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又笑了,“你來了,我也能偷懶了,少主要泡足四個時辰,你留下陪他吧。”
“你還沒告訴我他生了什麼病!”蕭夕禾忙問。
林樊眨了眨眼睛:“你去問他唄。”
蕭夕禾:“……”
她無語的功夫,林樊已經溜走了。蕭夕禾無奈,隻好磨磨蹭蹭走到泉水旁坐下,伸出手指小心地戳了戳謝摘星的肩膀:“魔尊。”
謝摘星沒理人。
她又湊過去一點:“還生氣呢?我這次來,是專程來退婚的,沒跟你說來蓬萊的事,是我不對,可我本來是打算說的,但因為你說有事要忙……對哦,你來蓬萊,不也沒跟我說?”
想到這一點,她瞬間理直氣壯了:“這麼看來,咱倆半斤八兩,誰也不要生氣了。”
謝摘星還是不搭理她。
蕭夕禾吸了一下鼻子,又戳了戳他的肩膀。
薄薄的寢衣浸了水,已經變成了半透明,清楚地勾勒出肩膀肌肉的走向。她戳一戳之後,隻覺手感緊實有彈性,於是沒忍住又戳一下,再戳一下……
正當她自己要玩起來時,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突然攥住她的手腕,蕭夕禾心道不妙,還未來得及開口求饒,便被猛地拉進水中。
撲通!
她結結實實砸進水裡,溫熱的泉水瞬間從四面八方湧來,將她整個人都沒入。蕭夕禾噗噗著水掙扎,不知不覺便掛到了謝摘星身上。
“你噗……”蕭夕禾吐掉不小心吃進嘴裡的草藥,“你要淹死我嗎?”
“我倒想。”謝摘星冷眼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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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狠毒的男人。”蕭夕禾小狗一樣甩甩水,索性掛在他身上不下來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你最好是。”謝摘星嘴上說著,卻還是扶住了她的腰。
兩人猝不及防對視,時間仿佛突然靜止了一般。
許久,蕭夕禾將自己臉上的水全都蹭在他脖子上,又依戀地親親他的唇:“魔尊,我好想你。”
謝摘星眉眼和順了些:“這兒的男人懂事聽話,你還有空想我?”
“他們又不是你,再懂事聽話也跟我無關。”蕭夕禾情話隨口就來。
謝摘星從來都覺得她這樣最敷衍,可偏偏又吃這一套,拇指在她腰上輕輕摩挲。
蕭夕禾看著他的眼睛,想了想問:“你來都來了,要不要學得懂事聽話一點?”
“做夢。”
蕭夕禾:“……”她就知道!
她嘆了聲氣,卻還是對魔尊大人加以肯定:“不過你今日沒有發飆,我還是挺驚訝的。”
“你與他又沒什麼,我為何發飆?”謝摘星反問。
蕭夕禾頓了頓:“你這麼篤定?”
謝摘星抬眸看向她,漆黑的眼眸猶如深夜蒼穹,惹得蕭夕禾心跳加速。
“蕭夕禾,我了解你,”謝摘星看著她的眼睛,“雖然膽小、懦弱、不守婦德,但還算有責任心。”
“……說話就說話,咋還罵人呢?”蕭夕禾無語,別以為她不知道,重點是前面三個缺點。
謝摘星輕嗤一聲。
蕭夕禾被他這麼評價也不生氣,吸了一下鼻子道:“你沒生氣就好。”
謝摘星抬眸掃了她一眼。
她坐在他腿上,姿勢親密無間,時不時就要碰到他的肚子。蕭夕禾隻能緊繃著身子,動也不敢多動,生怕會惹他不快。
話說……魔尊的肚子是不是大了些?為什麼存在感比以前強這麼多?她從前坐在他腿上時,隻要不是刻意靠著他,便鮮少能感覺到肚子的存在,可今日隻是隨意坐著,便隨時能碰到……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想什麼?”
“肚子。”蕭夕禾脫口而出,回過神後一個激靈,哀怨地看向他,“你怎麼能套我的話?”
“不行?”謝摘星眉頭微挑。
蕭夕禾謹慎地觀察他,確定他沒生氣後,才小心翼翼地將心裡話問出來:“魔尊,你肚子是不是大了點?”
“你摸摸不就知道了?”
蕭夕禾:“?”
“怎麼,嫌棄?”謝摘星眯起眼眸。
蕭夕禾猛地睜大眼睛:“當然不嫌棄!我我我我就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肯讓她摸了?
謝摘星自然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靜了靜後開口:“虧你還是醫修。”
蕭夕禾腦子還是懵的,聞言怔愣地看著他。
片刻之後,一片藥葉子飄到了兩人之間。
“這……都是安胎的藥。”她開口說話時,聲音有些顫抖。
謝摘星眉眼平靜:“本來打算等回去之後再告訴你的。”
“……這是你說的驚喜?”她看向他。
謝摘星與她對視許久,唇角勾起一點弧度:“喜歡嗎?”
蕭夕禾:“……”
“……你如果敢哭,我現在就改變主意。”謝摘星威脅。
蕭夕禾:“嗚嗚嗚……”
謝摘星:“……”
哄了一刻鍾,哄得魔尊都暴躁了蕭夕禾還沒停下,一邊哭一邊表達對他的愧疚、對孩子的喜愛,以及這麼久以來內心的煎熬。魔尊起初還有耐心聽,結果她哭個不停,耐心終於耗盡,幹脆將她壓在石壁上。
蕭夕禾淚眼婆娑地趴下:“怎麼了?”
