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監聽!開啟監聽!」
系統過於激動,忘了屏蔽我。
於是我和它一起監聽到了周曉嶽家的實施情況。
周曉嶽一頭霧水地問:「顧哥,你來幹啥?」
顧慕宇溫柔道:「來陪你。」
身為一個彪形大漢,周曉嶽的聲音中難得透出了一絲恐懼:「來陪我幹啥?」
「哄你睡覺。」顧慕宇深情地說,「有我在,你就不會做噩夢了。」
「老子本來也不做噩夢啊!」周曉嶽抓狂了。
也許是看到顧慕宇鐵了心要哄他睡覺,周曉嶽猶豫道:「我打呼,你介意嗎?」
「不介意。」顧慕宇說,「乖,快睡吧。」
……
「聽不下去了!這份工作我幹不下去了!」系統發出巨大的哀嚎,「來個人救救我吧!」
系統自顧自地陷入了崩潰,於是,它沒有聽到周曉嶽和顧慕宇後面的對話。
周曉嶽聲音顫抖,估計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顧哥,你這樣,我未來的媳婦會誤會的。」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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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顧慕宇壓低的聲音響起,輕到幾乎聽不見:「我不這樣,我現在的媳婦才會誤會。」
我心裡一動,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07.
「林小姐,這是您的檢查結果。」
在我對面,心理醫生為我出示報告。
「結果顯示,您患有重度抑鬱癥。」
我看著這份被我亂填一氣的心理調查量表,心平氣和地點了點頭。
「您需要家人的陪伴。」心理醫生說。
我苦笑了一下:「我丈夫現在天天不回家,我根本見不到他的人。」
劇情已經進入到了虐心的平淡日常。
按照原走向,顧慕宇現在常常夜不歸宿,陪在周曉月身邊。
而深愛他的我受不了這種刺激,已經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癥。
而顧慕宇對此毫不在乎,還對身邊的人說:「安然那個女孩沒心沒肺,根本不可能得抑鬱癥。」
事實上,顧慕宇也的確說了這句臺詞。
但我絲毫不生氣。
因為我確實沒得抑鬱癥。
量表都是我為了劇情走向亂填的。
事實上我精神賊穩定。
廢話,顧慕宇天天待在周曉嶽身邊,我有什麼好抑鬱的?我每天在家吃喝玩樂,鍛煉身體,愛馬仕換著背,不時還乘坐顧慕宇的私人飛機去我之前買下的海島曬個日光浴。
簡直沒有比我心理狀態更健康的人了。
瘋的是系統,最近它的聲音顯而易見地越變越虛弱,讓我忍不住嘆一聲打工人不容易,這一天天上班遇到的都是什麼事兒啊。
而比系統更瘋的,是周曉月。
「是你一次又一次地攔著慕宇哥哥來找我,對不對?」周曉月打來電話,尖著嗓子對我道,「林安然,你這種賤人,為什麼不去死?
她認定,這一切都是我林安然耍的心機。
「我本來沒想為難你的,畢竟慕宇哥哥心裡根本沒你,你對我來說什麼也不是。
「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撓我們見面,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周曉月轉頭找上了顧慕宇。
她甜甜糯糯地說:「慕宇哥哥,我剛回國,身邊需要一個助理照顧我。
「聽說安然是你三十萬找來的,這樣吧,我也出三十萬,讓她來給我當助理。」
周曉月話中隱藏的輕視是如此明顯,然而顧慕宇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行啊,隨你。」
我也是搞不懂。
這三年我連外賣都不能送,為啥周曉月一回國,我就又被允許重返職場了。
垃圾虐文,強行安排劇情,一毛錢邏輯也沒有。
我問系統:「必須去嗎?」
系統雖然已經十分虛弱,但還是撐住一口氣:「必須去,否則就會立刻接受懲罰。」
就離譜,人家系統給的懲罰都是強制電擊之類的,我這邊兒的懲罰是心臟驟停,當場暴斃。
為了再多去海島享受幾次,我現在也不能死。
周一,我乖乖去周曉月的公司報到。
「周曉月是周氏集團的獨女,和顧慕宇門當戶對。
「而周曉嶽出生在大西北,父母都是牧羊人。」
我去的路上,系統洋洋得意地向我介紹:「宿主,這次你就不要再抱僥幸心理了,周氏集團的副總肯定是周曉月,而不是那頭大熊。」
系統對周曉嶽抱著很深的意見,連他的名字都不願意叫。
果然,來到周氏集團的辦公樓頂層,等在那裡的是周曉月。
「瞧,慕宇哥哥根本不在乎你。」
她冷笑道:「如果他真想娶你,又怎麼會讓尊貴的顧氏集團總裁夫人,來給我當助理呢?」
我不卑不亢地笑了笑:「周總有什麼需要,吩咐我就好。」
我沒有告訴周曉月,我並不是一個人來的。
剛剛在辦公樓下,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等在那裡。
身高一米九,體重二百斤。
現在,這個人就等在門外。
周曉月毫不知情,驕矜道:「先給我倒杯茶吧,要用滾水泡。」
我用滾燙的水沖開茶葉,端給了周曉月。
周曉月笑了笑,她盯著我,輕聲道:「賤人,你也配跟我用同一張臉。」
說完,她揚起手,滾熱的茶水頓時朝我潑來!
