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4-11-12 18:05:543738

我及笄那天,雪下得很大,他說要退婚。


看著眼前身姿清越卻滿目恨意的少年人,我知道他和我一樣重生了。


上一世,他戀慕之人入宮封妃,他不得已才娶了我。


夫妻三年,他對我隻有冷漠和怨恨。


心上人難產而亡後,他更是癲狂地點燃了謝府,要拉我一同陪葬。


如今重來一世,他定是要求得與一心人相守。


假山前,迫不及待退了婚的他望著我的堂姐:


「是上天有眼,成全我一片癡心。」


假山後,明黃龍袍的男人俯身貼在我耳邊:


「誰說不是呢?」


1


十二月的雪紛揚落下,謝自塵仿若毫無所覺,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筆直。


「我意已決,今日定然要退了這門親事。」


我在丫鬟的攙扶下走出庭院,腳下雪地觸感松軟,而涼意襲人,提醒著我皆是真實。


我真的重生了,重生在我及笄的這一日。


我爹為我大擺宴席,滿堂皆是京城勛貴。

Advertisement


他們此刻望著同一個方向,未入席便突然駐足跪下,要同我退婚的衛國公世子謝自塵。


到底是未曾見過,選在人家姑娘及笄之日退婚的。


這便叫崔家無顏,謝家無德了。


我爹氣得砸了酒杯,衛國公鐵青著臉呵斥:「你可是入席前吃了酒言行混亂不成?」


而謝自塵始終隻有一句話:


「我要同崔家退婚,我絕不娶崔菀。」


望著他明明是少年時的模樣,臉上卻透著股熟悉的堅毅涼薄,我心中一怔。


原來,他跟我一樣,也重生了。


2


前世我及笄那日謝自塵也來了,卻未曾退婚。


他是京城有名的謙謙公子,教養嚴苛,最是守規矩知禮數。


哪怕是得知自己心上人即將入宮選秀,也隻是在我及笄宴上喝悶酒喝得不省人事。


可他的醉酒,讓我們幼時的婚約徹底作數。


因為第二日,所有人都知曉了定國公世子醉酒,闖入了崔家姑娘的閨房,與方及笄的崔家姑娘共處一室至天明。


我的家人自然氣急,這便是姑娘在自己家裏被冒犯,還要背上如此的名聲。


謝自塵被衛國公拉著以醉酒失態之名賠禮道歉,商議兩家將婚事提前。


謝自塵聲聲應是,婚後卻恨上了我。


「謝某還不知道崔小姐有如此手段,如此豁的出去,不知廉恥。」


「莫不是以為強求就可盡如你意,可笑。」


「不信的話,你看著吧。」


明明是他犯下了錯誤,卻用涼薄的眼神將我好生鄙夷了一番。


他愛的人是我那即將入宮的堂姐,見挽回不了,他便早已打算好在我及笄宴後自請戍邊,再也不回來。


偏偏被這一夜荒唐給毀了。


毀了他清風朗月,皚皚白雪,想要留存給心上人的唯一真心。


於是他假意歡喜,商定婚事,婚後三年百般冷落刻薄於我。


即便我病了,他也掩住風聲,不叫我爹娘知曉,卻坐在我床前冷漠望著。


「崔菀,這便是你想要的。」


堂姐鄭月竹難產而亡的消息傳來那日,他第一次踏足我的院子。


丫鬟說我守得雲開見月明,一番話叫我沉寂多年的心生出了幾分期待,便由著她喜笑顏開為我妝扮。


可謝自塵帶著酒氣貼近我,看見我因為緊張不斷眨動的眼睫,突然笑了。


我睜開眼睛,隻及望見他滿目嘲諷。


「你在期待什麼?」


「我不過在想,若你也懷了孩子,然後生產之時絕望地死去,臉上是何種表情?」


3


我驟然白了臉,驚怒之下打了他一巴掌。


三年的委屈一股腦湧上心頭。


「謝自塵,你既不願,為何要娶我?你的感情高潔,可我又何辜?你憑什麼如此對我?」


他突然端起了手邊的燭火,兩眼漆黑森然:「及笄那日,我醉了,可你沒有,事到如今還不肯承認你蓄謀已久麼?」


「我那日頭昏沉得很,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被扶回來便歇下了,醒來才見你在我房裏。」


這樣的解釋我三年裏說過無數遍,謝自塵聽膩了,卻不肯信。


他又嗤了一聲,然後在我的尖叫聲中將燭臺燃上窗簾:


