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霄:……
他真沒和薛珍兒有過什麼來往,他從前年少沒開竅,自己的未婚妻都想不起來去獻殷勤,何況是不相幹的姑娘,薛珍兒要不是薛嘉言的姐姐,他連有這號人都不知道。
薛珍兒狠狠看了兩眼,總算把目光收回去了,她對著方寒誠馬上就換了一副神氣:“方大公子是正經人,不會說出去的,你以為像你一樣,見著人絆一下,都張口閉口風流債的,就你那名聲,不知道你怎麼好意思嘲笑人。”
方寒誠氣的,他不論是在外喝花酒,還是在家裡跟丫頭玩紅袖添香,所遇過的女子都巴結奉承著他,從沒有見過這麼潑的,一時居然吵不過她,怒得隻得不提這一茬了,轉而抓住重點道:“你叫許大姑娘親自來取,不然我不會給的!”
“你嚇唬誰?!”薛珍兒的聲音比他提得還高,“你不給就不給,就一方破帕子,上面又沒寫許大姑娘的名字,你就算拿它出去胡說,你看別人信不信你,恐怕武安伯要來把你家大門砸了!”
方寒誠結舌片刻,從袖子裡把攥成一團的手帕拿出來,許大姑娘的閨名裡有個蘭字,這帕子邊上就繡了一叢蘭草,他一看之下才立刻信了,但現在一細想,才發現這其實根本做不得證,蘭草又不是許大姑娘御用的,誰說她用了,別人就不能再用?
“嘶!”
他呼了聲痛,卻是薛珍兒乘他低頭,一把伸手把帕子搶過去了,長長的指甲刮到他的手背上,都刮出了一道白痕。
“你——!”
薛珍兒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搶了帕子還要警告他一句:“我絆倒的事也不許你出去胡說,不然,武安伯不砸你家大門,我爹也會砸!”
說完帶著丫頭揚長而去。
方寒誠氣蒙了,薛珍兒走出去好幾步了,他才想起來指著她的背影要罵:“——潑婦!”
徐尚宣不大不小地嘀咕了一句:“自己無能,還怪別人潑。”
方寒誠怒而轉頭:“你說什麼?!”
徐尚宣道:“我說錯了嗎?那一介婦人,你說不過罷了,動手都輸,難道還想我誇你一句有本事?”
方寒霄——嗯,方寒霄什麼也沒說,他就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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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得方寒誠怒氣值又爆了一個點,他正要爆發,方寒霄已經不搭理他了,轉頭悠然離去,他一走,徐尚宣忙跟著也走。
方寒誠一拳沒揮出去,氣得狠狠跺了下腳。
**
薛珍兒腳步匆匆往裡走。
跟著她的丫頭心驚膽戰地低聲道:“奶奶,您有點冒失了,原是說好了去看方二公子的,您怎麼衝著方大公子就過去了呢。”
薛珍兒不當回事,她還噙了笑意:“誰知道方大公子會在那裡,忽然看見,我一時沒忍得住。你怕什麼,就方二那個軟蛋樣,他能怎麼樣。”
丫頭道:“奶奶,不是怕別的,哪怕被別人看見都算了,可是正巧落在他的眼裡——”
“那又怎樣,我還拿不住一個軟蛋。”薛珍兒道,“再說了,他要是不同意,那剛好,我兩隻眼睛,也沒一隻看得上他,都是爹——哼!”
“侯爺也是為了奶奶好,一片苦心,都許奶奶先去看一看方二公子再說了——”
“屁,為我弟弟還差不多。”
薛珍兒臉色難看下來,聲音也禁不住大了,丫頭忙道:“奶奶!”
這是外面,畢竟不適合說這些事,薛珍兒冷哼一聲,閉了嘴,繼續走著,走回了添錦樓。
一進去,她就跟一雙清澈的眼神對上了。
眼神不全是清澈,還有點兇意,所以她立刻發現了。
薛珍兒心情正不順著,迎著那眼神走到近前,挑釁地低了頭,道:“你看什麼看?”
瑩月臉頰漲紅了——她不害怕,但是這種正面遭逢,她控制不住地還有點緊張,同時又覺得看她很不順眼,憋了片刻,確定自己的嗓音不會抖,才道:“——我看了,怎麼了?”
薛珍兒:“……”
她等著大招呢,憋半天,就給她憋出來句這?
這讓她的大招也放不出來了,畢竟一樓客人呢,她也是要臉的,隻能語音重重地回一句:“——不怎麼!”
