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這個插曲,後來胤礽沒再說話,眼尾瞥見阿婉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己好幾眼,他就越發繃著臉:誰讓她為這種事和他生分的呢?就得嚇嚇她,該!
等用完晚膳,程婉蘊連忙過來挽他的手,胤礽實在沒繃住,笑了出來。
“就知道您是裝的!”程婉蘊氣鼓鼓。
胤礽就哼了一聲:“誰讓你說那些話的?你不信我麼?我怎麼會把你往火坑裡推?”
程婉蘊搖了搖他的胳膊,小聲道:“二爺,我不是和您生分,剛剛那麼多人在一邊伺候著,我得說清楚呀,省得傳出去變了味,您說是不是?”
胤礽壓根也沒怎麼生氣,小心扶著阿婉邁過了門檻,笑道:“行行行,你頂頂聰明。”
兩個孩子沒跟進來,在嬤嬤和太監的陪伴下去玩滑梯了,阿克墩和額林珠尖叫著大笑的聲音穿透了窗棂。
沒一會兒就聽到額林珠脆生地喊:“鴿子鴿子!等!”胤礽在屋裡聽了半天,才想明白她是對阿克墩喊的哥哥等等。
胤礽與程婉蘊在屋裡挨著坐著說話,青杏上完茶就連忙躡手躡腳地退下了。
程婉蘊慢悠悠地說額林珠的趣事,比如她不小心咬了一口她用來泡茶的裡木,酸得皺成小老太太的臉。又說起自己平日裡做了什麼,她剛給兩隻龜搭了新的溪流缸,種上石菖蒲和水楊梅,鋪上溪流石塊,每日泉水叮咚有植物躲避,龜龜們再不懼咪咪騷擾,安置到屋子後頭過幸福生活去了。
胤礽聽得很仔細,他並不覺得不耐煩,也不覺著雞毛蒜皮的生活瑣事與他無關,甚至他很享受每日這樣的時光。
溫暖燈火,阿婉坐在他身邊做些針線,向他娓娓道來她每日做了什麼、想做什麼,好似時光都為此停駐了一般讓他感到無比安寧。
隨後又說起程家,兩個妹妹落選後,吳氏已經託額楚的夫人一塊兒參詳尋摸好人家了,但現在還處在廣撒網階段,吳氏有點想等懷章去考完鄉試放了榜再精選良婿。
今年因要大選,鄉試的時間定在了九月二十,還有差不多一個月,若是懷章文曲星附身中了舉,兩個妹妹也能沾光說更好的人家。
胤礽笑道:“不如讓程太太再等等,舉人的妹妹京城裡隨處可見,但你們家還有件喜事過不了多久就要來,程家兩位姑娘說不定還能再往高處嫁。”
程婉蘊震驚,太子這是什麼意思?不會她那個傻阿瑪傻人有傻福又要升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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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完全沒想到自己身上,於是小心翼翼道:“二爺,我阿瑪這個人時常會犯傻,您要不要……要不要再多看看?”
升得快對有才的人而言,那是大好事,才華能盡情施展,但對程世福而言,名不副實,升上去坐不住這個位置,也是禍事。
“不關他的事。”胤礽發覺她想歪了,不禁展顏一笑,“你阿瑪起碼得在戶部歷練個兩三年才能酌情往上調個半品,我說的不是他。”
程婉蘊就琢磨,她家還能有什麼喜事?難不成是懷靖有出息?但他好像還在武館裡練武,聽說以後想試試考武舉。
胤礽見她一臉認真在那兒使勁琢磨,忽然覺得她這樣也很有趣都不想告訴她了,隻是笑著指了指她手邊針線簸箕,提點道:“這幾日多做幾雙鞋墊來,要做得精心些,鞋樣子回頭讓何保忠給你,最好能這兩日就做來。”
程婉蘊還以為是給太子爺做的,沒一點懷疑,點點頭答應了:“二爺可是要出門?”
胤礽忍笑:“過陣子確實要出門兩天,但卻不是為了這個,你隻管做來便是。”
李朝鮮的使臣又貢東西來了,康熙不耐煩見他們,他們每年就送點破布海帶,康熙有一年還讓他們貢美人,結果送來倆什麼玩意?全是大臉小眼塌鼻梁,還黑黢黢的。康熙震怒覺著那李朝鮮瘋了敢怠慢他!結果聽理藩院說那使臣哭爹喊娘,說真是傾舉國之力選出來的美人,朝鮮國王宮裡的妃嫔都沒有這二人貌美,絕無怠慢之意啊!
康熙就絕望了,這等美人讓他們麻溜帶走,再也不許貢這種傷眼玩意兒來了!就繼續送點破布海帶吧,這麼看破布海帶都順眼了不少……他捏著鼻子收下這些玩意偶爾還得賞點瓷器絲綢給朝鮮王,這虧本生意做的血本無歸了都,於是他就讓胤礽和老三去接見,清點完貢品,趕緊給人打發走!