「本想讓你承受月竹一樣的苦,可我怕她在下面等得太久,今日你便同我一起走,見了她可要好好說話,你說都是你的錯,我愛的人一直隻有她。」


「瘋子!你這個瘋子!我要回崔家!」


我慌忙轉身,又被他扯了回來,嗜血的雙眼裏又是熟悉的譏諷:「你今日還打扮如此精巧,當真以為我要同你圓房?」


「圓了又怎樣?有孕又如何,你以為我真會在意你,在意從你肚子裏出來的孩子嗎?」


「她是天上月,你是地上泥,你怎麼比?」


火勢蔓延著,我已經絕望到放不出聲。


不知是濃煙嗆鼻,還是恐懼生死,我的眼淚一直流著。


「謝自塵,我爹娘說我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定會圓滿一生。」


「如果沒有遇到你,我合該是那樣的。」


他似乎僵住片刻,隨即房梁坍塌下來,我失去了意識。


醒來便是我及笄當日。


4


院中的雪終是停了。


「謝某與崔姑娘緣分不夠,請崔姑娘早些了然,再拖下去也無濟於事。」


謝自塵抬頭朝我直直望過來,「非要強求,不過成就一對怨侶罷了。」


「逆子!」衛國公起身走來,抽過身邊侍衛的劍,帶著劍鞘打在謝自塵背上。


「我叫你胡說八道,你平日裏的教養哪兒去了?」


一下比一下更重,謝國公本就是武狀元出身,收拾起自己不通武藝的兒子,頗有些大材小用。


見謝自塵嘴角已經有了血痕,我爹過去攔了下來。


自己女兒的及笄宴,逢了這麼一遭,本就夠倒楣,鬧出人命來就更糟了。


他安撫住國公爺,冷冷看著謝自塵:


「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既喚我一聲崔伯伯,我便也端了這架子。」


「我崔遠山的女兒,論才論貌,可有配不上你謝小世子的?」


謝自塵抬頭望著我,微怔片刻:


「崔姑娘才德俱佳,花容月貌,乃京城閨閣首列。」


「既然如此——」


我娘匆匆趕來,將我的手緊緊握住。


她素來溫柔的臉上,此刻冷冽如霜:


「你在我崔府門口,大喊三聲,你謝自塵配不上崔菀,自請退婚,便罷。」


5


謝自塵瞬間黑了臉,他沒想到平日裏對他滿目疼愛的榮安郡主,竟說出這樣的話。


見我也吃驚,我娘拍了拍我的手:「菀兒,你看清楚了,男人的海誓山盟作不得數,可若是寧摔了臉面也不肯的事,便是真真最鐵石心腸。」


聽到這裏,我懂了,娘一方面是要讓毫不為我考慮,當堂退婚的謝自塵一個懲罰,另一方面是怕我心中難過,借此開解我。


前世謝自塵從我房中醒來以後,縱是心中恨毒了我,面上也一如往常的謙和有禮,爹娘從小看著他長大,知根知底,他便騙過了所有人。


如今,他便是有半分的不願,也足夠我爹娘歇了這門親事。


他們唯一的顧忌,便是我。


想到此處,我回握住娘的手:「放心吧娘。」


我抬高聲音,一字一句清楚道:「我本就不喜歡謝世子。」


原本糾結在我娘要求裏的謝自塵,聞言抬頭,驚詫交加地望著我。


然後咬牙嗤道:「很好。」


6


我本就不喜歡他。


喜歡他的其實是堂姐。


堂姐是大伯的長女,大伯少時因差南下,邂逅了清河鄭氏的獨女鄭嫣,寧舍了京城的官職也要成就這段良緣,為此還與當時在世的祖父大吵了一架。


祖父認為清河鄭氏自先皇逝後,以少帝年幼之名遲遲不肯交歸淮南兵權,有暗自籌謀之嫌。


可大伯一心隻想與鄭氏修得正果,為此不惜自乘喜轎入得鄭門,傳回京城來,又是好幾年的笑料。


送幼時的堂姐入京養著便是大伯想出為他、為清河鄭氏化疑自表的辦法。


於是堂姐自小與我一起長大,我十分照顧她,視她為親姐,哪怕是獨一份的東西,她若是滿眼渴望,我也會讓給她。


上一世,堂姐進宮前,日日同我說起謝自塵,說他如何豐神俊逸,如何才高八鬥。


可我後來才知道,堂姐同我說時總是跳過一些事情。


比如謝自塵與她邀約過夜市花燈,比如謝自塵送她價值連城的玉釵頭,比如謝自塵在群英詩會上那首好詩裏,藏了她的名姓。


她掩住了這些,最常對我道一句:


