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許稚意總瞻前顧後,總怕這怕那。
可現在,她好像不了。
可能是她真的將自己代入到了談初這個角色裡,也可能是找到了和談初的共同點,激發起了一種不可言說的共鳴。
她做了個假設,如果她是談初,她或許會比談初更自私。
她這個答案,周砚倒是有些意外的。
他目光幽深地盯著許稚意看了片刻,嗓音沉沉問:“不是談初,就不想奮不顧身跟我談戀愛?”
許稚意眨眼,沒懂他這個邏輯在哪裡。
“我哪裡沒有跟你談戀愛了?”
她雖沒奮不顧身,但也是和他偷偷摸摸談了幾年戀愛了不是嗎?
周砚看她,低緩道:“戀愛是談了。”
他捏著她的手指,詢問:“那你什麼時候拉著我去結婚?”
許稚意一愣,沒跟上他思維:“啊?”
周砚注視著她,雲淡風輕說:“我不怕未來不好娶老婆,我不娶別人。”
許稚意再眨眼,還是有點懵。
周砚看她這小表情,低頭和她碰了碰鼻尖,循循善誘:“這樣的話,你準備什麼時候拉我去結個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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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視半晌。
許稚意終於反應過來周砚要表達的意思,她看著他琥珀色的瞳仁,一時不知要說什麼。
好一會,許稚意才回過神來,“你這句話,是用餘徵的身份問談初的,還是周砚的身份問……許稚意的?”
周砚輕笑,“這兩個都是我。”
許稚意啞言,張了張嘴:“是你,但也不完全是你。”
她強詞奪理。
周砚勾唇,貼近在她耳邊說:“那我用周砚的身份問一遍?”
他緊盯著許稚意,一字一句道:“小許同學,你準備什麼時候拉我去結個婚?”
安靜許久。
許稚意開口,“你這是在求婚嗎?”
周砚微怔,正想說不算,許稚意率先道:“你也太沒誠意了吧,鮮花戒指都沒有就想讓我和你領證?你果然是個渣男。”
這下,錯愕的是周砚。
他目光灼灼看著許稚意,瞳眸裡滿是意外和驚喜,“你願意?”
問出這個問題時,周砚其實做好了被許稚意一口拒絕的心理準備。但他呢,就是想探探她口風。
她要是說過幾年再說,那他就等著過幾年再提。她要是說還不想結婚,那一定是他做的不夠好,沒給夠她安全感,他再努力努力。
總之,他不急。
反正無論怎麼算,人遲早都是自己的。女朋友好,周太太更好,她喜歡哪個身份就哪個身份。
如果她不願意結婚的話,周砚不介意和她談一輩子戀愛。
看周砚驚訝的表情,許稚意不由反省起自己,她什麼時候表露出極度不願意的念頭嗎?
應該沒有吧。
但她知道,在他們這段感情裡,她和周砚都不算是很有安全感。她的不安來源於對未來的不確定,她怕有變故。而周砚的,來源於自己。
思及此,許稚意懺悔了三秒。
是她的錯,讓男朋友那麼沒有安全感。
想了會,許稚意抬眸看向還在等自己答案的人,她抿了抿唇,組織好語言,“我什麼時候說過不願意嗎?”
周砚:“……”
她是沒說,但許稚意連戀愛都不想公開。周砚自然而然就認為,她也不想和自己結婚。
許稚意看他,輕哼道:“你汙蔑我。”
她伸手,戳了戳周砚的臉頰,“周老師,汙蔑女朋友算什麼——”
罪這個字還沒說出口,周砚忽然伸手一把將人拽入了懷裡。
猝不及防,許稚意撞到他胸膛。
兩人鬧出來的動靜不小,讓周圍的工作人員都下意識看了過來。
“臥槽。”
有人小聲說:“周老師和許老師做什麼呢?”
“小情侶調情,別管別管。”
“大家吃糖就行。”
“……”
聽著四面八方傳來的竊竊私語聲,許稚意窘迫到了極點。
她抬手,捶了下周砚肩膀,控訴他,“你幹嗎?”
周砚任由她打自己,深呼吸了一下問:“真的願意?”
許稚意看他迫不及待想要一個答案的模糊,有些於心不忍。
她和他對視半晌,傲嬌道:“看你誠意。”
周砚仰頭,親了下她的唇,“什麼誠意?”
聞言,許稚意瞪圓了眼,“你還好意思問我,什麼誠意當然是要你自己想,我告訴你的有什麼意思。”
周砚被她逗笑,扣著她的手不讓她亂動,有一搭沒一搭的親著她唇角,嗓音沉沉道:“知道了。”
他捏著許稚意耳垂玩著,問:“我努力讓小許同學滿意。”
許稚意睨他一眼,不再和他繼續這個話題。她總覺得再說下去,自己會迷迷糊糊被周砚騙走。
甚至可能被騙走,還得幫他數錢。
-
深夜。
在關年喊開拍時,許稚意和周砚轉變角色,成為了談初和餘徵。
越野車頂很寬很大,能容納下他們倆人。談初和餘徵頭對著頭側躺著,她將腦袋放在餘徵肩膀。
側頭時,他們能聽見對方的呼吸聲,偶爾,唇瓣還能擦過對方的臉頰。
他們躺在車頂看星星,看著看著,他們的唇不自覺朝對方貼近,親吻。
這個姿勢過分別扭,但卻非常唯美。
關年緊盯著監視器看著,在心裡暗暗點頭,這一幕也可能用作海報宣傳。
拍完這場,兩人坐在車頂等雨來。
沒過多久,雷聲響動。
談初眼睫微動,看向夜空,“餘徵,是不是要下雨了?”
