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為修早已沒功夫理他,試著哄自己的女兒:“搖搖,這裡住著太不舒服了,你跟爸爸媽媽回家去住,好不好?家裡多舒服呀,爸爸每天接你上下學好不好?不會耽誤學習的。而且你們老師說你最近在準備數學競賽,需要一個好的學習環境,家裡,怎麼也比這裡好……”
第37章 一更
即使已經跟卓惜悅撕破臉,許星搖也並沒有恐懼什麼,不論是上課還是回宿舍,她都不可能因為卓惜悅而影響自己的生活。
陸為修他們說的在家的學習環境更好,或許吧,但是對她的影響並不大。從前並沒有多好的條件給她學習,不也沒影響到她什麼?
所以她對陸為修的話不為所動,隻是等著看卓惜悅被處理。
在她的指控下,毛鴻運叫來了李霓和林雪,還原了事情真相。毛鴻運很生氣,直接把事情上報到了系裡,讓許星搖先回去,說學校一定會給她一個滿意的答復。
卓惜悅沒有想到李霓和林雪完全倒戈,明明她才是和她們相處了一年的室友呀!許星搖才來了多久,怎麼她們就全都站在她那邊了?
卓父還在急著和陸為修的合作,見陸為修如此生氣,心裡明白這回的合作八成是沒戲了,他氣得一肚子的火,根本沒有心思再去管孩子角的小紛爭。隻是毛鴻運說要上報系裡的時候,他還是急了,“老師,能不能再給這孩子一個機會?她肯定是有苦衷的,不是故意的!”
毛鴻運擺手:“現在上面狠抓校園暴力,她這直接撞在槍口上了,肯定要嚴肅處理!”
這話終於讓卓惜悅意識到了嚴重性,她愣了愣,旋即尖叫:“不!不可以!我有什麼錯!”
“你怎麼沒有錯啦?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在這裡欺負我女兒,你怎麼沒錯!”或許是為母則剛,沈明詩直接上前和她理論起來。
毛鴻運搖搖頭,實在不知道為什麼卓惜悅會變成這個樣子。他沒再理卓惜悅,倒是開始勸許星搖——他和陸為修商量好了的,勸許星搖回家去住。
不管是站在一個老師的角度,還是站在一個單純的長輩的角度,他都是希望許星搖回去的。一來學習環境好,二來生活環境好。
許星搖淡淡道:“再說吧。”
時間也挺晚的了,下午上課時間快到了,她沒再多留,隻是同陸為修道:“謝謝你們走這一趟,麻煩了。我先回去上課了,你們慢走。”
她不知道毛鴻運會有陸為修的聯系電話,所以自然而然地以為今天來的會是周淑蘭,畢竟她入學時填的家長的聯系方式就是周淑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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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陸為修和沈明詩願意過來,她驚訝之餘,還是很感激的。
卻是不知,她的客氣和禮貌,讓陸為修夫婦心如刀割。
“搖搖,你不要跟我們客氣……”沈明詩有些無力地重復著這句話,“你晚上吃什麼呢?放學我們來接你,好不好?”
許星搖說:“我下午放學要去找我弟一趟,你們就不用來了。”
“我弟”?
——許離?
意識到她說的是誰後,沈明詩愈發難過。是了,嘉辰對她又沒有多好,她現在肯定不可能把嘉辰當做弟弟的。她心裡的弟弟,肯定隻有許離。
都怪嘉辰太不爭氣了。
沈明詩在想,怎麼才能讓姐弟倆親近一些?或許,搖搖也會因為疼弟弟然後回家來?
陸為修到底是個商人,敏銳地抓住了關鍵信息,道:“那我晚自習結束來接你回家好不好?”
許星搖這回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還是那句——“再說吧。”
下午放學,她去找了許離。怕許離離開,她跑得飛快。
她知道許離的學校和班級,到班級後,她站在班級外面往裡看。
可是教室裡空蕩蕩的,早就沒人了。
許星搖嘆了聲氣。還是沒趕上。
也是這時,她的肩膀被拍了下。
回頭時,正好對上許離的咧嘴笑。
“姐!”
許星搖覺得,連日來縈繞在心頭的一層陰霧,在這時全然消退。
她也揚了笑。
“姐,你怎麼來了?我以為我最近都見不到你了。”
許離習慣性地勾著姐姐的肩膀往外走,“我們去吃飯吧姐?我好餓。”
“不回家吃嗎?……她會等你吃飯的。”
許離黯然垂下眼:“媽被帶走了。”
許星搖怔了怔。
“什麼時候的事了?”
“昨天。被帶去說是要協助調查些事情。”
許星搖心一緊,“那你怎麼辦?你——”
許離忽然笑著寬慰她:“姐,我哪用你操心啊?有地方住,自己找東西吃就是了。姐,你自己還好吧?隻要你自己把自己照顧好就行了。”
許星搖一把抓住他的手:“小離,我……”
她覺得挺對不起他,這段時間家裡發生了這麼多事,他一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得有多害怕?她是他最依賴的人,可她卻不在他身邊。
“姐,我聽說了。你不是爸媽親生的,你找到親爸媽了,對不對?”
許星搖看著他的眼睛,緩緩地,點了下頭。
許離又問:“當年,是我媽把你偷走的,是嗎?然後她把自己的女兒換到了你親媽家,享福去了,是嗎?”
周淑蘭不肯告訴他,可他早已在周淑蘭與律師的談話中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許星搖遲疑著,點了下頭。
許離倏然紅了眼眶。
“姐,對不起……是我們家對不起你……”
許離的聲音很更咽,少年強忍著淚水,強忍著萬千情緒。
許星搖嘆了口氣,拉住他的手:“先吃飯去。不說這些了。”
她得想想,許離該怎麼辦。
她可以對許志國狠,對周淑蘭狠,可是卻對許離狠不起來。
許離苦笑,他怎麼可能不想?
