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城的雨越下越大,沒有變小的勢頭。
知眠待在房間裡,臨近十二點,她聽到車庫傳來聲音,幾分鍾後,又沒了動靜。
男人回到家了,卻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過了會兒,她不再哭了,下了飄窗,坐到書桌前,打開抽屜。
她拿出放在裡頭的一個粉色密碼本。
這是開始喜歡段灼以後,她偷偷寫的日記,鎖的密碼是段灼的生日。
解鎖後,她一頁頁翻過去。
“今天他帶我去他的大學了,他打籃球的時候好帥呀……”
“晚上他回家陪我吃飯了,好開心,他還帶我去了超市,給我買了好多零食,他摸我頭後,我發現我臉紅了,他應該不會看到吧!”
“他什麼時候放寒假呢,好想見他,如果我也讀大學就好了……”
“好想和他在一起,可是我不敢說,他會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他身邊出現了一個超級漂亮的小姐姐,我感覺段灼應該會喜歡她那種類型的吧,我和她相比,發覺自己好差勁……”
曾經她對他的喜歡,如飛蛾撲火般,一腔孤勇。
可現在,知道無果,又何必再繼續執著。
她早就該清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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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陽光落進房間裡,在男人眼皮上灑下淺淺的光。
段灼從夢中醒來。
他坐起了身,因為喝了酒,大腦此刻還有些隱隱作痛。
昨晚後來還有一個朋友來了會所,一行人玩到了很遲,最後其他人打算通宵去夜場,他沒什麼心情,就先回家了。
思來想去一整晚,他也猜到了小姑娘不開心的緣由。
大概因為兩周沒見,他昨天沒去接她,又沒單獨好好陪陪她,以致於她就鬧了小脾氣。
的確是他忙於公事,沒顧慮到。
昨晚回到家,他發現她沒在主臥裡,就知道她肯定在自己房間裡睡覺了,他實在有點累,就先休息了,打算今天再找她。
問題不大。
女孩向來好脾氣,鬧一個晚上情緒,第二天基本上就沒什麼事了,到時候哄兩句就好了。
他今天剛好沒訓練,等會兒可以帶她出門逛逛。
也不知道小姑娘現在醒了沒。
段灼下了床,慢條斯理地洗漱完,而後去到衣帽間。
他穿上一件黑色毛衣和工裝褲,又披了件厚風衣。昨晚下了連夜的雨,今天霖城氣溫驟降,算是正式進入深冬。
知眠是最怕冷的,每到冬天總是容易感冒,他想起去年這時候,她還生了一場大病,在床上躺了兩天,可憐兮兮的。
戴好手表,他拿了一條小姑娘最喜歡圍的羊毛圍巾,走出她臥室,打算叫她起床。
到了門口,他推開知眠的臥室門,看到房間裡空空的,床上沒躺著人。
“九兒。”
他懶懶喚了聲,去看裡間的浴室發現人也不在。
段灼在二樓逛了圈,又去到一樓。
然而始終沒聽到女孩回應的聲音。
段灼突然意識到,她昨晚提去會所的行李箱好像不見了,玄關處她昨晚穿的那雙棕色馬丁靴也不見了。
明明昨晚他回來的時候還有。
這是不開心大早上又跑出去了?
看來這回是真要和他耍小性子了?
手機突然振動了下,是諸葛宇的信息進來。
【聽說你和小酒矛盾了,咋的沒事吧?】
段灼回道:【這事能傳到你那兒?】
諸葛宇:【林國剛才來俱樂部找張總了,聽他提了句?現在你們和好沒啊?】
段灼走到沙發上坐下,把腳搭在茶幾上,懶懶回道:【大早上好像跑出去玩了,等會兒給她打個電話,沒多大事。】
諸葛宇也猜著不是什麼大事:【那行,今晚帶她來拳擊館玩啊。】
段灼:【嗯。】
聊天結束後,段灼點開通話列表,撥通了知眠的電話。
卻是無人接聽。
他又打了一次。
嘟——
嘟——
就在段灼以為還是沒人接時,那頭忽而接通。
段灼開口,仍是闲闲散散的:“小孩兒,大早上跑去哪兒了?”
他已經很久不曾這麼稱呼她。
那頭沒說話,他見她還生氣,放柔了些語氣,哄:
“昨晚的事別和我鬧不開心了。在哪,我去接你,今天帶你出去玩怎麼樣?”
那頭突然開了口:
“不用了。”
“嗯?”
“段灼,有件事我想了很久,想清楚了。”
“怎麼了,什麼事?”
他臉上仍帶著笑意,下一刻,女孩平靜的聲音一字一字清晰傳了過來,讓人猝不及防:
“我們分手吧。”
第十五章
“我們分手吧。”
電話那頭, 知眠說完這句話,男人的瞳仁劃過一道猝不及防。
段灼感覺自己聽錯了,“知眠, 你知道有些話不能拿來開玩笑的麼?”
