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迷上一個戲子,戲子偏愛小腳,她便自願斷腳,以獲戲子青眼。
我拼死攔住,她的雙腳得以保全。
後來,嫡姐入了東宮,一路成了太子妃,我誠心為她開心。
可成為太子妃當日,她斷我四肢,拔我舌頭,澆我一夜冰水,讓我凍成一座冰雕。
她持著刀劍,雙眼猩紅,滿是狠戾:
「都是你,我再也見不了我的心上人!」
手起刀落,凍成冰雕的我碎了一地。
原來,哪怕她已貴為太子妃,還對那個戲子念念不忘。
再度睜眼,嫡姐正脫下鞋襪拿起短刀。
我悄悄退出,關上了門。
01
我死後,碎成幾半的屍體被嫡姐掩埋在幾株紅梅下,成了紅梅的飼料。
而我凍僵的頭,被她賞給一隻惡狗。
死前那日,她穿著火紅的太子妃服制,耀眼得如同一抹驕陽。
還沒等我開心地迎過去,旁邊的幾個宮人狠狠踢到我的膝蓋上,我吃痛跪下。
然後他們押著我,拉到嫡姐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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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姐紅的似血的朱唇,笑起來是那麼的好看。
可下一秒,她神色冰冷,目光陰鷙,仿佛恨毒了我。
我摳破腦袋也想不到,平日裏我敬愛了萬分的嫡姐,竟然會親自綁了我。
命人活生生砍斷我的四肢,然後淡定坐在旁邊雕花紅木椅上,邊聽我哀嚎,邊吃著茶。
我不明白,這可是我日日尊敬的嫡姐啊,她怎麼能對我如此狠心?
我一遍遍問她,為什麼要如此對我?
她走過來,從宮人手中接過剪刀,狠狠掰開我的嘴,一把割掉我的舌頭。
我奄奄一息,鮮血流了一地。
她雙目猩紅,好似地獄裏的惡鬼,眼神滿是恨意:
「都是你,若不是你攔我,我早已和趙郎雙宿雙飛。」
「你為什麼要攔我?讓我失去得到他的機會?」
「所以,你真的該死啊!」
那個戲子趙郎,是戲樓裏有名的角,一雙桃花眼動人心魄。
隻是好看的面皮下,驕奢淫逸,不是個良善的主。
偏愛出沒煙花柳巷之地,尤其偏愛嬌小的美人足。
沒有想到,嫡姐依舊對這樣的爛人念念不忘,哪怕成了尊貴非凡的太子妃。
我滿嘴是血,就在疼昏過去的前一秒,她一碗碗冰水澆上來,我痛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靠在我的耳邊,輕聲說:
「你就安心地去吧。」
「你那位狐媚娘親,定會早日去黃泉陪你。」
我睜大雙眼,憤怒掙扎,嘴裏說不出話,隻能「啊啊」叫著,滿眼是淚。
她轉過身,等待我的,是宮人奉命,澆我全身一碗又一碗的冰水。
寒冬時節,滴水成冰。
第二天,我成了一座冰雕。
我的雙眼大大睜著,和冰凍在一起,死不瞑目。
臨死前,我伴著歷歷寒風起誓:
若有來生,我定要讓她血債血還。
02
世人都說,春風樓來了個新戲子。
那戲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雙桃花眼勾的人心醉,更別說那婉轉鶯啼的嗓子,餘音繞梁三日不絕。
不消幾日,就成了春風樓戲班裏的名角。
每每開場,必高朋滿座,場場爆滿。
而嫡姐薑曦寧每次都悄悄帶著百金,去給那戲子趙郎捧場。
可惜戲子有了心上人,是一個青樓館裏的小花魁。
小花魁除了面容美艷無雙,一雙三寸金蓮更是堪稱一絕。
世人皆傳,所有見過此腳的人,都恨不得那雙腳,生在自己腿上。
而這個趙郎,偏嗜三寸金蓮。
他曾放言,世間唯有三寸金蓮的女子能讓他心動,否則,就算面若天仙,他也看不上。
因此,這位小腳妓子成了他的心尖寵。
上一世,薑曦寧剛得知戲子愛小花魁,差點找人抹了小花魁的脖子。
後來得知,戲子最愛的是她的腳,也害怕趙郎怪她,才饒小花魁一條命。
此後,她便每日費勁心思尋縮足之術。
可最後各種方法試了一遍,還是無功而返。
後來,不知從哪裡聽說了一個秘方,說若是去了腳趾,任何人的腳都能成為三寸金蓮。
剛開始她也不信,直到親自看到,小花魁那雙腳精緻小巧,潔白如玉。
而臺下,坐著那看癡了的戲子趙郎。
她才下定決心,準備自行斷腳,以求和那趙郎雙宿雙飛。
上一世的我看到她準備斷腳,隻覺得太過於荒唐,拼死攔住了她。
面對我的苦苦哀求,她還是堅決。
直到我奪過刀劍,說若她執意如此,我便即刻告訴父親和嫡母。
而嚴厲的父親若是知道,堂堂浙江巡撫的嫡女,竟然喜歡上了一個戲子,更為了那戲子的惡心嗜好,自願變成殘廢,定會將她逐出薑家。
她才面色不喜地穿上鞋襪。
而三月後,入主東宮的旨意傳來,她也成了萬人之上的太子妃。
再次睜眼,我竟然站在屏風後。
電光火石間,上一世所有記憶悉數湧進我的腦海。
四肢被砍沁骨的痛,舌頭被剪的血腥味,全身被凍成冰雕的寒意......
