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見他笑盈盈地說道:“橋生,既然大家都說是你,那也沒辦法了,隻好賣了你啦。”
墨橋生驚出一身冷汗,從床上一轱轆翻起身來,發現天光已經大亮。
他回想起昨夜的情形,感到胸中一陣難受,也不知是痛苦多些還是憤怒多些。
穿好衣物,他忐忑不安的向著主人的內院走去,不知道昨夜是否有發生什麼讓主人不快的事情,他有些不知如何面對主人。
半路上蕭繡攔住了他:“橋生,你最近是不是和威北侯的人交往得太多了?”
蕭繡皺著眉頭:“昨夜你自己喝醉了,竟然讓一個外人留在你屋內,你不知道主公天天都會去尋你的嗎?幸好沒有驚擾到主公,若是讓主公不快,你可承擔不起這個罪責。”
墨橋生無從辯解,低頭認錯。
張馥正好路過,笑眯眯地打了個圓場:“橋生顧念舊人倒也是人之常情。反正威北侯這兩日間就要回封地去了。”
二人見到是張馥,齊齊下跪行禮。
張馥溫和的說,“但是橋生你要記住,你現在已經是主公的人了。要注意自己的立場,過去的人還是少交往一些,一切應以主公為重,你說是不是?”
墨橋生伏地行禮,口中稱罪。
果然過了兩日,威北侯便和程千葉辭行啟程。
程千葉在府中設宴,為他餞行。
擺宴的時候,墨橋生再次見到了阿鳳。
阿鳳正和蕭繡在穿堂外的陰影處低聲交談著什麼。
見到了他,阿鳳隻是冷漠的瞥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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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生,橋生,我正要尋你。”蕭繡喊住了他,“快幫忙提一個,這個食盒也太重了。”
蕭繡手中提著兩個食盒,抱怨道:“呂瑤竟然在這個日子吃壞了肚子,爬不起身來,廚下此刻是一團亂,連端菜的人都安排不好。我不放心,親自來提主公的食例。”
墨橋生把兩個食盒一起接過來,不解地問道:“你認識阿鳳?”
“那天你喝醉了,主公說你屋中有陌生人,不放心,讓我去照應你一下,不就見到了他。”蕭繡一面走,一面揉揉手臂,“剛才隻是碰巧遇到,打了個招呼。說起來主公對你還真是體貼細致呢。”
此刻大廳的宴席上,坐著的都是雙方知名的將領和官員,彼此之間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氣氛十分融洽。
蕭秀、墨橋生二人跪到程千葉身側。
墨橋生打開食盒,端出食物。
第18章
蕭繡從墨橋生手中接過菜餚,捧於桌上。
取出一根銀針,把食物逐一驗過。
又用一雙銀箸,從每碟食物中夾出一點置於一小碟之中。
他將小碟遞給一旁伺候的碧雲,碧雲舉筷準備嘗試。
程千葉不動聲色地伸手攔了一下,貌似不經意地隨口吩咐道,“這裡不需要你們姐妹伺候了,都下去吧,讓小繡和橋生留下就行。”
此刻的程千葉看似坐於軟塌上,輕松隨性,但無人知道她的內心其實被一種無形的不安所抓攝。
她感到了這個宴會上有很多不對勁的人。
首先是威北侯華宇直的身上籠罩著一股陰謀即將得逞的興奮。雖然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事,但是他肯定做了,而且馬上就有可能實現。他才這麼興奮。
坐在程千葉附近的張馥,他那張萬年不變的面具臉下,是等著好戲上場的幸災樂禍。
大殿的角落裡還有一兩看看似滿笑容的僕役,心中卻藏著一股灰黑色惡毒之意。
但這些還不是主要的,最關鍵的問題在於程千葉眼前的蕭繡。
蕭繡的身上也籠罩著一股濃黑的惡意。
這股惡意似乎並不針對程千葉。
但當他俊美的面容和往日一般,眉目含情,溫柔似水,巧笑倩兮的靠近程千葉時。
在程千葉眼中,那有如實質的黑暗色系,翻滾於那春花一般嬌豔的面容上,顯得格外令人驚悚。
不對勁,這些人太不對勁了,他們是要幹什麼?到底要發生什麼事?
程千葉環顧了一下四周,大殿上負責宿衛的賀蘭貞,和列於席上的俞敦素和肖瑾,這三人看向自己的時候身上或多或少亮起一圈金色,程千葉稍微松口氣,這幾人還是靠得住的。
她忍不住向後傾了一下身體,悄悄摸到墨橋生的手,把他往自己身邊拉了拉。讓他靠自己近一些。
此刻墨橋生身上那一圈堅定的金色,才是讓程千葉最安心的存在。
坐在程千葉下首第一位的張馥,微微傾身,含笑低聲提醒:“蕭繡,主公的菜還沒人試呢,動作快些,不要給客人看了笑話。”
蕭繡似乎略微愣了一下,隨即神色自如地拿起試菜的碟筷,親自把程千葉桌前的每一樣菜都試吃了一遍。
剛放下筷子,他臉上的笑就僵住了。他神色大變,額頭上冷汗滾滾而下。
他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指著菜餚,勉強喊了一聲:“有毒!”就倒下身去。
程千葉先前看著他情緒不太對勁,但想不到情勢竟然直轉,下一刻蕭繡就幾乎要死在自己面前。
她兩步跨出桌案,隻見蕭繡已蜷縮起身體,面色發青,口中吐出白沫。
程千葉一把掐開他下顎,迫使他張開口,將一根銀筷伸進他的喉嚨給他催吐。又接過侍從手中的牛乳,灌入他口中。
同時大喊一聲:“傳軍醫!”
