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最後一科的期中考試終於也結束,卷子收上去,下課鈴也響起來的時候,張雁聲發出了一聲大大的“呼”的聲音。
不料她這一聲卻淹沒在了同樣的一片呼氣聲裡。扭頭四看,同學都是一副“終於結束了”的死樣子,有的調皮的甚至直接趴在桌上翻眼白:“我已死,有事燒紙。”
張雁聲覺得好笑。
她以為這個班裡隻有她是臨時抱佛腳硬擠進來的學渣,其他都是真學霸,所以隻有她面對考試壓力才這麼大。沒想到原來大家其實壓力都這麼大。
她忍不住勾唇笑笑。
前面的女生回頭想跟她說話,忽然目光一閃,湊過來壓低聲音,鬼鬼祟祟地說:“張志源看你呢。”
張雁聲一回頭,正撞上少年的目光。
少年有了一瞬的無措,隨即硬是別過頭去跟別人說話。隻是那姿態不免有些不自然。
前面女生笑得可歡了,還跟其他女生擠眉弄眼。教室裡仿佛充斥著青春期的荷爾蒙。
張雁聲轉回頭來。
前面女生壓低聲音問她:“說實話,你們倆是不是……”
張雁聲揪她兩腮的肥肉:“本校校規,禁止早戀。”
“別扯,快放開!我臉本來就大!不能更大了!”女生拍打著掙脫張雁聲的魔爪,揉著臉說,“大家都說你們倆是一對兒呢!你真不夠意思,都不跟我們說!”
張雁聲說:“別瞎說。”
女生做了個鬼臉,顯然不信。
張雁聲卻因此被提醒了,覺得自己需要收斂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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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重生者,張雁聲其實一直用一種看小弟弟小妹妹的眼光看同齡的同學。這態度弄得現在班裡的女生都喜歡跟她撒嬌了,她對男生們也沒什麼感覺。對張志源,她是覺得物盡其用,放著一個高考狀元在身邊不能白白浪費,學習上有不明白的,她常常找張志源求教。
張志源也總是很耐心地幫助她。
張雁聲覺得這沒什麼。其實要是別人的話,張雁聲其實覺得他們就算是高中談個戀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張志源不一樣,他是高考狀元。
高考,萬人擠獨木橋,那是何其激烈的競爭。
要是因為她影響了張志源令他錯失q大,或者是哪怕沒有錯失q大,但是丟了狀元這個頭銜……張雁聲覺得都是罪孽深重的。
以後得注意跟張志源保持點距離,張雁聲老神在在地想。
隔了兩天讓大家提心吊膽的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同時老師宣布了這屆新高一第一次的班級人員調整名單。
誰都想不到第一次調整,有兩個學生進入了尖子班,卻竟然有五個人掉到了普通班。
同學們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巨大的競爭壓力。
張雁聲的期中考試成績在二班排倒數第十一,比之前的月考排名還要好一些,安全著陸了。
張雁聲抹去額頭一把冷汗。
再看張志源的成績,果然,不出聲地又往上蹿了。
這男生不是那種出類拔萃的驚豔,卻穩扎穩打,一點點向上走。
這成績的一路攀升,讓張雁聲隱隱從其中感受到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力量感 。
她情不自禁地又扭頭向後看,又一次撞上了張志源的視線。
這一次少年沒有躲避,他迎著她的視線,抿嘴一笑,還比了個大拇指。不知道是在自豪自己的進步,還是在誇贊張雁聲的進步?或者二者兼之?
總之很青春,很可愛。
張雁聲沒控制住,忍不住對少年笑了。
笑完才想起來不是想好了要跟對方保持點距離的嗎?趕緊收了笑意,轉回頭來。
而後排,張志源努力想控制住自己的笑意。那嘴角卻總是忍不住地上翹。
那五個同學走得特別悲壯。大家都繃著臉,嘴角緊抿,仿佛要赴刑場一樣。
班裡別的同學大多注視著他們,有種兔死狐悲的難過,仿佛下一個要離開的就是他們似的。
從尖子班掉下來的學生進班的時候是垂著頭的,也不跟人打招呼,似乎對認識新同學不感興趣。可以想象他們班那五個掉下去的人,去了普通班大概也是這種模樣。
隻有從普通班爬上來的學生,進門的時候臉上都是發著光的,眉眼間都帶著點激動或者是喜色。
坐下後也積極主動地和周圍的同學互通姓名,顯然是想盡快地融入新的班集體。
截然不同的心態。
張雁聲託著腮看,頗有感悟。又想按照張志源這進步的速度,他大概下次調整的時候,就要去尖子班了吧?然後一路向上。
雖然是在同一個學校,可在這個班級裡,什麼青春疼痛,什麼曠課逃學,什麼抽煙喝酒,什麼深夜流淚,那都是什麼玩意?上輩子的醉生夢死仿佛隻是一場夢。
張雁聲不由露出微笑,心情開闊舒朗。
期中考試之後,氣氛明顯地輕松了幾天,沒有之前連課間都靜悄悄大家玩命刷題的境況了。
當然學習的氣氛一直都保持著的。隻是沒之前那麼壓抑緊張了。
這天張雁聲正在上課,班主任老師忽然出現在門口,跟任課老師打了個招呼,然後把她叫了出去:“你爸爸打電話來幫你請假,說你家裡有點急事,他過來接你,一會兒就到。”
張雁聲一驚,問:“他說了什麼事嗎?”
