗室遭到破壞,那個骨頭也是備份。”
他這樣冷靜的措辭讓辛藍無法再譴責對方在感情上的付出。
辛藍試探著問:“你是準備和艾薇孕育繼承人嗎?”
“孕育?不,”洛林說,“她就是我的繼承人。”
辛藍安靜了。
拐杖丟在一旁,洛林沉靜地為自己身體動過刀的位置塗抹上藥物,聽到辛藍說。
“很多時候,你們真的很像,”辛藍說,“一樣的善於辯論,一樣的身手靈活,一樣優秀的學習能力……”
洛林不是那種聽到外人誇贊自己孩子、就會澆冷水、謙虛地說哪裡哪裡,這孩子哪裡哪裡還不夠好——
他接受了辛藍對艾薇的全部誇獎。
“她的確很優秀。”
“就連這方面也一樣,”辛藍沉痛地說,“她因為基因問題,總會認為自己會過早去世,所以完全不珍惜自己生命,甚至希望能夠死在荒廢區中……你也是這樣。”
洛林放下衣袖,遮擋住手術刀留下的痕跡,對著鏡子,更換了臉上遮擋疤痕的防護貼。
這東西,他之前從來不用。
但艾薇或許會介意那道猙獰、未愈合的疤痕。
“’元’是無法徹底剿滅、戰勝的,”辛藍勸,“在保證第一區安全的情況下,你完全沒有必要那麼拼命……何必呢?人類的壽命太短暫了,一百年而已,’元’已經活了這麼久……確定要和他爭鬥到底嗎?”
“否則?”洛林看著鏡子,“我不希望再出現更多的’小艾薇’。”
“我不允許再有孩子被他們抓去,進行所謂的’造神’,”洛林側身,“承諾過的,我必須做到。”
辛藍控制著輪椅平躺,又直挺挺立起上半身。
“呃,”他說,“暫停一下,上將,比起來這個,現在有件事也很重要——”
“什麼?”
“艾薇準備和Green一起回去了,”辛藍說,“明天Iris和鬱墨也都會清醒——你不能讓他們趁虛而入啊!”
洛林皺眉。
繼續給鬱墨打麻醉劑並不靠譜,對方現在的身體孱弱到多打幾針就會發生瘋狂的反應;松旭也攔不住,還有那個松鋒……
洛林真希望給他們每個人都來上一槍。
“冬冬的研究進展呢?”他問,“有沒有辦法讓艾薇恢復?”
“目前為零,”辛藍答,“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
“為什麼鬱墨會記得?”洛林問,“他被注射的劑量更多。”
“或許是因為芯片……”
“你也用的芯片,但它的靶向細胞明顯和產生意識的那些有關,”洛林說,“你去取鬱墨的身體樣本,寄給冬冬。”
“好的好的,但是,艾薇的事情必須要排在第一位了,”辛藍雙手重重地按住桌子,他向洛林發出警告,“如果你真讓艾薇回去,很有可能,等你把這邊事情處理好後,回去就有一窩孩子抱著你的腿叫叔叔叔叔,然後松旭——或者鬱墨、或者另外一個男性,友好地和你握手,叫你前夫哥——”
“艾薇不會想要孩子,”洛林平靜地說,“她對探險隊事業的熱愛勝過結婚生子。”
“那她和別人結婚呢?愛上別人呢?你也不在乎嗎?”辛藍說,“不要等失去才後悔啊!”
“辛藍,艾薇是個人,不是一個小寵物,”洛林叫他的名字,沉沉地說,“如果我強行將她留在這裡,和’元’又有什麼區別?”
辛藍的芯片閃了閃。
“德萊文的事情解決之前,我可能還要在這裡一段時間,”洛林疲倦地說,“我會盡量抽時間過去,但艾薇……是我弄丟了她。”
“你甘心嗎?”
