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環抱住她的手臂又無法控制地抖顫起來,就像夢中他無論如何也挽留不住,漸漸垂落的那雙手,他在夢中也如此時此刻一般泣不成聲,可阿婉卻還是盡力留給了他一個笑。
“二爺,我要回家啦。”
“陪了您小半輩子,我想回家了……”
“您好好的,您好好的……您活著,弘晳……弘晳在外才有依靠,您好好的……”
“您別哭,我能回家了……”
镣銬束縛著他的手腳,直到阿婉再沒了氣息,他都沒能再好好抱抱她。
他從此就成了孤魂野鬼,既沒了來處,亦沒了去處,身子也像已經朽壞得好似已成空殼的樹木,每日苟延殘喘,不過是為了阿婉的遺願。
弘晳還在外頭,他還不能死。
後來,夢裡也不知過了多久,運冰的小太監開始往他屋子裡運冰,在靠近他的那一剎那,低聲說了一句:“兩位程大人願以官位換回程氏屍骨,帶回歙縣安葬,萬歲未允。”
胤礽看著不過三十多歲的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副似人非人的模樣,早在親眼在夢中見著阿婉死去的那一刻起,他也如夢中的自己那般,成了個行屍走肉,那小太監走後,他才漸漸反應過來,那個小太監他到底說了什麼。
兩位程大人,是程世福和程懷章還是程懷靖?為什麼不是三位程大人……
而廢太子恍若未聞,依舊坐在窗前,手裡輕輕地摩挲著早已看不清原貌的小木雕。
隻是從那一日起,廢太子便滴水不進,三天後,形銷骨立,再也無力起身。
被高牆死死圍住的鹹安宮再次響起了悽厲的雲板聲,太醫進來了,還有奉皇命前來探望廢太子病情的乾清宮總管太監李德全。
廢太子一直拒絕太醫醫治,也不肯開口吃藥,直到在見到李德全之時,才嘶啞開口:“請李公公代為向父皇傳話,程氏已廢為庶人,求皇上……讓她……回家安葬吧。”
李德全默然片刻,才道:“萬歲爺念及程氏侍奉二爺得力,下旨以親王側福晉之禮陪葬黃花山東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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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陵是親王陵寢,原來這是皇阿瑪為他選擇的最後結局。胤礽聽懂了,他扯了扯嘴角,他的皇阿瑪知道他喜歡阿婉,不讓程家帶走屍骨,是想讓阿婉將來與他合葬的,這樣死後他這個廢太子還能有人相伴……
廢太子卻蒼白地笑了:“謝皇上恩典,但……讓她回家吧……”他語氣越發孱弱,幾乎微不可聞,“她跟著我受了那麼多苦,我沒能照顧好她,她想回家去了,我自當送她……送送她……”
胤礽閉上了眼,淚水卻還是落了下來。
過了兩日,一同被夢境困在鹹安宮的胤礽,忽而到了乾清宮大殿之外的御階之外,已須發全白、老態龍鍾的程世福頭戴從一品紅寶石頂戴,身著九蟒五爪蟒袍,仙鶴補服,伏地跪在地上。
他身後是已官至翰林院掌院學士的程懷章,與其父一同深深伏地跪請。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李德全手持拂塵出來,傳了康熙口諭:“皇上已準許二位大人辭官歸家,請二位大人摘下頂戴。”
程世福與程懷章,毫不猶豫將頭上頂戴摘下端端正正放在臺階下,又重重磕了個頭。
“謝皇上隆恩!”