下一秒,辦公室豪華厚重的紅木門被一腳踹開,周曉嶽全副武裝,手裡拿著一把彈弓,彈珠從其上彈射而出,穩準狠地打在了周曉月的手腕上。
茶杯脫手而出,滾水不但絲毫沒有沾到我的臉,還灑了不少在周曉月的裙子上。
周曉嶽敏捷地護到我身邊:「嫂子,你沒事吧?」
我點點頭:「沒事。」
周曉月尖叫道:「林安然,你是不是想死!」
周曉嶽立刻站起來,擋到我身前。
「顧哥之前送我去國外的頂級保鏢學校進修了三年。
「他現在派我來保護嫂子,這是我的工作,誰妨礙我的工作,我都要和他拼命。」
周曉月抬起頭,顫抖地盯著這位高壯的保鏢,在身高一米九的周曉嶽面前,她像個弱不禁風的小雞仔。
「強制懲罰!強制懲罰!」我聽到系統在尖叫,「周曉嶽這麼做在嚴重偏離劇情!快強制懲罰他!」
旁邊響起同事無奈的聲音:「懲罰不了。」
「為什麼!」
「因為周曉嶽根本不屬於原著的人物,咱們沒有權限懲罰他……」
「那顧慕宇呢!判顧慕宇強制懲罰!」
「顧慕宇也沒有違規啊……劇情隻規定他不能保護林安然,但沒規定他不能送周曉嶽去保鏢學校進修,以及後續給周曉嶽安排工作……」
系統滋啦滋啦地發出一陣冒煙般的聲響,估計是當場氣不活了。
半晌,它才氣若遊絲地發出命令:「後續劇情全部跳過,直接進入大結局!」
08.
在原作中,我的結局很慘。
那天,顧慕宇執意要去給周曉月過生日,我和他大吵一架後,開車離開了家。
由於抑鬱癥越來越嚴重,我出現了嚴重的精神解離,駕車時墜下了懸崖,就此殞命。
……
劇本在正常進行著。
周曉月打來了電話:「慕宇,你答應過我,每個生日都要陪我過的。」
「我好想你,你在其他三百六十四個日子都屬於林安然,就這一天屬於我,好不好?」
「求求你了……」
顧慕宇掛掉電話,他拿起給周曉月的禮物,轉身出門。
我撲了上去,拽住顧慕宇。
「別去。」
我念著臺詞,凝視著顧慕宇的臉。
由於原作的劇情,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機會和他見面了,更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認認真真地看看他的臉。
他瘦了好多,眼裡布滿血絲,整個人憔悴得肉眼可見。
「別去。」我重復道。
顧慕宇的眼睛紅了。
不要。我在心裡默念。不要對我心軟啊,顧慕宇。
我嘴上說著讓他不要去,心裡卻在祈禱,他一定要出這個門。
不然的話,他會立刻被強制懲罰判定死亡。
顧慕宇長久地沉默,最終抽出了手。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冷血?曉月她都抑鬱癥了,你都不允許我去陪陪她?」
我聽著原作的臺詞,但心裡並不難過,隻覺得安慰。
其實從聽到顧慕宇和周曉嶽的對話開始,我就已經意識到了。
他在想辦法救我。
顧慕宇,他同樣是穿越來的。
以及,他不希望我死。
這就夠了。
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能改變屬於我的結局,但就像他希望我活著那樣,我也希望他活著。
「我也抑鬱癥啊,顧慕宇,我陪了你三年,現在是我最需要你的時候。」
「別開玩笑了,你沒心沒肺的,怎麼可能得抑鬱癥。」
我們都說著原作的臺詞,但全都眼眶發紅。
這一刻,我們都不是原作的人物,我們說著原作的臺詞,但表情和動作,都代表著兩個軀體裡真實的靈魂。
「慕宇,求你了,別走。」
我嘴上說著,手上打開了門。
那意思是,走吧。
他沒有動,長久地看著我。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們改變了許多,但結局能不能真的扭轉,仍然是一個未知數。
