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正帽子,抬起臉。帽檐壓著長眉,鼻梁挺拔,一張英氣的面孔稜角分明。
但就是太年輕。
又年輕又彪悍。
傳達室的老徐一點不敢輕視他。身上能有這樣的彪悍之氣的,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上過戰場的。
部隊不比地方上的機關單位那樣能渾水摸魚,部隊裡每個幹部都是身上帶著傷疤,穿越過槍林彈雨,趟過屍山血海才有今天的級別的。
這時候沒有唱歌跳舞的將軍。軍功都是實打實的硬功勞。
“部隊的同志來啦!裡面請,裡面請。”老徐熱情地往裡面帶,“我們領導早就打過招呼,部隊的同志一來就趕緊請。”
他雖然熱情,卻並不知道這四位幹部裡,哪一位是領頭的。
今年春夏交替之際,國家取消了部隊從建國以來一直實行的軍銜制,並改換了新制服。
新制服返璞歸真,仿了紅軍時代的模樣,隻有帽上一顆紅星,領口兩片紅領章,一身綠、三片紅。這就是後來歌裡唱的“一顆紅星頭上戴,革命紅旗掛兩邊”。
沒有肩章和軍銜。
全軍統一,從元帥到小兵,所有人穿的都一樣。
所以根本沒法從制服上分辨誰的級別高誰的級別低。
隻知道,從卡車上下來的大概率是兵,從小車裡下來的肯定是幹部。
這時代隻有極少數人才接觸過小汽車。普通人平時別說摸,見都見不到。根本不了解一輛車的座次該怎麼按照職級高低安排。
老徐隻看著從後面車尾跳下來的三個人裡有個紅臉膛的人看著年紀最大,他說話的時候,其實是朝著那個人。把他默認為領頭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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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部隊的同志們一跟著他往鎮委大院裡面走,老徐就知道自己犯了錯誤。
竟是最年輕的那個走在最前面,三個面相老的在他身後。
最年輕的那個才是這次領頭的人。
走了幾步,那個一身彪悍氣的年輕軍官仿佛漫不經心地問:“今天廣播站的人都在嗎?”
老徐還以為是工作的事,廣播站擔著宣傳的任務,在這種大活動中的確也挺重要的。他忙點頭:“都在都在,所有人都在堅守崗位。”
“喬薇在嗎?”年輕軍官問。
老徐愣了一下:“啊?”
“你認識她嗎?”年輕軍官側頭問他,“喬薇,她在廣播站做廣播員。”
“認識,認識。誰能不認識喬薇呢。”
的確,現在誰不認識喬薇。甚至鎮上的人也幾乎人人都知道喬薇。
對鎮民來說,這個新廣播員講一口那麼標準的普通話,誰還能不知道她。要不然為什麼謝厚林能端著碗,溜跶兩條街去打聽八卦呢。
而對鎮委大院的人來說,那個白襯衫綠軍褲,質樸無華又天然清豔的姑娘,誰沒偷偷多看過她兩眼。
“喬薇?在呢,她肯定在呢。她是廣播員,這個時間在崗。”老徐說。
“那好。”年輕軍官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待會正事辦完了,我去找她。”
“噢,噢,好……”老徐也不知道這軍官找喬薇幹嘛。
喬薇那姑娘天天臉上帶笑,渾身發光。沒人見著她能不喜歡。
就可惜……為了生活嫁了個老男人。
老徐偷瞧了一眼這軍官,又年輕,又英俊。
啊這……
“同志也認識喬薇啊?”
對面遠處已經能看見來了一群人。
鎮委的領導們迎過來了。打頭的是高書記,落後半步的是謝鎮長。後面才是其他人。
“她是我愛人。”
老徐正眺望迎面而來的領導們,冷不丁聽到這麼一句,一時竟沒反應過來:“啊?”
“喬薇,”年輕軍官正正軍帽,一雙眼睛瞥過來,“她是我愛人。”
“嚴湘也認識吧,是我兒子。”
他說完,加大了步伐,迎上了對面過來的人。
軍人們停下腳步,立正,敬禮。
鎮委的領導中打頭的那個人立正還禮。身姿也一樣挺拔,一看就知道是轉業的軍人。
軍官伸出手去:“高書記?”
“是我。”高書記也伸出手去,“同志怎麼稱呼?”
男人們的手握住。
“821師17團團長,我叫嚴磊。”
“原來是你,我聽說過你!歡迎歡迎!”高書記熱情地與他握手,“太感謝了,部隊支援我們一個團的人。”
“應該的。”嚴磊頷首,“為人民服務就是我們的職責。”
第76章
這次的滅蚊除蠅運動是由林市發起的, 覆蓋了轄下所有縣、鎮和公社。
個人家庭、單位機關、飯店商鋪、醫院學校,甚至於街道全都在覆蓋範圍之內,所有本地居民全部調動起來。
但是在此之外, 還有大量的水渠、陰溝、橋洞、未修繕的戰時廢墟,所有潮湿、骯髒、垃圾堆滿的地方,都是蚊蟲滋生之地。
要是不同時覆蓋這些地方, 就失去了意義。
但是要全覆蓋,必然需要大量的人力參與其中, 除草、疏通、撒藥, 工作量龐大。
本地政府沒有沒有足夠的人力分派鋪蓋這麼大的範圍。
那怎麼辦?