大殿上頓時一片混亂,所有列席之人都緊張的查視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態,相互竊竊私語了起來。
肖瑾怒不可遏,站起身下令:“即刻扣壓膳房一應相關人等。殿上所有傳菜僕役一律原地等候不得離開。”
頃刻間,滿殿都是宿衛侍從來回跑動時發出的鎧甲嗆鳴之聲。
不多時,大殿之上跪滿了一地的廚娘,伙夫,僕役等人。
膳房的管事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說:“今日席上各位大人的菜色,都是一並烹制的呀,不可能獨獨主公那一席出了差錯。”
“今日呂總管不在,小人就怕忙中出錯。主公和威北侯的食盒是小人和兩個副管事親眼盯著裝盒的,直接遞到了蕭公子手中,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其間並……並無任何人接手。小人等實在是冤枉啊!還請主公明鑑,肖司寇明察啊!”
一個在大殿服侍的僕從怯怯抬起頭來:“也……也不是沒有人接手。”
肖瑾怒喝道:“快說!你指得是何人!”
那人抬頭瞥了程千葉身側的墨橋生一眼。
殿上眾人的視線向著墨橋生匯聚,方才眾目睽睽之下,在程千葉身側伺候的隻有蕭繡和墨橋生二人,也隻有他們接觸過菜餚。
而此刻蕭繡中毒倒地。墨橋生成為嫌疑最大的人。
墨橋生大驚起身,他心中湧上了不妙的感覺。
人群中的一個廚娘抬起頭道:“對對,我看見的,就是這個人在路上從蕭公子手裡接過食盒。想必都是他的緣故,要查查他就好了,此事實在和我等毫無關系啊。”
站在程千葉身後宿衛的賀蘭貞,怒氣衝衝地一把抓起墨橋生的衣領,把他掼在地上。
兩個甲侍上前,一左一右壓制住他的雙臂。
“不是我!主公!真的不是我!”墨橋生掙扎著昂起臉,看向程千葉。
程千葉還沒說話,肖瑾拱手行禮道:“主公切莫感情用事,眼下此人嫌疑最重,若是查明真相之後,於他無關,再還他清白不遲。”
這邊威北侯華宇直領著自己的人,打著哈哈上前道:“看來這是賢弟的私事,老夫也不便再多攪擾,這就先行告退了。”
程千葉和他應酬了一番,把人送走。她看著威北侯離去的背影上籠罩著一股失望的情緒顏色。
看來應該是他想毒死我,然後沒成功,失望了?
程千葉摸摸下巴,感到心中依舊一團漿糊。
她決定先觀察一下發生了什麼。
數名甲士匆匆入殿,其中一人手上捧帶鎖的木匣,墨橋生看著那個匣子,面上露出驚恐之色。
那是他衣櫃中用來放置私物的匣子。
那名甲士單膝跪地,捧上木匣。
肖瑾沉著面孔上前打開那個已被砍去鎖頭的匣子。
盒蓋一開,露出一匣金燦燦的黃金,另外還有一個小小的瓷瓶。
殿上傳出了一陣驚呼聲。
一個奴隸,是不可能擁有這麼多的黃金。除非他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肖瑾打開瓶子,交給一旁的軍醫。
那名大夫對比了瓶內所裝的藥物和桌上的食物,衝肖瑾點了點頭。
殿上頓時響起沙沙議論之聲。
“不,不是我!”墨橋生雙目赤紅,掙扎了起來。
賀蘭貞一拳把他揍倒在地,連踹了兩腳。
“早就看你這魅惑主公的家伙不順眼,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程千葉阻止了他行為。
墨橋生被人按在地上,他拼命抬起頭來,用一種近乎絕望的眼神看著程千葉。
程千葉不忍地看了他一眼,無奈嘆了口氣。
她招俞敦素上前:“俞將軍,你把他帶下去,關押起來。你親自看守。”
又附在俞敦素耳邊,低聲說:“我沒來之前不要讓任何人接近他,也不要打他。”
聽到程千葉的話,墨橋生的面孔上一瞬間似乎失去了所有希望,他頹然放棄反抗,任由俞敦素將他押了出去。
一片亂局過後,程千葉回到自己起居的廂房。
她坐在桌前,慢慢品著手中的香茗,整理著腦中的思路。
肖瑾從屋外進來,躬身行禮。
“小繡怎麼樣?”程千葉問道。
“大夫說幸虧吃入的毒物數量很少,主公又及時給他催吐,應無大礙,吃了藥,調養幾日便好。”
程千葉點點頭,算是放下一件心事。
肖瑾又問:“那個墨橋生,還請主公示下,該當如何處置?”
程千葉打量了他片刻,嗤的笑了一聲:“你當真覺得此事是他所為?”
“主公何故有此一問?”肖瑾詫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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