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所有,阿婉卻好像不記得他了。
應媽也一路和應爸感慨:“那個小女孩兒真是可憐,這樣的父母,哎!”
這村子裡隻有這一所學校,裡頭包含了小學和初中所有年段,又破又小,幾棟教學樓都是紅磚裸露、木質瓦頂的老建築,最多隻有三層,一層兩個教室,就是一個年段了。
後頭有一棟臨時用簡易板材搭蓋的鐵皮屋,就是他們下鄉支教的老師的宿舍。跟同事接了頭,和學校負責這項工作的主任也通了電話、和親朋報了平安,應爸應媽笑呵呵將花生分給了一同支教的同事,把所有的行李歸置好,天都黑了。
應爸馬不停蹄跟這所學校的校長去了解具體學校的情況、學生的情況,應媽則去門口磚頭壘的臨時灶臺準備晚飯,隻留胤礽一個人躺在屋裡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發呆。
他沒一會兒又氣得坐起身來。
他們怎麼配,如此骯髒卑劣的一家子,他們怎麼配當阿婉的父母,他們怎麼敢這麼折磨她!那麼小就獨自乘車出門賣花生,背著比自個個頭還要高的背簍,那麼重,彎著腰都快被壓倒了,回來了還要責怪她出門太久沒幫家裡幹活。
辛辛苦苦得來的錢,卻通通都被搶去做了賭資。他快氣死了!
除了氣,心裡還很不放心,於是他起來穿鞋,走到門口和應媽說:“媽,我要去買冰棍。”
鐵皮屋確實熱得人汗流浃背,應媽在門口燒飯燒得都熱得都吃不下飯了,看兒子也滿頭是汗,她鍋裡還炒著菜走不開,便心疼地拿出十元錢給他:“那就去吧,還記得路嗎?一直順著馬路往下就是了。”見胤礽點點頭,她又說,“還有什麼想要的,你自己看著買。”
胤礽捏著錢,快步往雜貨鋪走,快到的時候就聽見半關了卷閘門的店裡傳來咆哮聲、怒吼聲,還有稀裡哗啦砸了東西的聲音。
他頓時跑了起來。
下一秒他就見阿婉靈活地從卷簾門下頭鑽了出來,馬尾辮散了,臉頰半腫,嘴角也青了,正拼命往外跑,見到胤礽她愣了一下,誰知胤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帶著她返身就往學校跑去。
“別怕,跟我走!”
男孩溫熱的掌心裡是急出來的汗,耳邊是堅定到讓人安心的聲音,明明是第一次見,卻好像認得很久了一般。
她不知為何,忽然有點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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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番外·在現代的日子(2)
他們奔跑在黃昏橘色的風裡,迎面吹來的風將兩人的頭發都往後吹得高高的,他們躲避著轟隆隆的卡車,跳進路邊的田埂,穿過又高又大的甘蔗林才慢慢地停下來,胤礽像曾經一般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那顆在新的世界惶然了八年的心終於不再懸在半空,能夠穩穩地落進胸腔裡。
他拉著阿婉跑進學校那形同虛設的大門時,兩人都喘得說不出話了,兩人的後背都湿了一塊,汗漬印在衣服上,一會兒黏在背上一會兒又被風吹得透涼。
應媽舉著鍋鏟探出頭來,應爸蹲在門口的水龍頭前頭洗地瓜藤,見胤礽拉著人回來都愣了一下,但隨即他們就發現了那女孩兒臉上紅腫的指印,相互看了一眼,終究什麼也沒說,隻是招呼兩人去洗手換衣服,一起坐下來吃飯。
阿婉很局促不安,站在門口不論胤礽怎麼勸都不敢進去,應媽媽盛好菜便擦幹手走過來,笑著說:“沒事,就在阿姨這裡吃,你來,瞧你們倆熱的,過來,阿姨給你換衣服。”
應媽媽的手很軟很白,摸起來光滑得像豆腐一般,阿婉幾乎都不敢使勁去回握,她想起了自己的媽媽,一雙手粗糙,因為日日洗衣做飯、進貨卸貨,還要下地種菜,骨節都腫大變形像葫蘆似的,但她拿膠帶纏一纏便繼續做事,似乎忍耐疼痛已是家常便飯,而那雙手打起人來也很疼。
她不知怎的有點眷戀這雙柔軟的手,沒有掙扎,結果另一隻手又被胤礽握住了,她便這樣被夾在中間,牽進了屋子裡。鐵皮屋裡的方木桌上多了一架綠色臺式電風扇是應爸剛跟人買的,二手貨,這村子裡連賣家電的地方都沒有,那電風扇的鐵網都鏽了,搖頭的時候吱吱呀呀,但好歹帶來一縷清涼,不至於讓人坐著都汗流浃背了。
應媽媽從塞到床下的行李箱裡找出胤礽的衣服來,扔給他,又將胤礽趕出去:“你先出去,去隔壁爸媽房間換上。”