「你看,你與世子多般配啊。」


她也常常提起婚約,我不以為然:「爹娘說了,還是要看我喜歡。」


堂姐聽了,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住,淡淡道:「叔嬸對妹妹可真是疼愛。」


後來及笄宴上發生了那等事,我不久便嫁給了謝自塵。


婚後第二年進宮去給她這淑妃娘娘請安時,她親昵地拍著我的手:


「妹妹嫁給了京城貴女最夢寐以求的君子,可真是有福了。」


「謝世子如此周到,人不在京中還特意送來南廣的珍餚,侍衛說跑死了兩匹快馬呢。」


「妹妹要嘗嘗麼?哎,看我這腦子,你們夫妻新婚燕爾,他待你如珠如寶,定然在我之前便吃夠了。」


謝自塵到南廣處理差事,我沒有吃過什麼佳餚,也沒有收到謝自塵隻言片語。


此後,這樣的事情不斷發生,這兩人一個朝中臣,一個宮中妃,像是在玩什麼纏綿的把戲。


於我卻是噩夢。


直到死前最後一刻,我也期盼著蒼天開眼,莫要將我置身他人的因果中了。


眼中泛著酸氣,回過神來,謝自塵已經跪在崔府門外,說出最後一句:


「謝自塵深知配不上崔菀,今日自請退婚。」


他抬起頭來與我遙遙相望。


我在他錯愣的目光裏緩緩笑了出來。


認識十年,夫妻三載,這是他做的最對的一件事。


7


身體是在夜裏開始熱起來的。


昏昏沉沉,與前世一樣。


而我及笄禮前為了妝容,幾乎沒吃什麼東西。


唯獨堂姐端來的那盤糕點。


事到如今前塵往事經歷這麼多,我自然知曉她對我存有壞心。


隻是偏偏我重生回來,仍舊是慢了一步。


好在她雖想毀我,卻又獨佔欲作祟,捨不得謝自塵與我當真發生什麼,並非很烈的藥效。


加上我心中藏著事,也無法再如上一世那般到明早才醒來。


獨自走到後院吹風,我聽到有男女低聲交談。


是謝自塵和堂姐鄭月竹。


「世子,我今日很早到寺裏為阿菀祈福了,你怎的會在這裏?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


「月竹,我喜歡的人是你,不是崔菀。」


謝自塵完全沒有注意到鄭月竹臉上的訝異,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急切說盡這隔了一世的相思:


「是上天有眼,成全我一片癡心。」


鄭月竹此刻的臉色簡直可以用驚悚來形容。


他們二人雖已私下見面多次,可一直留著層窗戶紙,也是她拿捏住謝自塵內斂的性子主導的局面。


哪裡見過謝自塵這般坦言?


鄭月竹調整好臉上的神情:「世子與我堂妹有婚約在身,怎可說出這樣的話來?」


「月竹,你方才回來,想必不知道我已經與崔菀退婚了。」


他一心一意望著眼前人:「如此,我便可以求娶你了。」


鄭月竹縱是再克制,此時也笑不出來了。

熱門推薦

忘川

我懷了敵國皇子的孩子。 我生產那天,褚綏之帶著千軍萬馬,親手滅了我的母國。 在褚綏之的面前,我抱著我們的孩子,從城樓上一躍而下。 可我居然重生了,時間回到我及笄禮那天,棠梨笑著喊我嫡公主。 這一次,我不要再做褚綏之的寧國皇後,更不要再與溫子燁分開。

讓他降落吧

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一向冷血寡言、內斂自持的封丞跑去點 了一顆痣。

逾矩

家族破產後,本該與豪門聯姻的妹妹逃跑了。我男扮女裝替她。 原本對我厭惡無比的未婚夫像變了一個人,開始和我牽手、約會。 他把我壓在車窗上接吻時,我卻瞥見窗外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竟長了一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 耳邊傳來他低沉帶笑的聲音。 「嫂嫂,你終於發現了?」 「我哥要是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個男人,還和我搞在一起了,你猜會怎麼樣?」

暴君不可以

我是暴君的寵妃,但我擺爛了。 暴君吃雞我搶腿,暴君睡覺我搶被,暴君捧到我面前的稀世之玉,隔天被我掛在了狗身上。 暴君震怒,說要把我杖斃。 我繼續擺爛,褲子一褪趴在榻上,「打死我吧。」 嗯,他忽然又變卦了。

攻心

孟清舟把我扔進土匪窩,用我換周若平 安。我攥著他的衣袖,求他不要拋下我。

女帝的後宮

我是女帝。在我的後宮裏,有陪我走過坎坷的君後在等待著 追夫火葬場。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

Copyright © 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This site is protected by reCAPTCHA and the Google Privacy Policy and Terms of Service app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