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024-11-13 10:38:563819

  他沒受傷的右手把她往自己身上帶,裹在女孩身上的外套掉在一旁,一股冷風順著衣擺灌入,她下意識抬手圈住他脖子,如同投懷送抱。


  段灼眼底漸深,喉結明顯一滾,動作停了下來,氣息捻過她薄紅的耳垂,低笑了聲:


  “怎麼,喜歡在戶外啊?”


第十二章


  男人身上寬厚而溫熱,將她壓在後座的墊子上,身上獨有的甘草和薄荷混合氣息,將她沉沉籠罩。


  此刻他說出這調情的話,眼尾上挑,含著笑意,一臉吊兒郎當。


  知眠先是愣了幾秒,但是早已在這方面被他帶壞,當回味過來後,立即松開了摟住他脖子的手,臉頰湧上熱意。


  “你有病……”


  這人太過分了!


  段灼笑,“害羞了?”


  “……段灼,你能不能正經點!”


  “在戶外親你,怎麼就不正經了?”他一臉氣定神闲,手肘撐著腦袋看她,“難不成你理解為其他的意思了?”


  知眠懶得搭理他。


  裹上外套,她身子坐直了些,和他保持距離。


  這時,旁邊走過來一個男生,看到他倆,:“老大、嫂子,你和諸葛教練真就各過各的二人世界啊,不來玩嗎?”


  遠處有人朝他們揮手:“老大,四缺一!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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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眠打算讓他去找他們,卻見段灼下了車,拽住她的手,“走了,過去坐會兒。”


  知眠隻好跟著過去。


  他打牌,她就坐在旁邊,男人偶爾贏了牌時,會好心情地逗她幾句。


  以前她很喜歡待在他身邊,哪怕不說話,單單看他也開心,可今天不知怎麼,沒過一會兒便覺得無聊。


  最後知眠對他道:“我有點困了,想回車上。”


  他轉頭看她,“困了就去睡。”


  知眠離開。


  旁邊的諸葛宇正在和孔思你儂我儂地看星星,知眠不在乎今晚是不是有流星雨,隻想著躺到車上好好休息。


  把後備箱關上,她上了車,平躺在後面,蓋上毯子。


  夜色漸濃,外頭的牌局到了尾聲。


  最後一局結束,段灼站了起來,走回車旁,拉開車門就看到知眠安安靜靜躺在裡頭,已經睡著了。


  他在旁邊坐下,手機鈴聲剛好響起,是舅舅莊嘉榮的電話,他接起,“喂,老莊。”


  莊嘉榮沒有兒子,從小對段灼寵愛有加、視若己出。段灼和舅舅很親,向來沒大沒小,於是便這麼叫他。


  一個老莊,一個小段。


  不熟的人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們是舅舅和外甥的關系。


  那頭傳來低沉男聲:“元旦假期都快結束了,也沒想著給你舅舅打個電話問候一下,你個小白眼狼。”


  段灼笑,“老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矯情啊?要不要我提前再給您把年拜了?”


  “臭小子,找抽是吧,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你什麼時候回來?”


  “要到快過年,元旦你有沒有給你爸媽掛個電話?”


  “打了,老兩口忙著呢,話都說不上幾句。”


  “那小九呢?她放寒假了沒?”


  莊嘉榮其實是家中最早知道知眠存在的人。


  當時段灼剛收留知眠不久,莊嘉榮得知,沒想到外甥膽子竟然這麼大,小小年紀就敢把一個小姑娘往家裡領。


  而段灼為了讓舅舅替自己保密,幾乎要和老莊翻臉:“莊嘉榮,你要是敢把這事兒告訴我爸媽,我就沒你這個舅舅。”


  莊嘉榮聞此言,無奈之下隻好幫忙瞞著。


  “應該快了。”


  睡夢中的知眠翻了個身,朝向他的方向,段灼邊說,手指隨意把玩著女孩的頭發。


  “你爸媽不知道今年過年有沒有回來,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把小姑娘帶去給他倆正式見個面啊?”