“沒有。”班主任安慰她說,“別著急,什麼事都有大人呢。”
班主任跟張雁聲想一塊去了,這家長突然打電話給孩子請假,一般都是什麼家裡人突然病倒啊或者出了意外情況啊。
既然是張寰打來的,他本人應該是沒事的。
那麼會是誰呢?如果是梁瑩瑩,張寰不可能給她打電話,他又不是傻子。梁瑩瑩出事幹她屁事。
難道是鶴鶴?或者是奶奶?
張雁聲匆匆忙忙收拾了東西離開了教室。跟她關系好的女生們還有後排的張志源,都擔心地看了她一眼。
張雁聲快步趕到校門口,果然沒一會兒張寰的車子就到了。
不等司機下來開車門,張雁聲自己就拉開車門上了車,張寰正坐在裡面,皺眉看著她。
張雁聲心裡一沉,壓住焦躁,盡量冷靜地問:“出什麼事了?”
“啊……”張寰卻欲言又止,仿佛有什麼話不太好出口。
這使得張雁聲焦躁感加倍:“到底怎麼了?”
張寰清了清喉嚨,終於說:“咳,那什麼,沒什麼事,就是……碩碩班主任打電話叫我過去一趟,我想著,他不是比較聽你話嗎?就想你跟我一起過去。”
張雁聲:“……”
車裡的空氣安靜了幾秒。
張雁聲二話不說反手就去拉門鎖!
“哎雁雁!雁雁!雁雁!”張寰趴過來按住她胳膊,“給爸爸個面子!啊,給個面子!就陪爸爸去一趟!”
“爸爸給你零花錢翻倍!”
“翻倍——!”
第65章
張雁聲臭著臉, 在車上聽張寰講了事情的經過。
不出意外地,是張碩成那小子又皮斷腿了。張寰今天接到了他班主任的電話,請他去過去一趟。
簡言之, 張寰被請家長了。
張寰還想跟老師說讓孩子媽媽去。
電話那端卻傳來老師硬邦邦的聲音:“知道我為什麼選擇跟您打電話嗎?這是我第二年做張碩成的班主任了,在過去的一年裡, 我跟您太太打過很多次交道,她對我們老師的工作非常地不支持, 甚至給我們制造了很多困難。她的態度極大地影響了張碩成的態度。所以今天的情況,我希望能與您面對面地溝通一次。我知道您工作很忙,但我衷心地希望您能擠出一些時間給您的孩子。”
班主任不知道被梁瑩瑩和張碩成給氣成什麼樣了, 說話的態度非常強硬。
張寰訕訕地, 隻好答應了。掛了電話, 想起張碩成那個德行,立刻就腦殼疼。他心裡很明白自己去了也未必能制住張碩成, 這小子搞不好要躺地上打滾大哭什麼的, 到時候可就丟人了。
他想到這些, 就忍不住跟司機一通抱怨,抱怨梁瑩瑩不會教育孩子。
司機笑著說:“我聽小周說,現在雁雁小姐管碩碩很厲害。他說送碩碩上學,鶴鶴小姐都是拿雁雁小姐嚇唬他,他噘著嘴生氣,卻不敢不聽話呢。”
被請家長的張寰仿佛聽到了頭頂“叮”的一聲!對了, 還有雁雁能鎮住張碩成那小崽子呢!
“不用你做什麼,老師那裡我去談。”張寰腆著臉說,“你就鎮住他, 別讓他躺地上打滾給我丟人現眼就行了。”
張雁聲氣結:“你知道你耽誤我幾節課嗎?你知道我要補多少筆記嗎!”
“慢慢補,慢慢補。咱不著急。”張寰忙給她順氣兒, 安慰說,“你看你現在學習成績不是挺好的嘛,不怕。”
張寰賠著笑臉:“你也別壓力太大,你現在這樣,爸爸就很滿意了。咱們家不是那種必須追求成績的家庭,你跟那些小孩不一樣。你保持現在這樣,爸爸就很滿意,很滿意。”
其實張寰說的話也不是全然不對的。張雁聲的確跟她的同學是不一樣的。成績和學歷隻是讓她的人生看起來更好看,但並不能決定她人生的走向和高度。
她現在隻是因為身在二班,班級的氣氛是那樣,她身不由己地就被裹挾著刻苦學習了起來,不敢放松。
但張雁聲依然氣得不想跟他說話。
車子一路就到了張碩成和張鶴翎就讀的學校了。
張碩成的班主任看到張碩成爸爸還帶來一個年輕女孩來,詫異了一下。張寰說:“這是他姐姐。”
“您好。”張雁聲同老師打招呼,“請問,張碩成又幹了什麼?”
她說著,就瞥了一眼張碩成。
張碩成瑟縮了一下。從他看見他大姐居然跟著他爸一起進來,他整個人都不好了,心裡瘋狂刷彈幕:
她怎麼來了!
她怎麼來了!
她怎麼來了!
然而那個“她”來都來了,張碩成也沒本事把她趕出去。
他戰戰兢兢地,整個人態度都變了。
老師有所感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雖然有點詫異這個女孩看起來應該是高中生的模樣,難道這個時間不該去上學嗎?但老師這裡的重點是張碩成,不是張碩成姐姐。她便把張寰請進辦公室。
張雁聲才不想跟著進去挨訓呢,說:“我在外面等吧。”
張寰巴不得跟張碩成分開,別讓他在老師面前丟他的人,忙說:“那好,你看著弟弟。”
他還給她遞眼色!這把張碩成甩給她的心思簡直是明明白白。
張雁聲努力別過頭去看向別處,才沒在張碩成的班主任面前給他一個大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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