如果不能的話,這就是我們的最後一面。
「顧慕宇。」我沉默良久,笑了笑,「謝謝你。」
顧慕宇的眼睛猛地睜大了。
這是原作中沒有的臺詞。
「強制懲罰……」警報聲立刻響了起來。
「但是,我累了。」我推開門,走了出去。
警報聲又鳴叫了兩下,隨即停了下來。
因為我已經坐上了那輛邁巴赫的駕駛座。
劇情進入了正軌,我那句多說的臺詞沒有影響到正常走向,所以不必被判罰。
餘光裡,我看到顧慕宇也出發了。
他必須去給周曉月過生日。
我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踩下了油門。
即使結局不能改變,我也至少對顧慕宇說出了那聲感謝。
我們都盡力了,沒有遺憾。
09.
我開車朝前駛去。
按照原作,我是要開車駛向山中,想聽從心理醫生的建議,在山中的療養院裡治療一段時間。
行駛在盤山公路上,我很小心。
原本我是因為抑鬱癥出現了精神解離,才將車開下懸崖的。
但現在的我並沒有患上抑鬱癥。
劇本裡要求的也隻是「開車駛向療養院」,而不是「將車開到懸崖下」。
所以,隻要能夠將車正常開到療養院,就能避開屬於我的悲慘結局了。
我行駛著,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不對。
是減速系統。
減速系統突然失靈了。
穩住,林安然。
我對自己說。
然而一股絕望無法控制地漫上心頭。
剎車壞了,減速系統失靈。
我根本無法讓這輛車停下來,即使再小心,也不過是能茍延殘喘,讓它多開一會兒。
「系統!」我一邊拼命扭轉方向盤,避開差點撞上的山巖,一邊大聲道,「這和原作劇情不符!」
「進入篩查……」系統的聲音響起,隨即立刻發現了bug,「是周曉月做出了原劇本中沒有的動作,她提前在你的車上做了手腳!」
我心下一片寒冷。
就像蝴蝶效應一般,周曉月的行為軌跡也改變了。
原著中,她沒有來直接殺我,因為顧慕宇肉眼可見地偏愛她,而我也表現出了嚴重的精神失常,她知道,即便她不出手,我也會自己把自己玩死。
但在這次的劇情裡,顧慕宇全程都沒有怎麼搭理過她。
周曉月瘋了。
她認為一切都是我搞的鬼,是我不讓顧慕宇去見她。
所以哪怕冒著被警方查出來的風險,她也要殺了我。
我逃不過了。
這條盤山公路的盡頭是斷崖,我要麼選擇墜下去,要麼選擇掉頭直接撞上巖壁。
無論哪種,都必然是車毀人亡。
顧慕宇這個時候應該在給周曉月過生日吧?
沒關系,對於救我他已經盡力了。
就讓他好好地活下去吧。
我打開了車載裝置,開始錄音。
系統提醒我:「宿主,原作沒有這一步。」
「那你直接現在就殺我?」我冷冷道。
系統沉默了。
我打開錄音裝置。
「顧慕宇,謝謝你。」我說,「和你在一起的三年,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哦,甚至上輩子也沒這麼快樂過。」
眼淚流了下來,在風的撕扯中變成長線。
「我知道你努力了,我也努力了,我們都沒有遺憾,這就夠了。
「你要好好生活,即使……
「即使沒有我。」
下一秒,引擎的巨大轟鳴聲在我背後響起。
一輛山地越野車從我背後開來,在盤山公路裡開到這麼快顯然危險至極,但車主顯然不在乎,他拼命地加速,很快和我並駕齊驅。
「顧慕宇!」系統尖叫,「你應該在陪周曉月過生日。」
「我在陪啊。」顧慕宇咬著牙,下頜線繃緊,「我們過生日的慶祝方式就是——山地越野!」
後視鏡裡,遠遠地跟著另一輛越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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