上天垂憐,我竟然重生了!
透過縫隙,我看到薑曦寧正脫下鞋襪,旁邊放著那把鋒利的短刀。
下一刻,我退出屏風,悄悄從側門出去,輕輕關上門。
03
薑府亂成了一鍋粥。
父親得知薑曦寧沒了腳趾,瞬間暴怒,一直追問薑曦寧,到底發生了何事。
而嫡母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薑曦寧不敢說出實情,不然當天就會家法伺候,逐出家門。
而下一秒,她突然匍匐地上,爬向我的身邊,邊哭邊向我使眼色:
「阿妹,你快和阿爹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半夜醒來就成這樣了。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看著她因吃痛無法站起,隻能趴在我腳下的狼狽樣,我緊緊握住她的手:
「阿姐,我相信你。昨晚咱們飯後吃了茶,便直接回房睡了。」
「此事定與你無關。」
然後拖著她的身體,為她披上流光錦披風,扶她坐在榻上休息。
下一刻我轉身,跪在父親腳邊:
「父親,薑府昨日定是來了賊人。」
「最近我聽說,省內大部不太平安,流民要麼來了富庶浙江,要麼去了京城。」
「而隻怕昨日流民私自闖入府內,迷暈了姐姐,結果見姐姐房內並無太多財物,這才狠下心,剁下姐姐的腳趾,以泄他們怨恨。」
「父親,姐姐端莊自持,定不會做出斷腳這樣的荒唐事啊!閨閣女兒家家,若是此事被人知曉,被有心之人宣揚,嫡姐的名聲反而毀了。」
「父親,為了薑家名譽,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見我站在薑家的角度勸他慎重,而我又從不撒謊,甚至還有幾分道理,就默認了我的說辭。
天天忙於朝政的他沒時間多想,直接命令下人趕緊去找最好的郎中,讓嫡姐薑曦寧好好休養。
父親等人散去後,我坐到薑曦寧身旁,看她疼的齜牙咧嘴,我拿起藥碗,語氣滿是關心:
「趙郎若是知道姐姐對他如此傾心斷腸,定會愛上姐姐。」
04
「你猜出來了?」
聽罷,她眼睛睜的老大,不敢相信我早已知道,這腳是她自己斷的。
她擔心我告訴父親。
我佯裝心疼,輕輕擦去她額上因疼痛而出的汗,輕聲道:
「姐姐你放心,妹妹見姐姐如此癡心於心上人,妹妹感動都來不及。」
「妹妹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姐姐心想事成。」
聽罷,她摸了摸我發髻上的珠翠,面上還是絲絲懷疑。
是啊,上一世我一直跟在她屁股後面,事事勸她謹小慎微。
這次她為了個戲子自斷雙腳,我竟幫她打掩護,這確實不像平時的薑曦月。
我掩嘴輕笑,佯裝卑微:
「姐姐,妹妹當然也有自己的小私心。」
「嫡姐您身份尊貴,妹妹一直敬仰姐姐許久。妹妹和小娘在府上衣食不愁,得益於姐姐和嫡母悉心照料。」
「所以,他日姐姐若心想事成,妹妹隻求姐姐能夠安頓好小娘,不讓她再受苦。」
見我都是為了別院裏的小娘,她這才相信,我是真心幫她。
她隨手指向梳妝臺上一個雕紅錦木盒,用對待小貓小狗的口吻:
「你頭上的珠翠都是幾年前的,早不時興了,這裏面各種釵環珠翠,賞你了,拿去吧。」
「隻要你好好守好這個秘密,往後的好處,少不了你的。」
我連忙道謝,一把抱過木盒,開心得合不攏嘴,仿佛得了天大的獎賞,然後讓她好好休息,退出房門。
剛出門,我一臉諂媚的假笑瞬間陰冷下來。
薑曦寧,上一世我尊敬你,哪怕你克扣我別院內的炭火,我也不曾怨恨於你。
夫子留下的各種功課,你都是抄我的。每每夫子發現答案一樣,你直接惡人先告狀,說我偷抄你的。
最後迎接我的,是夫子鄙夷的神情和嚴厲的戒尺。
官家小姐如雲的春日宴上,你和一眾貴女一起,高高在上,嘲笑我是一個不起眼的庶女。
