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作派,領導最喜歡了。
陸站長特別受用,點點頭,帶她進了廣播室。
廣播室裡有個年輕女孩,扎著兩個低馬尾,轉頭看見她們倆,豎起手指在唇邊比了個“噓——”。
機器的體積很龐大,像家裡裝衣服的老榆木箱子那麼大。擦得很幹淨,但造型實在古樸陳舊。
充滿了歲月感。
陸站長點點頭,指指窗戶底下一排方木凳,帶著喬薇過去。
喬薇跟著陸站長溜著窗根老老實實坐在那兒。
屋裡有掛鍾,時間正好十點零五分。
陸站長手攏在嘴邊小聲告訴喬薇:“機器已經預熱了。”
喬薇點點頭,在小本本上記下:機器預熱。
沒什麼意義,這些具體的東西回頭都會讓她從頭學的。
但領導說什麼就記什麼,顯然能讓領導的心情很愉悅。
果然陸站長笑眯眯點頭,對新人喬薇薇同志的認真態度表示贊許。
雙辮女孩開始廣播了:“下河口鎮人民公社廣播站,現在開始播音。十點零五分,轉播永明縣人民廣播站節目。”
然後她撥了一個開關,把聲音從房間裡的麥克切換到了縣廣播站的頻段。
喬薇便聽見廣播裡傳來縣廣播站廣播員的聲音:“永明縣廣播站,現在開始播音。十點零五分,轉播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新聞和報紙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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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廣播裡便響起了來自北京的聲音:“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現在開始播報新聞和報紙摘要。八月九日,XXX同志在人民大會堂親切接見了來自XX省的勞模代表……”
好嘛,這一層套一層,活像俄羅斯套娃。
雙辮女孩站起來:“麥克風關了,能說話了。”
喬薇跟著陸站長站起來,聽他介紹:“這是新來的喬薇薇同志。”
還沒說完,那女孩就問:“不是說來個軍屬嗎?”
她等的是粗壯大嫂,怎麼來了個漂亮小姐姐。
喬薇說:“我就是軍屬,我愛人是現役軍官。”
陸站長訓斥說:“你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啊。”
他是對雙辮女孩說話。女孩吐吐舌頭,嘻嘻一笑。
喬薇瞧著她應該不到二十歲,而且很顯然,她和陸站長關系很好,像長輩晚輩似的。訓斥都帶著親昵。
陸站長說:“這陸曼。”
“曼曼!”陸曼說,“我大名叫陸曼曼。”
“都一樣。”陸站長說完,又對喬薇說,“以後叫你喬薇行吧?”
北方人喜歡吞字,像陸曼曼和喬薇薇這種疊字名,直接吞了最後一個字,喊前面兩個字就完事了。
嚴磊就是這樣喊喬薇的。大概隻有生氣吵架的時候才會喊“喬薇薇”這個全名。
正合心意。喬薇欣然說:“家裡都是這麼叫我的。”
陸站長說:“行。”
又說:“叫她曼曼就行,她比你小。”
陸曼說:“我19。”
喬薇回應:“我22。”
陸曼有點驚訝:“你看起來和我差不多。”
陸站長說:“噫,厚臉皮。人家比你穩重多了。”
非常親昵了,而且陸曼也姓陸。喬薇識趣地沒有去追問他們的關系。反正以後都會知道。
陸站長給陸曼派任務:“你帶喬去轉關系。”
陸曼曼說:“我廣播著呢。”
“好吧。”陸站長搓搓鼻子,哂笑,“忘了。”
他又帶喬薇離開廣播室。
外面的喇叭裡都響著北京的聲音,播報著最新的實事和新聞,把中央的思想傳達到每一個地方。
喬薇跟著陸站長進了廣播站的辦公室。
有兩個人在辦公室裡喝茶聊天,一男一女。
陸站長帶喬薇跟他們認識:“這是陸天明,咱們的線務員,機器故障、線路故障,都找他。”
又介紹那個女的:“你們認識不?你倆都是軍屬。”
喬薇和那大姐都搖頭。喬薇笑說:“軍屬還挺多的呢。我住老區,你呢?”
這大姐面生,果然,她說:“我住大院。”
也許食堂、澡堂、公廁裡遇見過,但互相不認識,也不會留意。
“胡穗管咱們這屋的衛生。”陸站長說,“喬薇以後是廣播員。”
胡穗說:“我也是廣播員呢。”
“啊對對對,都是,都是。”陸站長十分敷衍,又把剛才沒派出去的活派給線務員陸天明,“天明,你帶喬去轉關系。再給她講講咱們廣播站的情況。”
陸天明帶著喬薇出去了,到了外面還問:“你是軍屬啊?你爸是軍官?”
“不是,是我愛人。”喬薇失笑。
早知道不如穿條布拉吉。陸曼曼就穿布拉吉。
白襯衫綠軍褲斜挎包實在是純欲巔峰,總讓別人誤會她的年齡和已婚身份。
一路往人事關系科去,把喬薇的糧食關系轉到了鎮委,再往回走。這來回一趟路,喬薇就從陸天明這裡大致了解了廣播站的人員構成。
直接領導就是陸站長,然後除了陸天明是線務員,屬於技術人員之外,廣播站在編的廣播員本身有四個人。
陸曼曼是一個。
胡穗,就像她自己說的,她的編制的確就是廣播員沒錯。
另外還有兩個人。一個長期病休,另一個是因懷孕反應大,不得已隻能跟家躺著了。
這四個人裡,隻有陸曼曼和剛懷孕的這個是真正幹活的廣播員。
剛懷孕的這位就是綽號“管不著”,永遠把“廣播站”的音發成“管不著”,怎麼也掰不過來的那位。
以這樣的普通話水平,都能上崗。
“胡穗呢?”喬薇納悶,“我聽她口音還可以。”
怎麼也比“管不著”強點。北方大部分地方的口音還是可以通行的。
“胡穗……是個勤快的人。”陸天明說,“嗯,很勤快。你看咱辦公室,多幹淨。”
喬薇:“?”
