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上、鼻子上方,也都是澱粉,瞧起來慘兮兮的。褲子破了洞,有紅色的血流出來,並不多。
活像個小乞丐。
杜明茶比沈淮與想象中要高一些。
他原本以為杜明茶頂多到他胸口,現在看來,頭頂稍稍過了他肩膀。
就是太瘦了。
吃不飽嗎?
杜明茶渾然不知沈淮與心中所想,她努力睜開眼睛,勉強進了女廁所,摘掉口罩,擰開水龍頭,掬一把清水,仔細清洗著臉上沾到的澱粉。
臉倒是洗幹淨了,隻是眼睛還是不舒服,她猶豫半天,取出新口罩戴上,不得已向外面的沈淮與求助:“淮老師,您能幫我看看眼睛嗎?”
“眼睛還痛?”
“一點點,”杜明茶說,“總感覺還有東西在裡面。”
沈淮與沒說話,做了個手勢,示意她靠近。
走廊中隻有兩人,他站在陽光透亮的窗子旁,配合她的身高,稍微低頭,杜明茶仰著臉,努力睜開眼睛。
口罩下,她的肌膚是一種久不見天日的白,如遺落在深山中的一絲白鶴羽。
眼睛還在因為外界刺激流著眼淚,折射出彩色的陽光。
無法分辨,這陽光究竟來源自他的背後,還是她的臉龐。
沈淮與溫熱的手貼到她的眼睛上,撐開,防止她眼睛亂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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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而溫熱的修長手指抵著柔嫩的肌膚,被撐的微微發疼,生理性的淚水不受控地流下來。
杜明茶屏住呼吸,看他俯低身體。
近到能夠看清他脖頸上的疤痕,隨著喉結微微一動。
眼睛好酸,好疼。
不能再撐開了。
她要憋不住了。
忍不住想要眨眼,他手下用了力道,阻止她的偷懶:“別動。”
冷冷清清的兩個字,沈淮與慢條斯理地按住她:“還沒好。”
杜明茶發出悶悶鼻音:“嗯。”
她受不住,忍不住吸一口空氣,聞到來自他身上的清新氣息。
如北風過境,強勢入侵。
一陣風自濃蔭高樹中卷席而過,強勢灌入,衝淡淺淺柔淡花香。
她的下巴上有還沒有幹掉的水珠,順著脖頸向下,流過鎖骨,蜿蜒落入衣內,流下湿湿水跡。
在杜明茶不受控地再度流淚時,她聽到沈淮與低聲說:“好香。”
香?
他聞到什麼了???
轟。
杜明茶一巴掌拍開沈淮與的手,後退幾步,兇巴巴:“你說什麼?”
她那一下力氣大,拍打在沈淮與的手背上。
他肌膚白,紅色的指痕瞬間浮現,沈淮與低頭看了眼手掌背面的指痕。
她手指倒不大,小小巧巧。
“你沒聞到?”沈淮與平靜垂眼,“好濃的桂花香,這附近種了桂花?”
杜明茶愣了兩秒:“……好像是。”
“你怎麼突然打人?”沈淮與蹙眉,“難道,你以為——”
“沒有,”杜明茶面無表情,“剛剛一隻蚊子趴在你手上,我在為民除害,不用謝我。”
鬧了這麼一個小插曲,杜明茶感覺眼睛好多了,沒那麼痛,也能順利睜開。
但還是心梗。
賭上狗疊的節操,淮老師剛才一定是故意的!
杜明茶天生不吃虧,暗暗發誓,一定要以牙還牙,也坑他一回。
兩人並肩往前走,杜明茶忽然說:“淮老師,能問您一個比較私密的問題嗎?”
“說。”
杜明若稍稍低頭,聲音壓低,開始下套:“那個……您鳥多大?”
五秒沉默。
沈淮與聲音冷靜:“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杜明茶吞吞吐吐,“平常沒見過,想和您探討一下正常雄性的尺寸問題。呀,如果您感覺到被冒犯的話,也可以不回答的。”
又是五秒鍾沉默。
杜明茶放緩腳步,她偷偷地看沈淮與,發現對方垂眸,面色凝重,似陷入沉思。
她已經在蹲等沈淮與譴責她,質問她為什麼會問出這種問題。
到時候,杜明茶就可以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義正言辭地指責對方滿腦子黃色廢料。
杜明茶連斥責他的話都想好了——
「我說的是玄鳳那隻鳥呀?您以為是什麼鳥?」
「天吶,你該不會是以為……淮老師,您怎麼會有這樣齷齪的念頭!」
興奮地等著沈淮與拒絕回答的時候,杜明茶聽到他不急不緩的聲音。
“大約23。”
杜明茶摩拳擦掌:“我說的是玄……靠,怎麼這麼大???!!!”
