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子我不會要。」
我出聲打斷兩人。
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被揭開,那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恐懼終於落在實處,我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
「媽,數一數二的名校畢業生,未來不至於連個房子都買不起。即便我真買不起房子,我也可以租房子住。你辛苦了一輩子,我希望你和陳叔叔能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這房子你們留著養老,我不會要。」
我一字一句發自肺腑,媽媽眉擰了擰沒有搭腔,我將目光移向裴思源,立體深邃的五官讓他皮相十分優越,但他不笑時,一雙星目全是冰冷寒意。
即便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刻意為之,我好像還是喜歡他。
想起在校園網看到的資料,我心裡發苦:「裴師兄,你恨我?為什麼?」
13
「我慫、膽子小、性格孤僻、緊張會結巴發抖,人緣一向一般,除了還算亮眼的成績,我幾乎說不出自己有什麼優點。你眾星捧月,如鶴立雞群般的存在,你也說過很討厭我這個所謂的『弟弟』,所以,為什麼?為什麼忍著惡心接近我?」
這些話早就在腦海裡轉過千百遍,說出來已經毫不費力,可心臟就像被一把鈍刀反復拉鋸,悶澀的痛意綿綿不絕不死不休。
「瞧你這副不值錢的樣子,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是滿大街都是。」
媽媽怒其不爭:「他從來不和陳國邦來往,一買房子就突然願意走動了,你說是什麼原因?」
媽媽的行事準則是幫親不幫理,家醜不可外揚,即便我百般不好,她也是不願在外人面前數落我的。
今晚大約是被氣狠了,才會口不擇言。
我苦笑:「媽,他隨隨便便一輛車就比這套房子貴,約莫是看不上這點小錢的。」
「裴學長,犯人都要上斷頭臺了,真的不能讓我死個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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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思源眉眼若沉,一身逼人寒意越發外放,整個人就像把出鞘的魔劍,不見血不會罷休。
「你還記得袁不棄嗎?」
袁不棄是我的高中同學,我和他交集不多,他性格陰鬱沒什麼朋友,但畫畫、打架都超級厲害,別人不敢欺負他。
而我,因為慫、膽小,還動不動就哭,被人在背後嘲笑,叫了多年娘娘腔。
我和他唯一的相似之處,在班上都沉默寡言沒有朋友。
「記得,我們是高中同學,你們認識?和他有關?」
14
幾個月前還相處過的同學,竟已離開人世,他才十八歲,還沒領略過這個世界的風景就選擇了死亡......
心情很沉重,沉默了許久,我都說不出一句話。
裴思源從口袋裡掏出一部手機:「你還認得吧?」
這是一款才出了幾個月的最新款水果機,當時的售價在一萬左右,手機殼是梵高的向日葵,我的確見過。
我還沒說話,媽媽突然奪過手機就往陽臺跑,裴思源從後面一把抓住她的頭發,手機被狠狠砸到陽臺玻璃窗上,啪的一聲又落在了地上。
「放開,裴思源你放開我媽媽。」
我急忙上前想分開兩人,裴思源掃了我一眼,一雙星目全是猩紅暴戾的殺意,看得我心驚膽戰。
我不是第一次看他露出如此駭人的眼神,又懼又怕,倉皇得兩股戰戰:「裴學長對,對不起,我,我,我保證,我保證絕不會再招惹你。
我,媽,媽媽也不會,我不和你搶房子,都是你的,都是你的,求,求求你,放開,放開我媽媽。」
裴思源一把推開媽媽,撿起窗前的手機,攥著我的手就往臥室走。
媽媽拼命拉住我另一隻手,滿眼恐懼語無倫次:「你想做什麼?信息是我發的,和他無關,和他無關,你放開他。」
禁錮在手腕上的,宛如一隻隻會執行命令的機械手臂,拖著我和媽媽也毫不費力。
我已經明白,裴學長大約不是什麼品性高潔懷瑾握瑜的君子,但應該也不是個會動手打人的暴徒。