哪怕一個貴女故意捉弄我,推我入水,害我一身狼狽,你反而嫌我丟你臉面,對我冷嘲熱諷。
我氣,我惱,我怨,但我從未恨過你。
因為小娘說,不可以。
05
小娘柳氏原是青樓女子,一朝被父親看上,有了我後被帶回府。
因為煙花女子的身份等不得臺面,所以不曾公開侍妾的身份。
每每我滿腹委屈的回到別院,找小娘哭訴,她都語氣不耐煩,把錯誤怪我頭上。
她說你是巡撫嫡女,身份尊貴,而她我作為侍妾的女兒,本來就是半個奴才。
就算委屈,也得受著。
劈裏啪啦對我一通指責後,她開始描眉畫眼,抹胭脂塗粉,幻想著父親能再來到這個別院。
可她不知道,父親永遠不會再踏足這裏。
父親早就納了兩房美妾,年方二八,和我一樣大。
這次我剛踏入別院,她竟然在等我。
剛見到我,她瞬間撲過來,劈頭蓋臉甩我幾個巴掌:
「這斷腳之痛,為什麼不是你這個蹄子?!」
剎那間我心裏一片冰涼,好似跌入冰窖。
嘴裏的血腥味混著腦殼子嗡嗡聲,讓我一時無法思考。
從小到大,小娘都特別喜歡薑曦寧。
哪怕她知道,我受了種種委屈,她依然說我是上不得臺面的庶女,有口飯吃就不錯了,怎麼能說主子的壞話?
我一直想著,或許娘吃過的苦頭太多,所以哪怕現在依然窮困,也要比之前好太多。
她這才不敢讓嫡母生氣,想著卑微些能換來衣食。
所以,我每次都把委屈埋在心底,畢竟這可是我親娘,親娘總不會害我。
可當我聽到,自己親娘竟然說寧願斷腳的是我,向著別人女兒到這份上,我淩亂了。
我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難道就因為她是嫡女?
所以,哪怕我是她親生的,也抵不過嫡女施捨給我們的一口飯?
不等我說話,她一把推開我,滿眼陰鷙,命令我跪足兩個時辰,然後關上了房門。
現在正是初冬,地面上一層薄雪。
跪在地上,我一點都不覺得痛,反而心裏好受些。
心如刀割的時候,身體受些苦,心裏反而沒有那麼苦了。
當夜,小娘發起了高燒。
06
我趕緊去找父親,要他請郎中,可父親早歇在了妾侍房裏,拍了半天的門也沒動靜。
最後還是嫡母心善,給我幾副退燒湯藥,讓下人熬好給我送過去。
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謝過嫡母,不顧湯藥燙手,直接一把奪過,飛奔回別院。
小娘燒的很是厲害,全身像炭火一般燙,開始滿嘴胡話。
我費勁全身的力氣,扶她躺起,一勺勺的喂她喝藥,她嘴裏還嘟囔著:
「老爺,你怎麼不來我房裏了呢?是因為我變老了變醜了?你當初在花滿樓裏,可是對我深情許諾,愛我一輩子。」
「薑郎,你真不是個東西!」
看她燒糊塗了,我趕緊捂住她的嘴,唯恐隔墻有耳,傳出去,隻怕這個冬天連炭火都沒了。
然而,她接下來的幾句話,直接讓我腳底一軟,差點癱倒:
「還好,我換了你的嫡女。」
「如今你的寶貝嫡女,可把我當親娘,天天任我打任我罵呢!」
07
窗戶上的明紙破了,寒風呼呼的吹進來。
我不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剝繭抽絲中,真相逐漸清晰。
一切的不合理,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從小到大,小娘都對我沒有一絲好臉色。
她每每給我洗腦,說我是侍妾的女兒,上不得臺面,所以事事都要讓著嫡姐。
嫡姐病了的那日,她第一次沒抄我的功課,我也是第一次被夫子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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