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已經快成功了。
這個世界裡的裴渡殺伐果決,為了活下去,能把劍尖對準任何人。什麼情情愛愛,不過是佔有欲的另一種說法,謝鏡辭面對他,就像羊入虎口。
喜歡就要得到,哪有什麼收手的道理。
“她方才靈力微弱,正是最好下手的時候。”
它道:“你若有意,我能――”
這段話到此便戛然而止。
一道白芒掠過,在黑暗中宛如驚龍。魔氣說得不錯,裴渡自是殺伐果決,能把劍尖對準任何人――這“任何”裡,理所當然包括它。
白芒映霜寒,鋒利難當的劍氣將它瞬間刺破,毫不遲疑。直到死去的瞬間,它仍是滿心震悚與茫然。
饒是謝鏡辭,見到魔氣轟然消散,也不由感到些許驚訝。
然後便是愈發強烈的尷尬。
“那個……謝謝。”
她努力斟酌語句,上前靠近時,嗅見更加濃鬱的血腥氣:“你的傷勢很嚴重吧?”
客棧裡的人說他筋脈大多斷開,在這種情況下,倘若強行運行靈力,會引來難以忍受的劇痛。方才斬殺魔氣的那一劍,定然耗去了絕大部分氣力。
隨著她步步上前,角落裡的人影又是一退。
而謝鏡辭也終於知道了,裴渡會竭力躲避的原因。
視線所及之處,除了滿目猙獰、塗滿大半石壁的血跡,還有洶湧澎湃、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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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吞噬了魔獸的力量,才得以墮身入魔。體內的魔氣並非與生俱來,時常在經脈中劇烈衝撞,帶來摧心般的折磨,就像現在這樣。
極致的黑與紅彼此交錯,令人無端心悸。
少年人輕顫著弓身而立,右手緊緊按住石壁。謝鏡辭聽見他的喑啞嗓音,快要辨別不出曾經的聲線:“……很嚇人。”
像是一句笨拙的安慰。
裴渡沉沉吸了口氣,忍下言語間的戰慄:“謝小姐,別看。”
第七十七章 (這是最為理所當然的離經叛)
在那間名為“君來”的客棧裡, 曾有人向謝鏡辭搭話。
她作為一個相貌出眾的小姑娘,渾身上下卻滿是血汙,乍一出現, 自然引來不少關注。
鬼冢本是荒無人煙,今日之所以人聲鼎沸, 全因有不少修士前來圍剿裴渡。她頂著這副狼狽的模樣, 理所當然會被認為是討伐者之一。
“這位道友是個生面孔。”
有人笑道:“不知姑娘是哪個門派的弟子?”
謝鏡辭正聽著談話入神,聞言順勢應答:“小門小派, 不值一提――諸位皆來參與圍剿,可是曾與裴渡結了仇?”
“哪兒能啊。”
向她搭話的青年朗聲笑:“他向來隱於鬼冢,常人想見一面都難。不過就算與裴渡無仇,清剿邪魔也是義不容辭, 他作惡這麼多年, 總得有人來治一治。”
她默了一瞬:“既然他一直待在鬼冢, 又如何能在修真界裡作惡?”
她問得認真, 在場眾人聽罷, 隻覺這是個剛出世不久的大小姐,紛紛義憤填膺地解釋:“你或許不知道, 裴渡此人心性奸惡,早在幾年前,就惡意謀害裴家主母與二公子。後來他被裴風南擊落懸崖, 居然奇跡般保住了性命,還機緣巧合墮為邪魔。自那以後, 凡是進入鬼冢討伐他的修士,無一例外全都沒能回來。”
“對對對!”
另一人補充:“後來修真界各大家族聯手將他圍剿, 隻剩謝家一門活了下來,你說嚇不嚇人?”
果然是這樣。
謝鏡辭眉心一跳:“所以他所殺之人, 皆是對他懷了殺心,莫非這樣也能稱之為‘作惡’?”
客棧眾人不約而同地一怔。
“話不能這麼說。”
有個漢子皺眉道:“死在他手下的人何其之多,無論出於何種緣由,都掩蓋不了那人雙手血汙的事實。”
她覺得自己快被轟出去了。
但謝鏡辭還是一本正經地問:“如若閣下也置身於那般境地,除了拔劍殺人,還能想出什麼別的法子麼?”
漢子被懟得啞口無言,面色憋得通紅,半晌才定定道:“他墮身入魔,邪魔就是應當斬殺啊!”
他身側的另一名青年道:“姑娘受傷至此,應該見識過那人恣意殺伐的模樣,看見那副樣子,難道還不明白裴渡為什麼該死?”