他站起身,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 外頭天色灰蒙蒙的, 他試圖放緩語氣:“乖,別鬧了,你現在趕緊給我回家。”
“你覺得我現在像在和你開玩笑嗎?”
知眠冷靜得過於反常了。
段灼聲音涼了幾分,“就因為昨晚的事,你就和我說分手?”
“昨晚的事, 隻是讓我徹底想通了。”
“我不想再繼續喜歡你了。”
知眠的話一字一字很清晰:“段灼, 我不會再回去了。”
男人眉頭突突一跳, 下一刻就發現那頭把電話掛了。
窗外突然湧進一股冷風,卷起白色紗簾, 寒冷得刺骨。
女孩剛剛說的那些話仿佛還在耳邊縈繞, 段灼握著手機,骨節微微泛白。
半晌,他輕嘲一聲, 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提分手。
掛他電話。
膽子是真的大了。
段灼冷著臉走回客廳,把手機扔到了沙發上。
-
另一邊。
賓館房間裡, 日光穿過窗簾縫隙投射進來微弱光亮, 卻仍是如同黑夜。
知眠坐在床邊。
昨晚她想通以後,連夜收拾行李,離開了星蕉洲。
她找了個賓館先住下, 早上和梁栀意打電話時, 說了這件事事。
很快, 梁栀意趕來了。
她原本以為知眠會哭得稀裡哗啦,誰知女孩比她想象中的淡定許多,除了眼睛腫腫的,看過去有點憔悴。
梁栀意聽完具體情況,“那你和段灼打電話提分手……他怎麼說?”
“他挺生氣的。”
但她知道,段灼生氣,不是因為她要分手這件事。
而是驕傲如他,一時間無法接受,向來溫順懂事的她,竟然會主動選擇離開。
她都能想象到,如果她今天沒離開,他仍然還是和從前一般,隨便哄她兩句,讓昨晚的事翻篇,看似低頭,實則仍佔據高位。
但是現在,她不想再讓自己委屈求全了。
“真想通了,真打算分手?”
“嗯。”她很堅定。
梁栀意問她接下去的安排,“你不能就一直住在這賓館裡吧?”
“我打算去租個房子。”
“租什麼房子啊?你跟我回家,就在我家住著。”
梁栀意和父母住在一起,知眠實在不好意思一個寒假都寄住在她家。而且到時候對方父母問起來,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那不長住也行,今天你先跟我回家,找到房子了再搬出去行吧?”
在梁栀意的據理力爭下,知眠答應了。
梁栀意陪她聊了一會兒,最後趕她去休息,“看你肯定昨晚都沒睡,趕緊去睡覺……”
知眠被迫躺進被窩裡,閉上眼。
心頭思緒交雜,末了卻被她重重壓了下去。
-
是夜,暮色低垂,黑色悍馬駛入瑞光拳擊館的停車場。
瑞光拳擊館掛名於任時俱樂部之下,是平時自由搏擊的訓練場地,諸葛宇和司馬誠都是投資者之一,平時幾個朋友有空了會來這裡打打拳。
段灼下了車,走進燈火通明的館內,直接乘坐電梯到達二樓。
從更衣室出來後,他走到訓練室,此刻擂臺上,諸葛宇和司馬誠正打得熱火朝天。
兩人看到段灼不發一言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戴著拳套,面色不冷不熱,卻莫名讓人覺得壓抑。
尤其是不笑的時候,右耳下臉廓處的疤更顯冷戾。
兩人不約而同停下手上的動作,面面相覷,而後諸葛宇率先跳下擂臺,走到他旁邊坐下,脫下拳套,“今兒就你一人來啊,小酒呢?”
段灼沒說話。
“你說話啊?你們倆不會還在吵架吧?”
司馬誠也走了過來,笑,“你還沒哄好人家?”
段灼戴好拳套,身子往沙發上懶懶一靠,掀起眼皮,“老子哄她幹嘛。”
諸葛宇了解段灼的性子,知道這肯定還是窩火著,輕嘖:“看來這是還沒和好啊,你說你怎麼招惹人家的,把人弄得那麼生氣?”
男人舔舔後槽牙,笑了,“我招惹她?”
莫名其妙來一句分手,說再也不回來,他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把她慣出這倔脾氣。
“哎行了你,小酒性格軟綿綿的,要是真跟你生氣,那絕對是你的問題。你他媽還這麼拽,不知道女人的生氣級別是會翻倍的嗎?”
司馬誠問:“你今天沒叫她一起來?”
“沒叫。”
桀骜如他,怎麼可能會主動妥協。
更何況今天他是被甩臉子的那一位。
諸葛宇嘆了嘆氣,拿出手機:“關鍵時候,還得靠你兄弟當和事佬,我幫你打個電話,勸兩句好吧。”
他撥出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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