胤礽出去後,她又開了另一個行李箱,那行李箱鼓得拉鏈都快拉不開了,應媽媽蹲在地上使勁一拉,裡頭裝得滿滿的東西立刻就炸了出來,阿婉嚇了一跳,才發現原來裡頭塞滿了還沒拆塑料封袋的小書包、筆記本,最下面便是被清洗折疊得幹淨整潔的舊衣服。
“這都是出發前跟鄰居、親戚、同事家要的,小孩子長得快,大伙兒家裡都堆著好些沒穿幾次的舊衣裳,白放著也可惜了,他們不捐出來,也不是丟了就是送人,我正好洗幹淨帶過來,看看有沒有人需要的。”應媽媽從裡頭翻找出一件很漂亮幾乎全新的蕾絲花邊粉色碎花的裙子,笑眯眯地往阿婉身上比,“這件最漂亮,是阿姨買給侄女的,結果阿姨買大了,那孩子都沒穿過,我看看,倒覺得你穿上正好。”
阿婉怔了怔,衣裳舊了就丟?難道不用留給妹妹們穿嗎?她從來就沒有穿過新衣服,她穿姐姐穿不下的,然後再留給妹妹穿。家裡唯一有新衣服穿的是弟弟。
應媽媽將那件衣服在她身前身後比劃,那柔軟順滑的布料擦過她的手臂,她連胳膊都僵了,好不容易,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阿姨,我不用穿那麼好的衣服,我下地幹活會弄髒的。”
應媽媽也愣了一下,她望著眼前頭大身子小的女孩兒,她瘦得手臂上一點肉都沒有,那麼平淡地說著,她忽然就有些如鲠在喉,抬手摸了摸她細軟的頭發,將嘆息咽在肚子裡,又揚起笑臉:“沒事,衣服髒了就洗,穿壞了就壞了,這沒什麼的,小女孩就應該穿裙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呀。來,你換上,阿姨再給你梳辮子。”
應媽媽還很貼心地找來一件小女生穿的小背心,然後才給她換這件小裙子,換完把人摁在椅子上,拿了梳子將她一頭亂糟糟的頭發都梳順攏在手心裡,尖柄梳子的尾端劃過頭頂,分出發線,很利索地扎了兩個高高的馬尾。
阿婉僵硬地坐著,盯著塑料小鏡子裡的自己,一動也不敢動。
“放松,阿姨手輕輕的,可能沒有你媽媽梳的好,阿姨沒有女兒,隻會扎這樣的小辮子。”應媽媽一邊說一邊將馬尾又辮成兩個辮子,再繞成兩個飽滿的小圓包,正想回身去拿自己的小化妝包,卻聽見女孩兒說:
“我媽不會給我梳頭的。”她揚起臉,眼睛彎彎一笑,“我都是自己梳,但我手太小了,抓不住頭發,總是梳不好,阿姨你梳得真好看,謝謝你。”
應媽媽捏著梳子勉強一笑,趕緊扭過身裝作找東西,將快要漫出來的眼淚抹去。
回過頭來時,她已忍下了情緒,找到兩個粉色的小發卡,夾在了女孩兒頭上,輕輕問:“你爸爸媽媽對你好不好?”
猶豫了一會兒,她說:“爸爸不好,媽媽……不總是好。”
“她經常罵你嗎?”
“嗯。”
“會打你嗎?”
“會。”
女孩兒埋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她也是沒辦法。”
她似乎覺得自己在為媽媽找借口,又抬起臉來認真地說:“爸爸隻會偷家裡的錢出去喝酒、賭牌,媽媽要幹所有的活,所以她脾氣很不好,但我爺爺說,她已經盡力了,如果她不想要我們,她就會跟隔壁鄰居家的嬸嬸一樣丟下孩子跑了。”
應媽媽卻皺起眉頭:“但她不會打罵你的弟弟對不對?那這也是不對的。”
看著女孩兒幹淨的眼睛,應媽媽終究還是沒有繼續說什麼,讓她起身看看好不好看,慢慢轉移了話題。她的母親固然不是個好母親,但那也是個被生活折磨得不堪重負的可憐女人,她沒有什麼文化學識,一直接受的也是傳統老舊的思想,就像女孩兒自己說的一樣,她沒辦法。
這是她的牢籠。
“你要好好讀書,一定要好好讀書。”應媽媽蹲下來,摟住她。
胤礽在門外早就等急了,等阿婉洗幹淨了臉、梳著辮子、穿著漂亮的小碎花裙子,嫩嫩的像河邊的花,她有點不好意思,臉頰紅紅地被應媽媽推出來,胤礽卻都呆住了,心裡又有些酸澀——這樣幹幹淨淨、白皙美麗的才是阿婉啊。
應媽媽熱情地留阿婉吃飯,還將她汗湿的衣服順手揉搓幹淨,晾在了院子裡。
“一起吃吧。”胤礽拉住她不放,“你家裡現在肯定很亂。”
阿婉沉默了,一般她爸喝醉了發脾氣打人,她媽是沒空煮飯的,她兩個姐姐都隻讀到初二就早早就外出打工,不在家,她把兩個妹妹塞進衣櫃和床底下自己跑出來,家裡現在肯定一團糟,今天她爸連櫃臺都砸了。
這時候回去也是挨打的份,她望著男孩烏黑飽圓的眸子,猶豫地點點頭。
胤礽就笑了。
阿婉便也跟著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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