胤礽估摸著去理藩院打理這事有一兩天也就夠了,所以沒多放心上,反而更多心思放在阿婉的冊封吉日的選擇上。
欽天監選來了三個日子,十月初一、十一月初二、十二月十五。
胤礽覺著十月初一有點趕,過完中秋就快進十月了,側福晉冠服趕制出來一定不好看,十二月十五都快過年了,內務府沒心思弄這個的,肯定有敷衍之處,也不好。
那就剩十一月初二了,胤礽讓何保忠把萬年歷拿來,他親自翻了翻,深覺不錯,與阿婉的八字很合,而且寫著“諸事皆宜”!
再晚就要等過完年再挑新的日子了,那會兒阿婉身子都重了,穿側福晉吉服就沒那麼好看了,而且她還要跪下來接旨,容易累著。
胤礽沒忘記阿婉當初額林珠快生的時候正好過完年,他就常聽阿婉頗為遺憾地念叨自己肚子那麼大,過年的新衣服都白做了,她穿什麼都不好看了。
側福晉這個位子來之不易,他想讓阿婉風風光光、漂漂亮亮的迎來那一刻。
於是胤礽思來想去,還是選定下“十一月初二”這個日子,既然之前康熙發話說老五家的劉格格要一起冊封,老五自然聽太子的,兩家都這麼定好了。
之後,胤礽又將翰林院寫過來的幾篇冊文都仔細讀了一遍,覺著寫的不好的地方還親自上手去改了,發還翰林院的時候他們打開一看,全是修改的紅字,哎呦喂……太子爺這是逐字逐句地改了一遍啊!
幸好清朝沒有標點符號,不是太子爺估計連標點符號也要修改一遍……
動筆寫這個的翰林院學士不由熱淚盈眶:不如原本就讓太子爺自己寫多好啊?一篇小小的冊文都被修改得面目全非,他以後哪裡還有臉面待在翰林院啊?嗚嗚嗚……
因為太子爺的惡趣味,程婉蘊甚至知道得比程世福還晚一點,畢竟日子定下來,內務府和翰林院自然早早就預備起來了,程世福每日去戶部坐班,輪番被消息靈通的同僚恭喜,甚至之前坑了他一把的上峰都對他和顏悅色起來,拉著他的手嘮家常,一副兩人突然相見恨晚的模樣。
程世福這幾天因為長子懷章帶著考籃進考場了,頗有些神思不屬,別人拉著他恭喜,他腦子裡在想兒子保溫杯裡泡的枸杞也不知夠不夠?早知道再給他多包一包的……結果被人恭維了半天都還搞不清狀況,最後還是從那辛德口中得知了大閨女要晉封的消息。
他又有點恍惚了,到了下衙的時辰,他腳踩棉花般回了家,正好碰上紅光滿面的吳氏站在家門口送額楚夫人上車歸家,顯然她也從額楚夫人那兒得知了這個消息。
吳氏笑吟吟衝程世福一福身:“恭喜老爺了,咱家大姐這下可算熬出頭了!”
程世福喃喃道:“要不……要不等會就派老丁趕緊回徽州程家祖墳看一看吧?”
“老爺?老爺?你說什麼呢?”吳氏見他兩眼發直地自言自語,也不知道在說什麼,不由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頭。
程世福暈乎乎地說道:“讓老丁看看咱家祖墳是不是叫人拿炮仗點著了……”
“我看你像被炮仗炸了!”吳氏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不理他自個扭身進了屋去。
程婉蘊意識到自己可能要升官這件事,還是尚衣監突然過來量她的尺寸,要做衣裳,不年不節地做什麼衣服啊?而且還量了頭圍,這是要做帽子啊!甚至還有兩個嬤嬤過來給她講了一日的規矩。
她後知後覺翻出何保忠送過來的鞋樣子,瞪大眼數了數上頭那龍的腳指頭到底是…一二三四五……五個指頭!
得了,這玩意不是給太子的!
怪她之前沒當回事,沒認真看那鞋樣子。太子的鞋碼和康熙的竟然一樣,這讓她上哪說理去?但凡有不同的地方,她也猜到了。
不過程婉蘊還是有點美滋滋。
這麼不聲不響的,她竟然要升官了!
側福晉和格格那不一樣啊!她以後就不用擔心像個玩物似的,像楊格格似的被“病逝”了!看看李側福晉,她現在還好好活著禮佛呢!這就是差距!
程婉蘊這下是真的感激太子爺了。
在她琢磨著怎麼報答太子的時候,幾日前太子爺領著皇長孫去乾清宮最後被萬歲爺親自牽著手送出來的事,總算傳進了好幾天沒進宮的胤褆耳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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