第66章
瑩月整場宴席都心神不寧。
好像始終有一根針——不,不到那麼嚴重,更像刺,木頭沒刨好冒出來的那種毛刺一樣,似有若無地戳在她心上,讓她總是不自在,終於熬到宴席結束,她會齊了自己的丫頭,忙著就往外走。
薛珍兒見過了方寒誠,出於莫名的心情想和她說幾句話,追後面撵她:“你站著,跑什麼。我有兩句話和你說。”
到底要說什麼,她其實沒想好,就是想先把人攔下來再說。
不過,她也不用說了,因為瑩月沒有空理她,不想停步,轉頭回道:“我沒有話和你說。”
頓了下,想起來放一句狠點的,“他也沒有。”
薛珍兒一噎:“你——”
瑩月終於把心裡悶著的這股不舒服發抒發出來了些,精神一爽,也不想回頭看她什麼臉色,腳下步子加快,直往前走。
薛珍兒不甘心還要追,她的丫頭忙拉住她:“奶奶,這人來人往的,您消消火吧。”
薛珍兒惱道:“你沒聽見嗎?她衝我放話!”
惱完了她也知道不能在這場合做什麼,隻得衝著丫頭發泄了句:“她給我等著,以後有的是機會打交道,我看她再往哪兒跑!”
丫頭小心翼翼地道:“——奶奶,那侯爺的意思,您是同意了?”
薛珍兒道:“誰說我同意了?就那個軟蛋——”她煩躁地轉了一點話音,“我不知道,再說罷。”
她做了多年獨女,父親不吝與她千嬌萬寵,以至養出她這般脾性,可是,在一些要緊的關頭上,她知道,她恐怕終究違背不了父親的意志。
**
瑩月在大門外找到了方寒霄,還沒靠近他的時候,已經聞到了燻人的酒氣——不是他的,是徐尚宣。
徐尚宣自覺對不住這個妹夫,男人要賠禮,最好的地方是酒桌,他咣咣就把自己喝醉了。
方寒霄起先沒在意,見他喝得那麼幹脆,又看他那個外形,以為他酒量很好,等發現不對的時候,徐尚宣已經爛醉了,走都走不了。
他隻得幫忙把這個醉漢拖出來。
瑩月看愣了,等回過神,暫時顧不上自己的小心思,忙幫忙尋找徐家的小廝跟馬車,終於找到了,把徐尚宣塞上去,她才回去了自家的車裡。
她先上車,然後方寒霄上來,在她旁邊落座。
瑩月觀察了他一下,確定他是好好的,沒有醉。
方寒霄察覺到她的目光,轉臉揚眉:怎麼了?
“怎麼了,哼,你說怎麼了。”
這一句瑩月原來隻是想在心裡回他的,但她關不住喉嚨,極順暢地就從嘴裡溜了出來。
說出來以後她有一點點後悔,疑心自己太兇,怕把他問煩了,拿餘光去瞄他的臉色——一下瞄到一張放大的臉。
方寒霄整張臉都傾靠了過來,睫毛快戳到她臉上,然後才衝她搖頭:不知道。
那個頭搖的,之興趣盎然,簡直形容不盡。
他這麼一挨近,半邊身體自然跟著過來了——包括被薛珍兒拉扯過的那半邊袖子。
瑩月低頭看一眼——她不想看到,想給他撕了。
但是這個心思太可怕了,她把自己都嚇了一跳,不知道她怎麼會這麼壞。
方寒霄暫未解她在想什麼,見她看他手臂,逗她似的,抬起手遞給他。
瑩月推他:“別鬧。”
再鬧,她真給他撕了哦。
這麼在想象裡殘暴一下,她好像又出了點氣,覺得又舒服點了。
方寒霄沒聽她的,又靠過來,瑩月又推他一回。
這次方寒霄確定她是很不對勁了。
他翻出車上放的紙筆來問她:是我得罪了你,還是席上誰得罪了你?
他寫時,瑩月悶悶看著他的側臉——除了不能說話,他哪哪都沒缺點,一個側臉都比別人生得好,怪不得亂招人。
他要生得難看一點,說不定薛珍兒就不那麼喜歡他了。
然後她才去看方寒霄寫的字,巧了,問到她心上了,她脫口就道:“都有。”
嗬,真長本事了。
方寒霄忍著笑,又寫:那我們是怎麼得罪了你?
瑩月看見那個“我們”,本來已經消下去的小火苗呼呼又燃了起來,怒道:“你別問我,我不想說了。你們好,問你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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