很巧, 就在本地,有一個地方有著充足的人力資源。對,沒錯,就是部隊。
部隊最不缺的就是人。全都是青壯男性, 全是壯勞力。
這個事, 由政府協調,部隊出力支援。
畢竟部隊是人民的部隊, 士兵是人民子弟兵。
每年雙搶的時候萬一遇到天氣異常,部隊還要向四方鄉裡派出大量人手去助農。
戰,可保家衛國。
歸,可扶助鄉裡。
這就是人民的軍隊,人民的子弟兵。
這回各處都來借人, 去哪的都有。嚴磊趁機搶了下河口鎮。
大家都知道他愛人新近去鎮委廣播站工作去了, 周末休息的時候也都從喇叭裡聽到過喬薇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播音。
大家都笑嚴磊假公濟私, 一定是趁機去媳婦單位看媳婦。
他們不知道, 嚴磊可不光是為了看看媳婦。
嚴磊還要讓媳婦單位的人看看他。
嚴磊和高書記一握手,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有力。
“其實見過。”嚴磊笑說, “兩年前市裡有個協調會,我跟著潘師長去的,當時看到您發言了。我和我們師長一眼就看出來,您一定是當過兵的。後來我出去抽煙,打聽了一下,您是老七十一師的,您參加戰鬥的時候,我還沒入伍呢,您可是老革命了。”
當過兵上過戰場是一輩子的榮耀,要不是因為受傷不得不轉業,高書記才不會那麼早離開部隊,留下遺憾。
聽人提起自己的過往,他生出無限感慨,又懷念又唏噓,感嘆說:“比不上你,戰鬥英雄,我聽說過你的事跡,一直沒見過人。沒想到那麼早就見過,緣分啊!”
放開手,把這些來支援的部隊同志迎進了會議室。
與會的有鎮委的書記、鎮長、副鎮長們,各科室的科長們。宣傳科的謝科長也列席在座。
部隊方面以嚴磊為首。
現在部隊還是三三制,他身為團長,手底下有三個營,三個營長都跟著來了。還有幾個連長和兩個衛生員。
這麼多的人把鎮委不大的會議室擠得滿滿的。
落座後,高書記招呼人:“別用這個,我屋裡書架上那個茶葉,給我拿來。”
嚴磊坐在客座首位,一抬手,笑道:“不用跟我客氣,我不是外人。”
什麼叫不是外人?這句話說得令在座的都微感迷惑。
在眾人的注注視下,這位年輕有為又生得相貌堂堂的嚴團長微笑說:“我愛人就在鎮委工作,我跟大家不是外人。”
高書記驚喜,說:“瞧我,都不知道。那真不是外人。她在哪個科室啊?”
嚴磊說:“她在廣播站做廣播員。”
咦?
一句話,讓鎮委的人都陷入了困惑中。
廣播員……誰呀?
廣播站掛名的“廣播員”得有四五個吧,的確是有幾個軍屬。
首先排除那個喬薇。
然後,然後……啊,然後?誰能是嚴磊的愛人啊?
找不出能對上號的人來。
高書記倒是沒有排除喬薇。畢竟那種謠言誰也不會舞到這位嚴格的一把手跟前去,他是沒聽說過的。
但其實,當嚴磊說他愛人是廣播員的時候,高書記腦海裡就晃過一個人影——那年輕女同志真不錯,一口普通話非常標準,談吐爽朗,舉止大方,關鍵是這麼漂亮一個年輕女同志,竟是這樣艱苦樸素的作風。
讓人感動。
跟眼前英俊幹練的年輕軍官實在般配。
雖然心裡一瞬便閃過這些念頭,但高書記身為一把手當然不能亂說話,萬一搞錯了就是笑話了。他直接看向謝科長,用眼神問:是誰啊?
謝科長一臉懵。
他當然清楚廣播站都有哪些人員,但排除了喬薇之後,他愣是想不出來誰能是嚴團長的愛人。
哪個都……不般配。
嚴磊有意沉澱了幾秒,讓大家的困惑都聚焦,投到他身上。
謝科長實在想不出來,微微難為情地問:“是、是誰呀?”
嚴磊微笑,指節輕叩長桌:“喬薇。
“我愛人叫喬薇,這個月才到廣播站工作,她是廣播員。對了,她普通話說的比較好。大家應該都聽到了。”
“我家小孩可能大家也見過。這麼高一點,馬上四歲了。他叫嚴湘。”
“果然是喬同志。”高書記高興地說,“我就猜是喬同志。喬同志在我們這裡很好,精神面貌也好,工作成績也出色,是個很好的同志。”
這兩位年輕同志,一個漂亮出色,一個英俊有為,又都年輕,多麼般配啊。
然而與高書記的興高採烈不同,會議室裡卻出現了詭異的安靜,氣氛非常微妙。
大家都看向謝科長。
謝科長被大家用眼神賦予了使命,當然也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向嚴磊求證:“喬薇是嚴團長的愛人?”
嚴磊問:“您是……?”
“我姓謝,我是宣傳科的科長。”
“謝科長,喬薇經常提您。”嚴磊笑起來。
“她工作以來,得到您很多幫助,我作為她愛人,非常感謝。”
嚴磊抬起手,把大拇指折起來,伸著四根手指:“她比我小四歲,還年輕,您是她領導,多多指點她。”
看清楚,隻差四歲。
嚴磊也是領導,但跟這種長期坐辦公室一缸茶一張報紙的領導不一樣。
如果說謝科長他們都是文臣,那嚴磊就是武將。
武將自有武將的作風,官威裡透著一股悍氣。明明眉眼間帶著笑,說話也客套,可是氣場鋪滿了會議桌,也就隻有高書記能不被壓住。
“不說這些了。咱們說正事。”嚴磊掏出了他的紅皮筆記本攤開,把話題拉了回來,“17團1500官兵待命。有多大的面積要交給我們?縣裡派發的藥粉有多少?夠不夠?”
“勞動工具是鎮委提供,還是部隊自備?”
“伙食怎麼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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