這些事情,日日夜夜壓在他心頭,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帶許星搖去附近的一家評價還不錯的小面館吃面,付錢的時候,許星搖要付,他悶著聲攔住了,硬是給付了。
許星搖看著他,知道這孩子到底是長大了。
在生活的逼迫中,不得已地長大了。
“現在……你爸爸回家了嗎?”
她不太想再叫許志國爸爸了。
從小到大,一直也是能不叫就不叫的。
許離點頭:“我媽被帶走後我找他去了,他當天就回來了,隻是還得在床上躺著養傷。”
許星搖點點頭,家裡還有人,她也放心些。
; “小離,你乖乖的,不要覺得對我愧疚,那些事情不是你做的,對不起我的也不是你。你要做的就是好好讀書,穩住成績,上雲十一中,上好的大學。前途在自己的手裡,我從小就告訴過你的。”
許離紅著眼眶,點頭。
“姐……可是,你不是我姐了……”他幾乎要忍不住哭聲。
他隻有一個姐姐,就隻有這一個姐姐。可是,她不是他姐姐。
許離絕望到感覺整個世界都灰了。
許星搖仿佛被冰鎮的心這時候也是被撬動了。她伸手揉了揉他的頭:“哪有?我永遠都是你姐姐,我就你這麼一個弟弟,不是你姐姐是誰姐姐?。”
陸嘉辰聽到了。
他悶悶地,夾起一大筷子面往嘴裡塞。
“我就你這麼一個弟弟”——
每個字,都跟冰雹一樣往他心上砸,一砸一個洞,一砸一個洞。
你怎麼,還偏心呢……
許離被安慰到了,陸嘉辰被深深地扎了一刀。
他無意中聽爸媽說許星搖會來找許離,一時好奇,就派人查了許離在哪個學校哪個班級,早早過來蹲著了。一路跟著姐弟倆到了這個店裡,還偷偷點了碗面吃,一邊嫌棄一邊在椅腿都是髒髒的椅子上坐下,豎起耳朵偷聽他們說話。卻沒想到還給聽到了這麼扎心的話。
可是,他好像也沒有理由去說什麼。畢竟……
陸嘉辰悶悶地想,他也挺偏心的。
偏心陸媛姐。
許星搖和許離要走的時候,她把一張卡塞在他手裡:“裡面是我小學時候得到的獎學金,花了一些,應該還有一千多,卡掛的是媽的名字,密碼是我生日,你要是缺點什麼就自己買,自己照顧好自己。我……我也沒有太多錢可以給你,現在還住在學校,你有什麼事直接來學校找我,知道嗎?”這是她小學時候被揍了一頓,差點揍得沒氣了才爭取來的自己保管獎學金的權利。
“我不要你的錢——給了我,你自己怎麼辦?我好歹有爸在,可你就一個人。”聽到她還住在學校,許離心裡頭更難受了,“他們是不是對你不好?為什麼不接你回家?”
許星搖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傻不傻啊,我手裡還有初中的獎學金啊。初中的可比小學的多多了,再說了,雲十一中挺好的,給我辦了貧困,免學雜免住宿,還有很多獎學金能拿,你別操心。他們……他們、我也不知道他們好不好,反正挺麻煩的,在那裡待著到處是麻煩。我嫌煩,就沒回去。”
許離還想叮囑什麼。
就見一個穿著黑衣服,戴著黑帽子的人突然從他們身邊竄了過去,腳步飛快,嚇了許離一跳。反應過來後,許離皺著眉嫌棄了一句:“趕著投胎嗎?走那麼快,撞到人了你賠啊!撞到我姐的話賠得起嗎你!”
撞到他沒關系,撞到他姐怎麼辦?
他姐很寶貴的!
陸嘉辰已經走出十幾步了,他從鼻間輕哼了一聲。
不就是姐嗎!
誰還沒個姐了!
他真的是一肚子氣。
許星搖,不,不對,她姓陸!——陸星搖偏心!偏心!
哪怕她對他……就、就有對許離的一分好,那他做得肯定比許離還要好十倍!
陸嘉辰深呼吸,平復著翻滾的情緒,回了家。
家裡很安靜,陸嘉實在學校,陸星旖也去上學了,倒是陸媛,下午沒課,在沙發上看電視,手邊是保姆切好了、擺在精致的盤子裡的、放好了小叉子的水果。
陸嘉辰突然就,又生氣了。
第38章 二更
見他回來,陸媛笑著招呼他:“辰辰,今天送來的草莓很甜,你要不要吃啊?我讓周姨再洗一些?”
周德梅聽見動靜,趕緊走出來:“小少爺回來啦?”
他們這些佣人被陸老放了兩天假,而這兩天裡,周淑蘭那邊消息已經過來了,周德梅什麼都知道了。她隻能祈禱,她的身份埋得深,能不被陸家查到。
但更重要的還有一件事,那就是陸媛該何去何從。
這怎麼說也是她的親外甥女,還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親自疼大的孩子,她不至於見不得她好。
她假期結束後回來,就見陸媛整個人都很低落。正好空運來幾箱草莓,她看著還不錯,就給洗了一盤過來哄她。這孩子,從小就喜歡吃這個。
果然,吃著吃著,這孩子心情好了不少。
周德梅在為草莓哄好了陸媛而高興,陸嘉辰相反,他看著一顆顆又大又紅的、剛剛洗好,還附著水珠的、叉好了小鋼叉的草莓,怒氣徹底爆發。
剛剛許星搖說什麼?
小學所有的獎學金,花了一些,還有一千多,她還有初中的獎學金可以花,雲十一中很好,給她辦了貧困,免學雜免住宿……
憑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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