「媽,你放開我,讓我和他談談,不會有事的。你拿著手機坐在門口,不對勁你就報警行嗎?」
事情已沒有轉圜的餘地,還有什麼能比眼前發生的一切更糟?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跟著裴思源進了客房。
遞過來的手機屏幕已經摔得粉碎,裴思源語氣淡漠,「密碼是你生日。」
我沒有急著開鎖,拉開窗簾坐在了飄窗上。
「今晚夜色真美。那晚你聽見了,對嗎?」
約是破罐子破摔,亦或是知道我們往後不會再有交集,連那麼破廉恥的話都說過了,再說幾句其他的,也沒什麼關系了吧。
「我暗戀了你五年。」
盯著天上似玉盤的圓月,我自話自說,「初二有段時間,晚自習後總能看見你在巷子裡抽煙,你在,沒人敢守在路口逼我們把零花錢交出來。」
「高中時我們也曾見過一面,那天,有人汙蔑我偷了他的錢,你短短幾句就幫我洗清了嫌疑,到現在我還記得你當時說的話。」
用最平淡的語氣述說著往事,眼淚早已肆意一滴一滴往下落,「裴思源,放過我媽媽好不好?」
裴思源忽然想起日記本上,袁不棄對秋遇安的評價,秀外慧中、冰雪聰明。
他以前總覺得這個評價是袁不棄情人眼裡出西施,此刻倒是認可了一二。
「你沒看手機,不知事情原貌,你若看了還能說出求情的話來,就算不棄眼瞎。」
我苦澀笑笑,輸入鎖屏密碼,桌面沒有任何 APP,隻有一個孤零零的備忘錄。
打開備忘錄,裡面是一段很長的文字。
「昨晚我做了個夢,夢裡我的月亮朝我而來,醒來後我很高興,老天看我痛苦不堪,終於給我發了一顆糖,這是個好的信號對吧?。
秋遇安,我給你取了新外號,糖糖。
馬上要畢業了,隻要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你,生活頓時了無生趣。
又是想死的一天,哈哈哈,故意嚇你的,你要是不同意和我交往,我就去死,變成鬼都得纏著你。
我能想象出你看到此處,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你知道你第一個外號是什麼嗎?
兔子,你就像隻雪白的垂耳兔,暴走的那種。
說了那麼多,我好像忘了和你表白,我喜歡你,袁不棄喜歡秋遇安。」
16
袁不棄留給我的信很長,文字活潑又真誠,我似乎通過這些文字感覺到了他對我的喜歡。
最後幾句是,他問我可不可以和他交往,即便不可以,能不能做朋友?
知道曾經有個人,那樣喜歡過灰撲撲的自己,或許他還因媽媽處理不當,而選了絕路。
我完全不敢細思這其中的因果,鋪天蓋地的窒息感讓人絕望,眼淚無聲無息流了滿臉。
裴思源拿過手機,打開信息攤在我面前,「這是你發給他的短信,還沒看就哭成這樣,你不會以為隨便掉幾滴眼淚我就會放過你吧?」
他語氣冷漠又刻薄,淚眼朦朧裡,屏幕上的文字觸目驚心。
「滾,惡臭又惡心的同性戀,離我遠點。你要死就去死,要是敢接近我,我就報警。」
心像是被一隻大手死死攥住,嘴唇翕動,我難過得說不出一句話,明明接觸不深,裴思源怎麼會這麼了解我,知道我看過了手機,便說不出任何求情的話。
他還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有些不解望著他,「我討厭惡心的戀愛腦、惡心的同性戀。」
溫溫淡淡的聲音,如一尾急速射來的狼牙箭正中心臟,為本就痛得千倉百孔的心添了道再也無法愈合的裂縫。
我哽咽,「我知道你討厭我,知道你討厭同性戀。因為我媽媽那條短信吧,所以你想讓我媽媽親眼看看,她兒子也是一個惡臭又惡心的同性戀。」
或許不止,以裴思源的財力,他本不必親自上場,是聽到我的表白,才將計就計。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裴思源,我不敢再喜歡你了。
17
以裴思源的心計,這件事他本該做得更加滴水不漏,回到學校後不久,我才知道他是 A 大交換生,出國了。
陳叔叔被起訴了,不給撫養費法律追責並不嚴厲,但恰逢陳叔叔升遷,這件事被捅出來後,他被迫提前內退。
為了還高額的房貸,陳叔叔開起了出租,媽媽考了營養、護理師資格證,為了減輕媽媽的負擔,我在學校申請了勤工儉學。
A 大的學業並不比高中輕松多少,我每天都忙得像個陀羅,但有時我也會想,若是畢業聚餐那晚,我沒有喝醉,先看到手機的人是我,我會怎麼做?
