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硝煙散去,留下一地山嶽般的巨型屍體。化身修羅,誅殺群妖的男子收刀入鞘,慢慢從那屍山血海中走回來,在他身後那面目猙獰的大黑天神收縮身形,化為一隻小小的鐵皮傀儡,蹦蹦跳跳一路跟隨。
歸源宗的弟子們,第一次真正見識到魔修的實力,也算是第一次見識到戰場之上真實的殺戮和果決。
“岑大家,像您這樣的實力,獵殺妖獸的時候隻怕是所向披靡,魔靈界恐怕沒有您絞殺不了的妖魔吧?”休息的時候,程宴找岑千山說話。
“你會說這樣的話,是因為你沒有見過魔靈界的戰場。”
他們已經來到城牆附近,高聳入雲的城牆缺了一個巨大的口子,絲絲天光透過那個缺口照進來,那一片光影混和之地至今還堆積著大量半風化的獸骨人骨。可想而知,當年妖獸破城之時,戰況的慘烈。
岑千山抬眼望著那殘缺的城牆,“在這裡每一天都有很多人死去,再厲害的修士也有可能在下一刻隕落在戰場。我之所以有那麼點小名氣,那不過是因為還沒有戰死而已。”
程宴沉默了,他自小就喜歡閱讀關於各種妖獸的書籍。想象那個人類和精靈共存的世界是有多麼地多姿多彩。
直到真的到了這裡,他才有些明白每一天都面對那樣巨大而恐怖的妖魔,每一天都參與剛剛那樣生死一線的戰鬥,是怎樣艱難而辛苦的生活。
從前,鐵柱峰的師父喜歡安排他們去山下的衝虛觀裡值值班,看看面館。年輕的他們總覺得這樣的任務過於無聊。此刻他反倒懷念起面館中的舒適飄香的氣味來了。
岑千山翻手取一支長蕭,眸波微不可查地向某個方向動了動,舉蕭就唇。
寸寸微雲,絲絲殘照,從,如清泉冷透,似坐雪懷冰。
蕭音嗚咽,清而遠去,濃又撩人。似有人纏思剝盡,婉轉心傷。獨立在那寒庭,無名滅難消。
又似有人芙蓉帳暖,桃花酒醉。情中柔情似水,雪裡驚心,多少春情負。
不曾動過深情者,奏不出此調。非意重彌堅者,吹不成此曲。
吵鬧的營地漸漸安靜下來,聽曲的人都免不了因曲動容,同嘗一杯苦酒,共理一份情愁。
幾個女孩子圍坐在爐火邊,丁蘭蘭伸手抹了一下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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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怎麼都給聽哭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曲子聽起來太讓人心酸了。”
穆雪一點點撥著爐火,沉默無言。
“以前,看他們那些話本,倒也覺得沒什麼,總覺得是個故事,還挺有趣的。”另一個女孩示意了一下蕭聲傳來的方向,壓低了聲音,“如今看到真人,突然就覺得特別悲慘,你們想想,一百多年啊,獨守在空蕩蕩的廢墟裡,是怎麼熬得過來。”
“诶,我真的很好奇穆大家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你們看那位吧,有才有貌,什麼都拿得出手。為什麼當年穆大家就看不上他呢?要有一個這樣的郎君對我下功夫,我隻怕是擋不住。”
“換了我也擋不住,問題是去哪裡再找一個多情山?”
“我聽說當年穆大家是嘗過滋味了,才把人丟開不管。”
“那怎麼連個名分都不給,還以師徒相稱,這也未免太渣了吧?”
女孩們的話題逐漸偏離到了奇怪的方向。
一曲終了,餘音悠悠。
岑千山垂下眼睫,摩挲手中洞簫,他的眼底是冰雪紛飛的世界。
雪舞空中,喜愛自由自在,不願為自己停留。什麼時候才能接她在手心,等來雪化之時。
小千機一溜煙從女孩們那邊溜過來,衝他比了個成功的手勢。
那沉沉的眼眸就有了細碎的光。
“您做得很棒,我都聽到了,那些女郎們聽了曲子都感動得不行。穆大家肯定也心動了。”千機飛快地翻出一本小冊子,小手指掰起來,“都按著上面的做一定沒錯的,第一步,給她送花,第二步,在她面前展現才藝。”
岑千山問道:“第三呢?”
“第三步就該是脫衣服……唔唔唔。”
主人你自己又要問又不讓我說出來是幾個意思嘛?
第59章
岑千山把千機抓在自己膝蓋上, 給它的關節塗上新的機油,用靈力清理它身體縫隙裡的細沙,舒服得它發出吭哧吭哧的聲響。
“你在保養傀儡呀?”穆雪在他們的身邊蹲了下來。
岑千山的手指微微頓了頓, “嗯, 他的年紀已經很大了,需要仔細保養。”
穆雪伸手在小傀儡光溜溜的腦殼上摸了摸, 千機翻了翻鐵皮小眼睛, 發出高興的哼哼聲。
千機還是和當年一模一樣。穆雪心裡高興得想,還以為千機陪著自己魂飛魄散了。看來是小山把他撿回去了, 還修理得這麼好。
穆雪的目光落在那支洞簫上,有些好奇,“你的蕭吹得真好,想不到你會這個。”
“本來是不會的。”岑千山埋頭忙碌, 隨口回著話, “有一次, 師尊回來的時候, 說喜歡柳如煙吹的曲子。我就悄悄開始學了。”
穆雪疑惑地嘀咕了一句:“柳如煙是誰?”