  段灼聲音懶懶的,“再說吧,著急什麼。”


  車窗這時被敲了一下。


  司馬誠站在外頭朝他招手,段灼下了車,關上車門,車裡再次恢復安靜。


  躺著的女孩慢慢睜開眼睛。


  眼神空洞。


  剛才知眠被他打電話的聲音吵醒,於是就聽到莊嘉榮問的那句有關於她的話,和段灼的回答。


  “再說,不著急。”


  一如他往常漫不經心的態度。


  那一刻,她沒有勇氣去詢問緣由。


  具知眠了解,段灼的父母都是北方某個軍工廠的高級兵器設計師,從事的工作屬於機密。


  他出生於傳統的知識分子家庭,父母知書達理,對段灼從小嚴格與溫柔並教,因此段灼雖然看過去叛逆桀骜,實則格外的有原則。


  從小到大,他唯二和父母起衝突的,一是父親竭力反對他參軍,他就玩上了EA,二就是他擅自把一個小姑娘帶回了家。


  當時知眠的存在被段灼父母發現後,段灼的父親很生氣,後來也不知道段灼和他們怎麼溝通的,隻記得男人回來後,讓她安心住著,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上大學後,段灼帶著她搬到外面,知眠就仿佛被藏了起來一樣,再沒見過他的父母。


  段灼每次都是說不著急見。


  就像他不著急見她的朋友一樣。


  或許他心裡根本沒有把她的身份看得很認真,不過是且玩且過地和她交往。


  隻有她那麼認真,把這當成了一輩子的事。


  耳邊寂寥無聲,段灼很久都還沒回來,知眠看著窗外的天,心尖湧起一股苦澀,久久不能散去。


  -


  第二日,從金山回來後,段灼直接送她去學校。


  一路,知眠安靜無話,段灼見她好像悶悶不樂,隨口問了句,她隻說昨晚沒睡好。


  到校後,知眠解開安全帶,道:“接下來這周我準備考試,就不回家了。”


  他揉了下她發頂,沒多說:“嗯,好好考。”


  知眠下了車,悍馬揚塵而去,沒帶絲毫停留。


  回到學校後,知眠收了心,投入期末復習中,她的成績始終穩定在專業前三,每年都拿一等獎學金,從小到大,很少事能夠分她對於學習的專注度。


  這段時間,她和段灼也隻是偶爾交談幾句,男人不喜歡發信息,如果她不主動找他,他也基本不會主動找自己。


  說是鬧矛盾,根本算不上,因為段灼什麼也沒察覺到。


  一月中旬,氣溫更冷了些。


  最後一天考試中午,她和段灼提了句明天放假,他就說晚上帶她吃飯。


  下午從考場出來後,她收到段灼的信息,對方發了一個會所的名字,因為程立這幾天有事請了假,所以讓她直接來這。


  知眠也不知道他怎麼帶她去那種地方吃飯,也沒多想。收拾完行李從宿舍樓出來,她發現天色突然暗了,烏壓壓的雲重重壓在頭頂。


  仿佛快要下雨了。


  她乘著校內公交到達C大南門。


  今天附近高校都放假,公交車站站滿了人,車一來學生便如喪屍般蜂擁而上。


  知眠看著手中大包小包的行李,打消了坐公交的念頭,拿出手機叫出租車。


  軟件裡顯示排隊人多,預計需要等待十五分鍾。


  知眠在路邊等待著,忽而聽到一旁傳來一個中年女聲:


  “知眠——”


  一個打扮偏顯土氣的女人走到她面前,語氣激動:“知眠,竟然真的是你啊,我剛才遠遠瞧著,就覺得像!”


  知眠眼底一怔,立刻記起——


  眼前的女人是她的小伯母,當初第二家收留她的親戚,也就是葉磊的母親,潘芬。


  逃離親戚家後,這麼多年來,知眠和她沒再有聯系,唯一有一次是在前年過年,那天她和段灼在商場逛街,剛好偶遇了潘芬和葉磊。


  當時段灼牽著她和他們擦肩而過時,潘芬一臉震驚,大概是沒想到她非但還活著,還過得比他們想象中還好。


  後來知眠還看到,他們還偷偷跟著她好一會兒,似乎要窺探她的生活。


  當初在潘芬家生活時,潘芬對她隻有冷言冷語,如今不但沒生疏,反而變得如此親昵,讓人覺得怪異。


  知眠做不到同樣的熱情,隻淡淡應了聲,對方問:“你在C大讀書啊?”


