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已散。
掌門丹陽子立於殿門外背手望月,他的徒弟問到:“師尊,雪裡花開,是何意思?還請師尊教我。”
丹陽子捻著素白及腰的長須:“人心,是世間最難以琢磨之物。若是真能一測保真,永恆不變,我歸源宗歷代弟子,又如何能出那許多不成器之徒。”
弟子很是不解,“此又是何故?”
“一張白紙,若是染了墨,就再難復潔。一塊熱炭,如被潑了水,也就難以復燃。”年邁的掌門嘆息一聲,“曾經春華浪漫,歷經風霜便凋零蕭瑟。曾經玉潔冰清,紅塵打滾便汙穢難當。初入山門的孩子,童心至純,自然都是好的。但修真之道何其險阻,嘗過心魔人欲,劫難萬千。又有幾人依舊能穩住當初的道心。”
“掌門的意思是那個孩子十分難得?”
丹陽子遙看空中明月,微微點頭:“這孩子已然經歷過風雪,卻毫無卑微自傷之態,飽嘗了冰霜,依舊守心靜篤,懷中爐火不熄。雪裡花開,很是難得。當然,不止是我看出來了,你師叔們也多有眼尖之人,早早看中了。故意不說罷了。”
逍遙峰上,蘇行庭摩挲著酒杯,“其它倒也罷了,隻是她小小年紀,如何有這般心境?”
葉航舟在一旁翻閱記錄文冊,抬頭道:“弟子查了一下新弟子入門的記錄,這孩子家境貧寒,家中尚有三位兄長。”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如今世間多以男子為尊,凡間大行重男丁輕女娃之風氣。
兩個大男人迅速給名叫張二丫的農家小女娃,腦補了一份倍受家人壓榨欺凌卻自強不息的可憐身世,不免心中唏噓。
“這麼說師尊是決定再收一位師妹了?”葉航舟高興起來。
“胡說,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收徒弟?”蘇行庭整了整衣襟,“去,和你師兄交代一聲。這一次化育堂給新弟子的講學,為師也去湊個熱鬧。”
穆雪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師門長輩中引起了一波關注。她正忙著和同鋪的夏彤端著碗排隊領取早食。
化育堂的住宿條件簡陋,但提供的伙食卻相當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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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都沒吃過什麼好東西的穆雪控制不住身體的本能,咽了咽口水。
“小雪,聽說了嗎?”夏彤用胳膊肘碰了碰穆雪,“那個丁蘭蘭,就是頭上簪著碧玉簪的那個,是內定了直接進來的呢。”
她不知道一個早晨就從哪裡打聽來了一堆的小道消息,湊在穆雪身邊說個沒完。
穆雪:“哦,這樣啊。滷蛋看起來好香,大嬸,請給我一個滷蛋謝謝。”
“聽說她的姑姑就是內門的仙長,她從三歲起就早早開始修行了,如今不過是走個過場。”
“嗯,是嗎。有烤鹌鹑也,我要一隻,你要麼?”
“烤鹌鹑!我也要。”夏彤急忙把盤子遞過去,“像她這樣的,肯定什麼宗門內的消息都知道吧?真是羨慕她。”
“嗯,對啊,真羨慕。要油條嗎?嬸子,請再給我一根油條。”
……
兩人端著盤子,走向餐桌的時候,幾個小女孩攔住了她們,
“蘭蘭師姐喊你過去一下。”她們說。
穆雪抬頭望去,不遠處一位穿著粉色羅裙的女孩,有些不耐煩的以手點著桌子,等她們過去。
正是夏彤剛剛提到的,上頭有人的“關系戶”。
在任何地方,以強凌弱都是常見的事,不發生這種事才會讓穆雪感到奇怪的。
丁蘭蘭比穆雪高上不少,已經到了十歲左右的年紀,明眸皓齒,雙目螢光內斂,周身隱有靈力流轉。確實是修為已有小成的狀態。
穆雪端著她的早飯走上前,謹慎道:“師姐你叫我?”
丁蘭蘭上下打量穆雪半晌,抬了抬下巴,指著面前的位置,
“你坐那裡。”
雖然她也隻是一個年幼的孩子,但穆雪從不低估來自於孩子的惡意。童年的經歷告訴她,有時候越是年幼的孩子,反而越能毫無底線地釋放惡意。
穆雪帶著幾分防備,在丁蘭蘭面前慢慢坐下。
看見穆雪十分聽話,丁蘭蘭挺了挺小小的脊背,很是有些得意。
她想起了一大早姑姑丁慧柔特意過來交代的事。對穆雪說道,“以後你就跟著我們一起玩。”
穆雪:????
以為要上演一處丁衙內欺壓貧家女張二丫的戲碼。
為什麼卻是自己莫名被人圈進了小圈子。
“吃快一點,一會就有內門的師長過來授課了。”人群中心的丁蘭蘭悄悄透露可靠消息,“聽說今年,逍遙峰的峰主蘇真人會親自來授入門第一課呢。”
“逍遙峰主是誰啊?”