懷章已長成了像青松般冷峻威嚴的男人,他低頭攙扶起已經雙腿顫抖無法站起的老父親,程世福拍了拍他的手,老得幾乎不敢認的臉上似哭似笑:“走……咱們去接你姐姐回家。”
胤礽下意識想跟隨他們的腳步,卻無法離開這四方皇城,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阻擋在宮門之內,他隻能望著程家父子扶著一口薄棺,緩緩走入黃昏塵煙之中。
胤礽又被夢境送回了鹹安宮內,得知程家人平安帶著阿婉出了城,廢太子終於願意開始吃飯,他嘴角掛著一抹笑,一直透過窗子望著南邊,仿佛看到阿婉和家人坐在回家的大船上,煙波浩渺,風中傳來他們的笑聲。
他在夢中好似又過了很久,久到他漸漸從不同人口中猜測出了他身邊那些人的結局。
被廢後,程懷靖、額楚、德柱、花喇等人想傳遞消息給他,事敗,已被康熙處死。
老四、老十三為他求情,被視同廢太子黨羽,被康熙下旨圈禁府中。其中老四,六個月後得康熙恩旨釋出,老十三仍未得恩釋。
石家三兄弟在他關入鹹安宮之後,一個跟了老四,兩個花了大價錢走通了老九的門路跟了老八,宮中,太子妃未受過甚牽連,以二福晉的身份,仍居擷芳殿。
這消息依舊是個低著頭送東西的太監遞進來的,但廢太子聽了一點反應也沒有,倒是胤礽有些奇怪,他被廢後,連老四、老十三都未能幸免,太子妃以及石家竟然……
她究竟……做了什麼……
很快,胤礽就想明白了。那些被處死、被圈禁、被罷官的那些人,都在為他奔走,他們正是因為想盡辦法想救他、為他說清,因此惹怒了皇阿瑪,這才丟了官、丟了自由身、乃至丟了性命。而太子妃和石家,他們用不著做什麼,他們隻要什麼都不做……
胤礽先是低聲笑了,隨即大笑出聲。
真是可笑。
真是可笑啊。
#
太子爺伏在程婉蘊肩頭,很久都沒了動靜。可是她不敢動,因為她覺著那溫熱的湿意依舊還在她肩頭,她的寢衣都被打湿了。
太子爺回了一趟暢春園,再過來莊子上神情就有些不對勁,但太子爺掩飾得還挺好,直到吃完飯,她看他一個人站在那兒發呆,眼神空空的,才覺察出來。
但太子爺不想說,她也暫時沒有問。
她想,等他平靜一點,或者自己想通了,她再問可能會好一點,誰知道他竟然不是生氣,而是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這世上,誰能給太子爺委屈受啊!
那除了咱太子爺那位“合天弘運文武睿哲恭儉寬裕孝敬誠信功德大成仁皇帝”親爹沒別人了。
程婉蘊憐愛地虎摸了一下太子爺的腦袋。實際上,太子爺也快三十歲了,能熬到這份上,還是個正常人,真是不易啊。
這回程婉蘊倒是猜錯了,但不妨礙她開動腦筋想著找個法子安慰太子爺。她甚至覺得,她上輩子怎麼考了那麼多證書,也不知道考個心理學從業資格證呢?放到現在這一定能派上用場啊!
望著黑漆漆的天好似變成了灰青色,程婉蘊靈機一動,小聲道:“二爺,反正咱們都睡不著,要不要去山上看日出呀?”
第126章 日出
程婉蘊不知太子爺打哪兒受的委屈,還以為是康熙那根筋又搭錯了教訓兒子,因此上山路上使出渾身解數沒話也要找話說,就是見路邊一根竹子生得彎,也要指給太子爺瞧,務必讓他沒空隙去想別的。
她懷著孕,兩人披著夜色與晨露走走停停,後半段侍衛們抬了滑竿過來,於是這腳程才快了一些,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等行至山頂毛竹搭的小涼亭,眼前還是一片雲蒸霧繞的景象,舉目望去,什麼也看不見,唯有翻湧的雲海。
隻是遠處的天已經變成了淡淡的青色。
胤礽張開一條大披風,將兩人一齊裹了進去,便挨著靜靜地等朝陽。
程婉蘊見太子爺還是不大吭氣,也跟著提心,還有一點點心疼。他的性格裡有很多壓抑的地方,這都是康熙自小帶給他的,他隻有這樣一個似君非君的父親在身邊,還對他無比無比地嚴苛,要求高得天花板,太子爺自小就得拼命努力活在康熙以及其他人的期望裡,他的人生完全掌控在康熙手裡,學業、婚姻甚至隱私的生活,能夠真實成為他自己的時候極少,這樣一次在她面前真情流露,將那個在她肩頭趴著哭得比小狗還潦草的“胤礽”,無法控制地暴露了出來,或許都已讓他不知該怎麼面對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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