謝摘星面無表情:“讓你一次哭個夠。”
蕭夕禾:“?”
日頭升至中空,又朝西方落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一天的藥浴結束,謝摘星神清氣爽地從水裡出來,蕭夕禾哆哆嗦嗦地指控:“你、你得注意節制。”
“管好你自己。”吃飽喝足的謝摘星高貴冷豔。
蕭夕禾:“……”
兩人說著話一路往外走,還未走出多遠,便迎面遇上了扶空,謝摘星揚起的唇角瞬間放下。
“夕禾,我想同你說幾句話。”扶空安靜地看著她。
蕭夕禾當即看向謝摘星,謝摘星面無表情,直接走了。
“有事嗎?”蕭夕禾問。
扶空頓了頓,面露難色:“我今日安撫族老……沒成功,我若被退婚,隻怕島主之位就保不住了。”
蕭夕禾一頓,緊張了:“你想反悔?”
“我隻想請你推遲幾日,”扶空看著她,“再給我一點時間。”
蕭夕禾想也不想地拒絕了:“不行,我不能答應。”謝摘星那小心眼,她晚一日都是對他的折磨。
“你便這般著急?”扶空蹙眉,“連幾日都不肯等?”
“抱歉啊島主,我知道你為難,可我也得考慮魔尊的心情。”蕭夕禾說完便徑直往前走。
當兩人擦肩,扶空垂下眼眸:“你佔據了我未婚妻的身體,卻連這點事都不願意為我做?”
蕭夕禾猛地停下,怔愣一瞬後恍然:“小安告訴你了?”
“沒有,我猜的,”扶空看向她的眼睛,“就是這個眼神,看陌生人一樣,她永遠不會這麼看我。”
蕭夕禾嘴唇動了動,無奈:“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不瞞你,我確實不是她,但我即便是她……隻怕也不會答應你。”
扶空:“什麼意思?”
“你真的不知道什麼意思嗎?”蕭夕禾真心求問。
第60章
事關原身的過去,蕭夕禾也不願評價太多,也不想把話說得太明白,可再不說清楚,隻怕就說不清了。
“你這次派小安去找我,其實也不希望他能找到我吧?”蕭夕禾問。
扶空抬眸,眼眸裡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臉:“為何這麼說?”
“我們訂婚時,至少也十餘歲了?”蕭夕禾看向他的眼睛。
扶空:“是。”
“既然如此,那你也該記得我十餘歲時的樣貌,若真安心找我,又怎會給他一個三歲小兒的影像?”蕭夕禾想起那副小鼻涕蟲的影像,唇角微微浮起,“連我都沒認出那是自己,他一個從未見過我的人,又怎能憑借那樣的影像找到我?”
“你不過是個佔了夕禾身子的孤魂野鬼,認不出不也正常?”扶空反問。
蕭夕禾沒有解釋她與原身長得一模一樣,隻是笑了笑繼續道:“在你的計劃裡,他應該是找不到我的,這樣你就可以順理成章親自去尋我,一來可以躲避族人給出的壓力,二來也方便做些事……做些什麼事呢?大約是偽造‘蕭夕禾’的死吧。”
扶空面色如常,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謫仙一樣的容貌在月色下愈發清冷。
“蓬萊地方不大,規矩倒挺多,對男子的壓迫也是方方面面,但對某些情況卻是相當寬容,比如喪妻、寡居,如果你符合情況,便能佔據道德高地,無人再敢拿教條約束你,你若再收養個孤女做繼承人,便更沒人敢逼你讓出島主之位了。”
蕭夕禾說完靜了片刻,問:“對吧?”
扶空揚唇:“你是這麼想的?”
“我昨日沐浴時,在浴桶裡聞到了清淺的藥味,我原以為是自己想多了,可今日去生子泉陪魔尊時,卻也嗅到了同樣的味道,所以,”蕭夕禾停頓一瞬,“我沐浴用的水,是生子泉泉水。”
最後一句不是疑問,顯然已經有了答案。
“泉水沒有變黑,你是不是很失望?”蕭夕禾在問出這句話時,心髒一抽一抽地疼,那是原身留下的身體記憶,是連她自己都無法克制的情緒。
扶空安靜看著她:“你都猜到了。”
“很難不猜到吧,畢竟你當初將蕭夕禾送去合歡宗,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蕭夕禾定定看著他。
扶空臉上的笑意瞬間淡了。
“我雖然沒有繼承她的記憶,可留在合歡宗那段時間,也大約了解了她的性格,懦弱、乖巧、安分守己,要說多美貌也沒有,怎麼看都與合歡宗格格不入,卻在合歡宗待了這麼多年,”蕭夕禾想起什麼,嘲諷一笑,“原本還以為是什麼機緣巧合,直到來了蓬萊,才知道一切都是故意為之。”
她先前一直不懂,自己去合歡宗拿回玉碟時,合歡宗宗主那句‘當初若非不好拒絕,本尊也不會收下你’是什麼意思,可直到今日發覺沐浴的水來自生子泉,才明白合歡宗當初也是受人所託。
進了合歡宗的女子,修的是逍遙道,魚水之歡像吃飯一樣隨意,又怎會隻有五個以下的男人?
說來諷刺,若非自己來退婚,若非魔尊來借生子泉藥浴,在泉水中留下了藥味,若非扶空迫不及待想證明解除婚約,是因為‘蕭夕禾’失德,她也不會想清楚這一切。
如今看來,一切都是注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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