她沒有注意到埋頭忙碌的男人抿著的嘴角動了動,因為自己這句無心的話,不可抑制地帶上了愉悅的弧度。
“你不知道也正常,那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岑千山手裡動作不停, “從前, 我不會吹蕭, 可是後來我練了好多年,終於學會了,就想著有一天能吹給我師尊聽。從前我不太懂事, 天天麻煩師尊做飯給我吃。現在我也學會了,就想著有一天也能做給師尊嘗嘗。”
他給千機換上了一塊新的靈石, 閉合他的胸腔,拍了拍他,讓他起來。
然後抬起頭,轉過眼看著穆雪,眼中有水光,透著一點小心的期待。
此刻,他們彼此之間挨得有些太近,以至於穆雪可以清晰地聞到他身上傳來一股熟悉的皂角味。
那是在一間落雪的院子裡,有一個小小的洗浴房,裡面的皂角配方特有的味道。
穆雪突然就想起剛剛師姐們說的話,
他俊美又溫柔,有一個這樣的男人對我下功夫,誰又能擋得住呢。
“你,不應該這樣的,”穆雪看著岑千山,小心翼翼地說,“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的師尊她……再也回不來了,或者哪怕她回來,但是她沒辦法回應你的這份感情。那你該怎麼辦?”
仿佛配合著她話語一般,空中那一絲絲的陽光也躲到了雲層的後面。
天色暗淡下來,甚至開始飄起了冰冷的雪花。
對面的男人凝視著她,半晌後仿佛自嘲地笑了一聲,“我該怎麼辦?”
他抬起自己的手。那手指修長,線條完美,沾染了一點點的機油。他用這樣的手接住了一小簇天空飄落下來的剔透冰凌。
“你看,這是雪,很漂亮對不對?”他接著那一點亮晶晶的東西給穆雪看,“在我曾經生活的世界裡,是沒有這樣的幹淨的東西的。那裡既黑暗又汙濁,充滿了腐朽和惡臭。”
“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喜歡上了她,日久而迷足深陷,隻怕是一生也拔不出來了。”他漂亮的眼眸動了動,看著那一點的雪花消融在了他的手心,“但我那時候不敢說。我覺得像自己這樣從溝渠裡出來的東西,腐朽又惡臭,是配不上那樣的她的。”
“不不不,你怎麼會是腐朽的東西。”穆雪心裡急了,脫口說道,
“是的!我現在後悔了,這一百多年,沒有一天不在悔恨中煎熬。”岑千山抬起眼盯著她看,“我本來應該更努力些。配不上她,就努力讓自己變得優秀。她眼中沒有我,就努力到讓她看見自己為止。我不該那樣愚蠢怯弱地松手,錯失了她。”
穆雪眨了眨眼,被那股發自內心的宣言壓得說不出話來。
“你覺得,如今的我,有喜歡她的資格嗎?”他低頭看著穆雪,聲音又低又啞,像被誰欺負得狠了,帶著那一點壓抑的委屈,“我能不能有這份資格,試一試?”
穆雪張了張嘴,怎麼也不忍心說出否定的話,隻得吶吶道:“當,當然。”
岑千山就笑了,仿佛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在飄雪的季節裡因為一個短短的回答,露出了胸懷舒坦的笑來,
“哪怕她還不喜歡我,不願意搭理我。都不要緊。我會努力的,試著讓她看見我,試著讓她回到我的身邊。”他的手指按在衣襟處,那裡有一枚赤紅的吊墜,“我可以一直等,一百年,兩百年,等到我燃盡,熄滅,化為灰燼的那一天為止。”
這個世界上,最能打動人心的東西,從來都不是話本裡精心雕琢的濃詞豔句。也不是詩詞歌賦裡悲春傷秋的語調。
而是這種取至肺腑之中,剖開胸腔從心裡掏出來的話。
穆雪眼前的岑千山,衣領微微敞著,露出掛在脖頸上的那條紅玉項鏈。那雕成紅龍的吊墜紅得就像一團火,燃燒在那白皙的鎖骨中間。
穆雪此刻的黃庭之中,心湖之畔同樣站著一個一模一樣的男子,那人從水中出來,發梢上落著水珠,眼眸中盛著清泉,沉默無言地看著她。
一時之間心境裡外,兩雙眉目,重重疊疊,攪得心中湖水皺成一團。
“你說……師尊她會不會怪我,說我大逆不道?”岑千山慢慢逼近,用喉音輕輕問詢。那喉音低沉,尾音挑著一個嗯字。有一種天生撩人的味道。
黃庭中的那隻火龍從雲裡降下來,盤著穆雪的元神轉了一圈,看著湖邊那隻湿淋淋的水虎,悄悄在她耳邊說話。
“答應他吧,我很中意他。”
水火之間,炙熱如此,心湖一片混亂,穆雪甚至不知道那是火龍的聲音還是自己心底的話語。
在那殘舊的古城牆下,
夜照族的白色小鳥不知從哪裡叼來了一朵花,撲騰著殘缺的翅膀,掙扎跳上蕭長歌的肩頭,歪著小腦袋把口裡的那支花遞給她喜歡的人類男孩子。
口吐人言,“我喜歡你,你比花朵還要好看。”
身邊幾個和蕭長歌相熟的弟子吹著口哨笑話起來。
蕭長歌臉紅了,卻不忘伸手阻止了他們,“不要笑話她。”
他紅著面孔把那隻殘疾的小鳥從肩頭抱下來,捧在手中,看著她的眼睛說,“謝謝你喜歡我,這還是我第一次直接收到女孩子送我的花,我真的很高興。”
“可是請你原諒,我無法接受你這份感情的。我們種族不同,何況我隻能在這裡待七天,七天之後我就要回去了,那裡有我的家人和朋友,還有敬愛的師長在等著我。”
小鳥傷心地用爪子抓了抓他的掌心,吧嗒吧嗒開始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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