“我的傷?被魔獸打的。”
她低頭看一眼滿身的血漬,語氣淡淡:“它一直追著我殺,我不想幹站著等死,就拔刀把它殺掉了。”
客棧裡蔓延開靜默的尷尬。
其實一切的起始,都源於一個被強加的汙點。
裴家大肆宣揚他串通邪魔、妄圖殺害裴鈺的行徑,讓修真界所有人都順理成章地認為這是個不忠不孝、心性險惡之輩,如此一來,等裴渡入魔,誅殺便也成了理所當然。
他越是掙扎求生,殺的人越多,汙點也就越來越大。
此刻的謝鏡辭立於夜色之中,隻覺心口悶悶生疼。
角落裡的裴渡靠在石壁上,似是為了不嚇到她,咬著牙竭力不發出任何聲響。他的動作同樣輕微,渾身上下皆是緊繃,唯有脊背輕顫,無法抑制地發抖。
所有人都執著於誅殺邪魔的殊榮,沒有誰願意細細想一想,或許真相並非他們以為的那樣。
謝鏡辭向前邁開幾步,在四溢的黑氣裡握住他手腕。
裴渡下意識想躲,被她不由分說按住。
屬於謝鏡辭的靈力幹淨清冽,被極其舒緩地送入他體內。鬱結的魔息受了衝撞,終於不再堵作一團,往四下消散的瞬間,血液也跟著活絡。
少年受驚般睜大雙眼,長睫輕顫。
這是他頭一次被人灌入靈力。
裴渡清楚自己如今的模樣,骯髒不堪,手腕上血痂遍布,謝小姐不皺眉露出嫌惡的神色,就已經讓他心生慶幸――他從未想過,她會握住他的手。
溫暖的氣息宛如澄澈春水,將淤積的泥沙衝刷殆盡。謝鏡辭力道不大,卻足以讓他感到慌亂無措:“謝小姐,不必浪費靈力。”
他很快就要死了。
與天道交易之後,他的修為退了四成有餘。若在以往,裴渡定能接下那些鋪天蓋地而來的攻擊,今日卻隻能咬牙硬扛,勉強吊住一條命。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苟延殘喘,或許是因為……在難以忍受的劇痛裡,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他在為她尋找藥材。
要想讓謝小姐醒來,隻剩下兩味靈藥,而在他的儲物袋裡,正躺著其中之一。
他必須把它送入謝府。
“對不起。”
耳邊傳來謝小姐的聲音,很低,帶了隱約的遲疑:“我一直不知道……你和天道做了交易。”
交易內容其實很簡單。
裴渡墮魔不在天道計劃的範圍內,自他屠遍修真界各大家族,引出了因果大亂。天道不能親自除掉他,唯有通過平等交易的辦法削減裴渡實力。
他是個孤僻又不討人喜歡的怪咖,提起心願,除了遠在雲京的那一個,居然想不出其它。
裴渡垂眸低頭,不讓她看清自己蒼白孱弱的模樣:“謝小姐為何要來這裡?”
魔氣曾告訴過他,在另一個位面裡,他與謝小姐互相表露了心意。
那她應該知道,他暗暗傾慕了她許多年。
這個念頭如同巨石壓在心口上,讓他不由想到自己落魄的名聲與殘破身體。裴渡早就習慣了當個魔頭,唯獨不願的,是被她見到這副模樣。
他真是沒用,另一個世界裡的裴渡,一定比他風光許多。
謝鏡辭並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輕聲開口:“我知道的。”
她頓了頓,迎著少年烏黑的眸子,在腦海中迅速組織語句:“當年在鬼冢裡,你是受了白婉與裴鈺的陷害……我都知道。”
從沒有誰這樣對他說過。
裴渡墜下懸崖,不得已染上一身魔氣,自那以後,仿佛連他的存在本身都成了錯誤。三人便成虎,一個是卑劣的魔物,另一個是高高在上的裴家主母,在鋪天蓋地的謠言聲裡,沒人願意相信他。
溫暖的氣息席卷全身,似乎連碎裂的骨頭也被一根根包裹。裴渡渾身都是劇痛,眼底卻溫馴如波。
隻要謝小姐選擇了相信,其他人作何想法,就都不重要。
“你的身體――”
隨著靈力途經他全身,謝鏡辭蹙了眉。
不但筋脈碎裂大半,更為嚴峻的,是裴渡所受的一道道重傷。
他被幾十上百人聯合絞殺,外傷猙獰,內傷則牽連了血肉,破開五髒六腑。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請來名醫好生醫治,否則不過多久,就會力竭身亡。
裴渡很可能挺不過今夜。
而她能留在這裡的時間屈指可數,哪裡來得及為他找到大夫。
謝小姐似乎在為他難過。
裴渡忍下痛意,生澀安慰:“謝小姐應該有所耳聞,我殺了不少人……以死謝罪,乃是天經地義。”
這算是哪門子的安慰。
“那是因為他們想殺你。”
她控制不住情緒,匆匆開口:“那些人根本不知道真相,一味聽信謊言,什麼天經地義,根本就是不公。”
謝鏡辭說話時驟然抬頭,電光石火,兩人視線相交。
因有魔氣入體,裴渡雙眼蒙了蛛網般的血紅,因她一句話戾氣退盡,湧上無措的驚惶。
他近乎於受寵若驚,在瘋狂生長的寂靜裡,忽然聽見一道陌生嗓音:[通道快要堅持不住了,你要隨時做好離開的準備。]
謝鏡辭眸色一沉。
她不屬於這個世界,理所當然會離開,裴渡對此心知肚明。
對於他來說,像是一道稍縱即逝的美夢――然而在它結束之前,有件事必須做。
“謝小姐。”
他忍痛低頭,拿出儲物袋:“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這裡面是重鑄神識所需的冰蓮仙葉,能否將它帶去雲京,交到謝前輩手――”
未出口的話語被堵在喉嚨裡。
當儲物袋被打開,少年驟然愣住。
他全身都受了傷,口袋裡的儲物袋理所當然也遭到破壞,失去效用。
至於那片仙葉,同樣在重創下碎成一團齑粉。
……什麼也不剩下了。
周身氣息渾然凝固,謝鏡辭抬起視線,見到裴渡通紅的雙眼。
他低頭,一滴水珠隨之落下,在血漬上緩緩暈開,裹挾著喑啞不堪的聲線:“……抱歉。”
兩個字落地的剎那,身前突然襲來清涼微風。
裴渡毫無防備,後背被她輕輕一按,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跌入一個柔軟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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