餘徵應:“應該是。”
他說:“回車裡嗎?”
談初搖頭,“我想淋淋雨。”
她看他,“你先回車裡?”
餘徵抬手,一把攥住她手腕,目光深邃:“趕我走?”
“我沒有。”
談初看著他的眼睛,“你要和我一起淋雨嗎?”
餘徵還沒回答,大雨傾盆而下。
他看著面前被雨淋湿的人,低頭堵住她的唇。
兩人坐在車頂,在大雨下親吻。
他們的頭發被打湿,他們的衣服被淋湿,雨順著兩人臉頰輪廓往下,讓他們嘗到了雨水的鹹味。
關年將鏡頭拉近,拍兩人接吻的畫面。
兩人親吻時發出的聲音混著雨聲,和他們的喘息聲一起,收錄進鏡頭裡。
關年:“卡。”
他從監視器上抬頭,看向兩人,“這場戲過了。”
許稚意和周砚瞬間分開。
周砚抬手,第一時間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雨傘給許稚意擋著。
“你給自己撐。”許稚意嗓子有點啞,“那邊還有傘。”
周砚:“不用。”
他看她,“冷不冷?”
在藏區這邊拍雨戲,是有些冷的。
許稚意搖了搖頭,“還好。”
因為下一場戲要接著,兩人也沒去換躲雨,就坐在車頂等著。
到關年說開拍,餘徵從車頂跳到地面,而後朝談初張開雙手,他要抱她下來。
談初其實有點怕。
她眼眸裡透露著害怕,她怕自己摔跤,她怕自己摔下去了,連最後一段旅程都沒辦法走完。
她在雨下掙扎著,餘徵沒有催她,他依舊張開著雙手,維持著原有的姿勢在等她。
許久後,談初終於怯生生地朝他伸出了手。
餘徵也信守承諾,將她穩穩當當接住,接到自己懷裡。
腳踩地,談初的安全感回來。
在餘徵要去拉車門讓她上車時,她勾住他的脖頸,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掉。為了不讓自己發出抽泣聲,為了不讓餘徵發現,她吻上他的唇。
餘徵有片刻的怔楞,但很快他便反客為主。
他將談初抱起,抵著車門,含住她的唇,舌尖抵入,他舔砥過她的唇齒,嘗到了和雨水不一樣的味道。
關年緊鎖眉頭,注意著周砚和許稚意的表情變化。
他們是真的將自己代入到了故事的主人公裡,微表情的變化,錯愕疑惑,恐慌和害怕,在激吻下,還能全部給出來。
許稚意是真哭了。
她的眼淚和雨水混在一起,誰也分不清誰。就像她此刻一樣,她有點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許稚意,還是談初。
一想到“她”未來會跟面前這個人分開,她就想極盡全力將他抓住,抱住。
-
兩場吻戲拍完,兩人換上幹淨的衣服,坐上車拍最難的一場戲。
為保持效果,她和周砚的頭發還有點湿。劇本裡,兩人在車外吻過後,都在車裡換了幹淨的衣服,他們總不能穿著湿噠噠的衣服做愛。
換好衣服,兩人坐在駕駛座看窗外的大雨。
談初坐在餘徵身上,後背抵著方向盤,姿勢曖昧。
關導還沒喊開始,許稚意和周砚小聲討論,“這場戲好難拍。”
周砚看她,“這樣坐著舒服嗎?”
許稚意:“其實不太舒服。”
她好奇,“為什麼他們倆不到後面坐?”
周砚一臉無辜看她,“不知道。”
許稚意:“……”
周砚想了想,“大概是為了待會鑽去後面?”
“……”
安靜幾秒,許稚意湊周砚耳邊咕哝,“你們男人是不是壞主意都很多?”
周砚扣著她的腰肢,“我們男人?”
“就是你們男人。”許稚意道:“這在車裡做,到底是誰想出來的。”
周砚一本正經回答,“是編劇想出來的。”
兩人咕哝著聊天,對話全被收錄到了關年這邊。
聽著他們的討論,他哭笑不得,“周砚,你們倆準備一下,馬上開拍了。”
關年叮囑,“最好一次過,實在不行兩次。”
“……”
拍攝繼續。
談初和餘徵看著窗外的大雨,餘徵手裡還拿著一塊毛巾,在給她擦頭發。
擦了會,談初接過,給他搓了搓他利落的短發。
擦了會,她摸上餘徵的頭發,笑盈盈說:“餘徵,你頭發好軟啊。”
“喜歡?”餘徵目光灼灼望著她,看著她哭的有些泛紅的眼睛。
“嗯。”談初點頭,輕聲說:“我聽人說頭發軟的人心也很軟。”
她勾著餘徵的脖頸,和他對視著,“你的心軟嗎?”
餘徵伸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談初不解看她。
餘徵問,“感受到了嗎?”
談初搖頭,她不知道餘徵在說什麼。
餘徵低頭,親著她的唇角說:“心軟不軟我不確定,但我確定,它現在屬於你。”
餘徵的這顆心,此時此刻屬於談初。
聽到這樣的情話,沒有人不感動。
談初也一樣。
她的生命很短,可在這短暫的生命的盡頭,她收到了餘徵完整的一顆心,這對她來說,就足夠了。
她來世上走的這一遭,不算白來。
兩人眼神纏綿著,無聲地訴說著對對方的情意。
不知什麼時候,他們的唇黏在一起,他們吻的難舍難分。
深夜車窗上,倒映著車內兩人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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