“這是還沒完全變大的尺寸,”沈淮與眼眸暗沉,“還會繼續膨脹。”
杜明茶難以置信:“你驢我呢?”
——就算是男性的尊嚴,淮老師編的這也太離譜了吧?
——吹牛也不帶這樣的。
杜明茶激情高漲地抨擊:“淮老師,你是在欺負我沒有上過正確的生理衛生課嗎?正常男——”
等等。
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杜明茶懸崖勒馬,盯著沈淮與。
在她脫口而出“生理衛生課”五個字時,沈淮忽而笑了。
溫溫柔柔,如和煦春風。
杜明茶後知後覺。
她好像啪唧一下跳進自己設的陷阱裡了。
“正常男什麼?”沈淮與溫和地問,“杜同學,我說的是玄鳳那隻鳥,你以為是什麼?”
杜明茶:“……”
這詞她怎麼感覺有點耳熟?
“杜同學,”沈淮與皺眉,看她,“你該不會是——”
“我說的就是玄鳳,”杜明茶面不改色,“就是感覺它看上去好像沒那麼大。”
“這個好說,”沈淮與從容不迫,“下次你去,握著它好好量一量。”
杜明茶點頭:“如此甚好。”
甚好……個屁咧!!!
淮老師活該至今單身!活該找不到女朋友男朋友人類或非人類的朋友!
兩人在教學樓門口友好分開,杜明茶面帶微笑和沈淮與告別,心裡面隻有一個念頭——
打、死、都、不、能、找、嘴、巴、這、麼、毒、的、男、朋、友。
她忍不住愛憐起沈淮與未來的伴侶。
有這樣一個丈夫,未來的夫人一定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
國慶假期終於到了。
顧樂樂去了他生父那邊玩,暫時不需要杜明茶過去做家教。
宿舍裡舍友都回了家,隻剩下杜明茶一人。
她現在孤家寡人。
她在哪,家就在哪。
杜明茶本想給自己好好放個假,卻接到鄧老先生的電話,要她去君白酒店一起吃飯。
她不好拒絕,答應下來。
隻是到之後,才發現他老人家壓根就沒有來。
——今天這頓飯,是溫執請的。
鄧言深牽線。
那天彩色跑最後一個打卡點是溫執守著,也是他忽然違背比賽規則,潑了一盆彩色澱粉。
杜明茶眼睛疼了整個下午,第二天還見不得風,容易流淚。
緊跟著她的別雲茶更慘,眼睛發炎、紅腫,現在還戴著大墨鏡遮擋。
沈少寒把溫執打了一頓,拎過來,給她們倆賠禮道歉。
杜明茶感覺自己就像是捎帶上的那個。
就像超市裡買一送一的菜,買一捆芹菜,送一根小香蔥。
在沈少寒眼中,她就是送的那根小香蔥。
耳側是溫執朝別雲茶道歉的聲音:“對不起,我那天玩的太開心了……”
杜明茶心不在焉地隨意刷著朋友圈,看好友們的動態。
霍為君參加了她父親新店的開業儀式;
趙芯見陪媽媽去爬了華山;
姜舒華和弟弟在分享同一塊蛋糕;
沈歲知開心地和哥哥去坐摩天輪。
……
“明茶,”溫執忽然叫她,“對不起。”
杜明茶:“嗯?”
她和溫執關系並不好。
作為鄧言深的好友兼學弟,溫執頻繁出入鄧言深家中。杜明茶不止一次聽到,溫執稱呼她,用的是“你那個白撿來的妹妹”“會分你家產的那個小狐狸精”。
溫執面無表情地重復著剛才的話,毫無道歉地誠意:“對不起,是我玩的太開心了——”
“噗呲。”
不知道是誰笑了一聲。
溫執仍舊是瞧不起杜明茶的姿態,絲毫沒有害她眼睛受傷、膝蓋受傷的愧疚。
和方才向別雲茶道歉時的畢恭畢敬判若兩人。
杜明茶伸手,阻止他繼續往下說:“等等。”
她伸手,用勺子給自己盛了一碗魚湯。
溫執看著她,不耐煩:“你要是不願意聽就——艹!你幹什麼!!!”
杜明茶站起來,用那碗魚湯兜頭潑了他一臉一身。
她以沒有絲毫感情起伏的聲音說:“啊呀,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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