“很厲害的嗎?”
“你們知道吧,我們歸源宗,一共九座主峰。每座主峰都有一位峰主坐鎮。這些師長各懷奇門絕技。玄丹峰善丹道,碧遊峰善化物。隻有這逍遙峰最為特別。”
“什麼特別?特別逍遙嗎?”
“呸,逍遙個啥。他們峰的特色是擅長打架,額不,應該說是鬥法。從大師姐苗紅兒,到最小的師弟葉航舟,基本都是歷年武比的魁首。所以雖然人少,從來沒有人敢招惹他們。”
逍遙峰,穆雪想了起來,接引她入山門的那位姓葉的師兄,便是出身逍遙峰。不知道他的師父會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很快,她就見到了逍遙峰的這位真人。
蘇行庭穿一身青衫,頭上束一塊逍遙巾,面對著濟濟一堂的弟子,笑盈盈地在講臺上坐了下來。那模樣就真的像人間學堂上的教書先生。
“我派弟子入門第一課,說得都是性命雙修之道。在講這個之前,我想問一問你們,離開家鄉上山修行的目的是什麼?”
有小小的弟子舉手說道:“聽說修仙之後,不吃飯也不會餓死。”
一時間滿堂哈哈大笑。
又有人起身說道:“想和師兄師姐一般,可以飛到天上玩耍。”
“我娘說了,成了仙就可以長生不死了。”
“還可以把石頭變成金子。”
“有吃不完肘子,想吃多少變多少。”
“哈哈哈。”
學堂上稚嫩童音此起彼伏,穆雪有些分心,想起了她上一世隨師父修行的經歷。
“何謂之命?何又謂之性?穆雪,你站起說說!”那時候師父極其嚴厲,口中的內容又十分晦澀。
每當師父傳法之時,她和一眾同門精神都需保持著高度緊張,生怕一個字沒有記住,答不上師父的提問,等著自己的便是一頓毒打。
講臺之上,蘇行庭語氣溫和:“你們說得都沒有錯,所以世間大道萬千,各家修行法決,最終都在於一個目的,就是實現長生久視之道。”
“畢竟人隻要活得久,有了許多時間修煉,你們想做得這些事,諸如點石成金啊,無限吃肘子啊,終究能慢慢實現的。對不對?”
有弟子馬上問道:“所以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修行的方法嗎?”
蘇行庭:“當然,儒之修聖,道之修玄,佛之修禪,魔之率性,都隻是修行的不同法門而已。”
“啊,魔修也算嗎?”孩子們吃驚了起來。
“我聽說魔修靠吃小孩練功。”
“我聽說他們男女之間十分混亂,沒有廉恥之心。”
“不對,我聽說魔修見不得陽光,全都住在地底下。”
蘇行庭輕扣桌面,示意大家安靜,
“你們這些不過是以訛傳訛的偏見罷了,世人對於未知的世界總有一種恐懼。所謂的魔修其實也隻不過是生活在魔靈界的一群修士。那裡的天地靈氣比我們這裡充沛,滋生了更多的天地靈物,也有無數妖獸鬼魅孕育而生。”
“那個世界的修士生活更為艱難,他們為了生存,往往追求最高速有效的修行法門,對他們來說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行之路隻需直指本心,率性而為便可。”
這幾句話聽在穆雪耳中,抑不住心中波瀾疊起。
她忍不住混跡在一群弟子中開口問道:“這樣有什麼不對嗎?能修煉得快一些不是更好?”
教臺上那位峰主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有意無意地打量了她一眼,“你說得很有道理,這就是為什麼我宗入門第一課,便要說這性命雙修之理。”
“你們還小,不能說得太復雜。簡單來說,我們的身體和元神是相輔相依的,彼此不可剝離。如果一個人隻一味追尋術法玄妙,就叫做修性而遺命。那麼他將非常容易走入極端,不是失於狂蕩就是毀於空寂。這也是大部分魔修雖然進益極快,卻難以長久的緣故。”
“當然,隻知道造命之功,而忘記同時淬煉心性本源,也遲早會失於無為,很難渡過修行道路上的總總劫難。是以,我歸源宗走得是性命雙修之道,雖漫漫徐緩,但合天地之德,能證金丹大道。”
蘇行庭的這些話語,已經算得上是極盡淺顯了。隻可惜這些新入門的弟子,最小的六七歲,最大的不過十一二,大多隻聽得個渾渾噩噩,不明所以。
但對於穆雪來說,這幾句話無異於驚雷驟響,在她的腦海中掀起翻江巨浪。
她隱約在其中捉摸到了自己苦修多年,卻依舊身死道消的根由。
渡劫失敗的不甘,臨死前心髒驟縮的恐懼,齊齊湧上心田。六年來困頓不解的心結,因為這短短的幾句話語,讓她有了一點朦朦朧朧的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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