可惜沒有如果,媽媽先看到手機禮盒,這麼昂貴的禮物讓她心生不安,打開看到密碼紙條,她拆了包裝隻留下一部手機。
第二天我醒來,看見書包一部嶄新的水果機,還設置了密碼,立馬聯系群裡的同學,沒有找到失主,直接拿給了班主任。
陰錯陽差,袁不棄選擇了輕生,而我將背負這罪責,誠惶誠恐過一生。
四年大學我都過得非常拮據,我曾以為考上 A 大,一定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卻不想命運給我開了一個如此大的玩笑,我依然像高中那個被困在陰影裡的小孩一樣,隻得到了「性格怪異」的評價。
畢業後很多同學選擇了深造,或是進入名企,而我進了一家私企,隻因起始工資高二千。
三年後工作走入正軌,我才有閑錢和時間去查探當年的往事。
他有一對極其不靠譜的父母,媽媽為愛癡為愛狂,為愛哐哐撞大墻,爸爸靠著一張好皮子,出軌成性,是裴思源一直在資助他。
裴思源大約和這個表弟關系極好,或許因袁不棄的悲劇,他才會如此討厭戀愛腦、同性戀。
18
一場大佬雲集的技術研討會後是商務晚宴,自助餐的餐點及其豐富,直到晚上十點晚宴才散。
公司即將上市,老板莫黎因高興喝醉了,他不止是我的頂頭上司,還是我的師哥,進入公司後也對我極為照顧,我一直很感激他。
「莫總你喝醉了,我扶你回酒店。」
「都說了別,別叫莫總,生,生分。」
他口齒不清,整個人的重量幾乎全壓在了我身上,我努力撐著他,生怕一泄氣兩人一同摔到地上。
「裴總您這邊請。」
聽到熟悉的姓氏,我下意識想回過頭看一眼,又生生制止自己的動作。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莫黎扶進房間,本來可以直接呼叫總臺,但我還是頂著一身薄汗親自跑了趟服務臺。
「麻煩給 1903 送壺解酒茶,謝謝。」
連著忙了近一個禮拜,身體說不出的疲憊,我雙手插在兜裡閉目小憩等著電梯,叮咚電梯到了,我睜開眼,與裴思源四目相對。
年少時愛過的人,經年念念不忘,再次遇到,你還是會為他怦然心動。
「兄弟,你擱那裡演眉目傳情呢?到底上不上?」
我低低道歉,「突然想起還有點事,抱歉,你們先上去吧,我坐下一趟。」
說了不再招惹他,那就該縱使相逢應不識。
出了電梯在廊道的拐角處,我被猛地推到墻壁上,裴思淵滿身酒氣居高臨下看著我,「裝作不認識我?」
我垂著眼睫,「裴師兄,同性戀惡心,你親口說的。」
19
撐在頸邊的手收回,裴思源錯愕看著我,滿臉茫然。
目不斜視擦肩而過,心還是會為他悸動,但我再也不會失態。
七年的時光足夠我成長,也足夠了解裴思源的過往,他從未談過戀愛,格外討厭他人的觸碰。
還記得那場籃球比賽嗎?
金融系系草當眾向裴思源表白,還故意在比賽中制造身體接觸。
裴思源當場就吐了,在幾百名觀眾的目光下,把被人碰過的球衣脫下丟進了垃圾桶,憤然離場。
公交車上,我意外抱了裴思源的腿,他避如蛇蠍,明明是那般討厭陳叔叔和媽媽,卻在客房自瀆。
所有事隻要一根線,就能將前因後果串聯起來,所以裴思源,你是真的討厭身體接觸?真的討厭同性戀嗎?
身體已經很累,精神卻十分亢奮,我懶懶倚著沙發,電視機裡傳來開懷大笑,思緒卻飛到了九霄雲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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