洛林笑了一下。
他站起身,沉吟片刻,讓辛藍聯系吉蒂。
“告訴吉蒂,”洛林說,“我很樂意為她最近奔波的保護野生動物慈善基金捐贈……但她需要幫我一個忙。”
辛藍調出記錄。
“上次你們的聯系,是以吉蒂憤怒的詛咒為結尾,您對吉蒂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蠢得可以作為藝術藏品進行環球展覽了’,”辛藍說,“確定要在這個時候向她尋求幫助嗎?”
“嗯,”洛林說,“我會為她開出一個忘掉羞辱感的數字。”
……
艾薇在次日清晨,乘坐Iris隊的探險車離開了這裡。
松旭打了針對狂犬疫苗的針劑,聽說還需要靜觀一段時間,導致松鋒嚴格看住松旭,不許他下車接近旁人;鬱墨的身體傷得很嚴重,殘餘的麻醉更是讓他大部分時間昏昏欲睡——
他被留在了這裡,繼續接受穩定的治療。
離開前,艾薇還去病房中拜訪了安雅。
她仍舊非常高冷,孤傲地說隻是舉手之勞。
艾薇盯著她為救自己而受傷的手臂。
“這些算不上什麼,”安雅說,“你不必在接下來的爭鬥中手下留情。”
艾薇疑惑地指著自己:“我?和你?爭鬥?我們一個屬於探險隊,一個屬於軍隊,之間有什麼利益衝突嗎?嗯……難道是食堂的雞腿?”
駐扎地食堂前幾天換了一個新的臨時負責人,為了節省開支,他提出按照用餐人數制作雞腿,還寫了牌子,每人一個,一旦多拿,就會遭到他那仿佛寫著’西班牙’的仰望注視禮。
幸好今天早晨他就被換掉了。
“是洛林,”安雅微微頷首,她說,“洛林希望你繼續做他妻子,但赫克託家族的人更希望我成為他的配偶。”
艾薇手腕上的手鏈磨著她的肉,那塊從洛林體內取出的骨頭泛著微微涼意,安撫般地貼著她。
“嗯,”艾薇說,“我似乎聽到過這種傳聞。”
“真好,看來我不用多解釋,”安雅說,“如果你們兩情相悅,我一定會選擇退出,但現在看來,你對他的愛並不那麼堅定。”
艾薇說:“你說得就像他對我的愛很堅定。”
“別在我面前炫耀,毫無用處,”安雅說,“我父親的確有一些手段,可以逼迫洛林在你我之間選擇我——但我不想使用,更希望能堂堂正正和你決一雌雄。”
艾薇說:“不用決呀,咱倆應該都是雌的。”
“不許用’咱倆’這種詞語,”安雅說,“我和你是對手,不要笑,更不要糾正我。”
艾薇感覺她真的像一個任性的小公主。
“就是這些,”安雅說,“這是戰書。”
她想要將手套脫下來,丟給艾薇——這種古老的、來自西方的禮儀決鬥方式,像一種宣戰。但安雅的手還在受傷,褪了兩次,都沒能把手套褪下——
還是艾薇好心腸地幫她取下,遞到安雅手中,安雅又將它重重地丟到艾薇面前。
“好了,”她宣布,“從現在開始,我們已經是敵人了。”
……
綜上所述,艾薇並不認為安雅已經三十多歲。
她表現得就像一個三歲的任性可愛小女孩。
在進入安全區之前,艾薇已經規劃好了自己的行程,先回家一趟,快樂地和父母擁抱,休息夠了後,再去基地申請免費的訓練場地,在哪裡,她可以免費練習射擊、鍛煉身體……
但離婚審核處的電話打斷了艾薇的全部規劃。
“女士,您好,”人夫男開門見山地自我介紹,“我是貝塔。”
艾薇說:“貝塔?喔喔喔,我知道,開坦克的貝塔——你好,我是開飛機的舒克。”
“……我不是在和您開玩笑,”一個月內加班時間超過200小時的人夫男,聲音像極了白開水泡面包,“我們之前見過,您忘了?在新開墾、用作工廠規劃的安全區,離婚審查處。”
艾薇立刻想起他——那個充滿每日通勤時間超過四小時氣息的人夫哥。
她立刻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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