  “嗯。”


  “诶你書讀得可真好,磊磊還留級一年,現在在旁邊的六中念高三呢,我今天來接他,沒想到剛好碰到你了,真是太巧了,要不要回家裡坐坐?”


  “不了。”


  “當年你走後,伯母還很擔心你,到處找你都找不到。”


  潘芬自顧自敘舊了好一會兒,最後問:“那你現在……在哪兒生活啊?”


  知眠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聽磊磊說,前段時間看到有男人在學校門口接送你,你現在應該過得不錯吧?”


  知眠心口一跳,直對上她目光:“伯母,您到底想說什麼?”


  潘芬笑了下,終於轉入了正題:“知眠,你看……小時候你也在我們家住過一年吧,當時你姑媽給我們的錢也就一點,我們還是供你吃穿讀書。”


  “我們對你是有恩的,對吧?”


  “最近吧,家裡想要開個服裝店,一直湊不齊錢,你看看能不能……幫伯母一點?”


  知眠一下子恍然大悟。


  難怪潘芬會過來這麼熱情地和她打招呼,原來就是為了要錢。


  知眠冷下臉來:“我沒錢。”


  潘芬聽她拒絕得如此果斷,眉頭皺了下,卻仍柔聲道:


  “知眠,你現在不是攀了高枝兒,跟了個有錢的男的交往,過上好日子了?人是不是得講個知恩圖報?你沒錢,要不你可以去問問你男朋友,他肯定會幫忙的……”


  知眠聽著潘芬話裡話外的侮辱,紅唇微顫,打斷她的話:


  “當初姑媽給你用來照顧我的錢,你不會不知道這錢是從哪來的吧?而且你拿了這個錢,最後做了什麼?”


  “你以前是怎麼對我的,你全都忘了?你說我是你們的累贅,巴不得我徹底消失,花完了全部的錢,就把我踢到其他家。現在你開口就找我借錢,你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知眠咄咄逼問。


  潘芬語噎,沒想到向來逆來順受的女孩會說這樣的話。


  “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知眠一字一頓,“也請你別來打擾我的生活。”


  “你……”


  知眠沒顧她的話,拖著行李箱直接離開,沒走兩步,潘芬追了上來,氣急敗壞地罵:


  “你個沒良心的!知眠,當初要是沒有我們,你早就餓死街頭了!當初我就應該把你趕出去……”


  周圍的人不禁投來好奇的目光。


  知眠逆著人群行走,腳下的步伐漸快,潘芬追不動了,仍站在原地罵罵咧咧。


  直到把聲音甩開耳邊,知眠才松了口氣,握著拉杆的指尖打顫,呼吸急促。


  她想起當初在潘芬家,潘芬經常在大冬天讓她把全家的厚衣服用手洗了,每次她做得隻要有一點不好,潘芬就會指著她鼻子,罵各種難聽的話。


  她有次掉了眼淚,潘芬直接一個巴掌過來,半邊臉都腫了。


  她隻能咬著牙,哭都不敢哭。


  現在潘芬竟然毫不知恥地說他們對她有恩,多麼荒唐……


  知眠走著,頭頂忽然砸下幾滴雨來。


  緊接著,速度越來越快。


  大雨落下,路上的行人飛奔去尋避雨之地,知眠停下腳步,著急地去包裡拿雨傘,行李箱卻被人撞倒在地。


  那人飛快說了一句抱歉,而後頭也不回地繼續奔跑。


  知眠彎腰把弄髒了的行李箱扶起,肩膀的單肩包滑落,差點掉到地上。


  她起身把裝棉被的包包搭在行李箱上,一手扶著,一手從包裡拿出雨傘,艱難地撐開,另一隻手滑動開滴著雨水的手機屏幕,解鎖。


  她還是沒打到車。


  雨傘歪斜,知眠半邊大衣都淋了雨,她看著眼前的瓢潑大雨,第一時間撥通了段灼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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