“但是——”果然這裡有個但是,陸天明非常鄭重地警告喬薇,“你一定要記住啊,不能讓胡穗碰機器,她要進了廣播室,你就盯著她。”
胡穗被軍區推送過來的時候說是有文化的,實際上就是上過掃盲班。
她人倒是挺勤快的,軍屬普遍勞動能力很強,動手能力也強,都很能幹體力活。
胡穗來了第一天就非常勤快的用湿淋淋的抹布去擦機器。
“……”喬薇,“湿淋淋?”
陸天明:“謝天謝地,你是個明白人。”
機器當然進水就壞了。
陸天明一通修,換零件,鼓搗好了。
胡穗又去摸機器。
她不按照教她的步驟,先開哪個開關,後開哪個開關,先關哪個開關,後關哪個開關。她不能理解為什麼還要有先後順序。
總之她就胡來。
“……”喬薇,“短路了?”
陸天明刮目相看:“你還知道短路。”
機器都冒火花了,然後啞火。
“總之,站長不許她再進廣播室了。讓她改為坐班制,負責辦公室的衛生。編制上還是廣播員。”
“多教她幾遍不行嗎?”
“沒用,強得要死。”
喬薇默。
她最近社交有所拓展,跟軍屬們打交道的確有這種感覺。很多軍屬沒什麼文化什麼都不懂卻特別強。
而且越是什麼都不懂的,越是強,一根筋地隻相信自己那一點狹隘的認知。
相反像楊大姐這樣跟著丈夫出來得早,見識得多了的人,反而很知道自己的不足。面對知識量比自己豐富的人,更願意聽取對方的。
因為背後說胡穗,陸天明和喬薇都沒有著急立刻回去。
陸站長給陸天明派的活裡本身就包括“講講廣播站的情況”。
陸天明把基本情況給喬薇拉呱完,兩個人才回辦公室:“辦完了。”
“站裡的情況都跟喬同志講了。”陸天明給陸站長一個眼神。
陸站長其實就是讓他給喬薇講講胡穗,很顯然他傳達到了。他點點頭,問:“小喬還有什麼要了解的。”
喬薇含笑說:“暫時沒有了,以後隨時向您學習請教。”
她沒有問為什麼陸天明也姓陸。
第64章
陸站長又跟喬薇明確了一下工作細節。
“十點零五開始正式廣播, 機器得預熱,最少得提前個十分鍾來。必須準時。”
“下午的工作三點左右開始,差不離就行。你們自己拿捏。”
上午的廣播是要轉播縣廣播站轉播的中央過來的新聞和時事。中央廣播電臺是掐點準時的, 所以他們這邊的末端也得準時打開機器。
上午的班不許遲到。
下午廣播的是鎮上自己的播報內容。
主要是對黨的精神和國家政策的學習,鎮上有新聞也要播報新聞,但一般情況下鎮上都沒什麼新聞可播。播出來也都是雞毛蒜皮的事, 就算是個新聞了。
因為是自主內容,所以時間就卡得不緊。
三點上下, 就是你三點播也可以, 三點半播也可以。
你要是四點才播, 陸站長大概會放下茶缸子和報紙,推推眼鏡看你一眼。但終究你還是播了的,他也就不說什麼了。
陸站長的主要工作就是坐在辦公室裡看一天的報紙,喝一天的酽茶。
“有事的時候, 也需要你寫寫稿子。”
“沒事的時候, 你也可以挖掘挖掘,咱們鎮上有什麼值得報道的時事, 於平凡中挖掘閃光的金子,這都是咱們廣播站該做的事,咱們都是屬於宣傳科的畢竟。”
喬薇表示虛心受教。
上午的廣播時間不長,十點零五分轉播二十分鍾的中央廣播電臺的新聞,然後是十五分鍾的永明縣新聞時事。
喬薇出去轉了一圈辦關系轉移接收, 又回來聽陸站長訓話, 話沒講完呢, 喇叭裡已經響起了陸曼曼的聲音:“下河口鎮人民公社廣播站, 本次播音結束。再會。”
喬薇看了一眼辦公室牆上掛鍾,十點四十分。
陸曼曼很快就過來, 手指上轉著一個鑰匙圈,很開心地招呼:“喬薇,你來,我教你怎麼用機器。”
喬薇沒有立刻就站起來,而是先看向陸站長。
陸站長今天對這個新來的女同志滿意極了,聞言呵斥陸曼曼:“你火燒屁股啊!今天人家是來報道的。明天再學。”
陸曼曼其實也沒有惡意,她撒嬌說:“趕緊學會,這個禮拜天我一定要休息!前天我爸去省城,耽誤得我沒能跟著去。我不管,這個禮拜天我一定要休息。”
廣播員每天的坐班時間很短。現在是上午還不到十一點,陸曼曼上午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在下午的工作開始之前,她都可以隨意安排時間了,回家也行,待在辦公室裡慢悠悠喝茶也行。
那窗臺上一排花盆的花都養得很好,看得出來大家都很悠闲。
但廣播在禮拜天是不能停的,甚至因為禮拜天別的人都休息,就更得好好廣播。
所以不管名義上在編有幾個廣播員,廣播站都需要至少兩個真正幹活的廣播員。這倆廣播員輪流休禮拜天。
上周因為懷孕的那個人回家躺著去了,陸曼曼本來該輪休了,被迫周末加班,錯過了跟自己爸爸去省城的機會,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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