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故意打擊報復。
杜明茶對溫執能做出這種事完全不感到意外。
她完全不懂溫執為何對她抱有這麼大的敵意,也不怎麼想弄懂。
不需要和瘋子共情。
像溫執今天這樣的行為,應該會被拘留吧?還是判刑?
杜明茶握著拖把的手心,滿是汗水。
手指顫抖,她一聲也不吭。
更衣室的大門被撞的叮當作響。
她壓下恐懼,安靜地等待被救援。
門外。
溫執坐在旁邊等了一會,久久聽不到杜明茶的聲音,揮手示意:“繼續砸,砸壞了記我賬上。”
對方賠笑:“溫哥,這不好吧……怎麼說都是鄧老先生的親孫女……”
溫執一口煙圈噴在他臉上,冷漠地看他:“讓你砸你就砸,一個□□的女兒,連鄧老先生都不願意認,你替他老人家操什麼心?”
對方被嗆得咳了好幾聲,不得已,無奈地抄起錘子。
重重砸了一會,木門終於出現裂縫。
然而裡面的人卻像啞巴,一點動靜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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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執示意人先讓開,他貼著破掉的縫隙往裡看了眼,看到白生生的大腿。
他冷笑。
婊、子的女兒就是不一樣,天生就知道勾引人。
溫執側身讓開:“繼續——”
耳側聽到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溫執皺眉轉身:“□□大爺的,拿個電鋸磨磨蹭蹭——啊!!!”
有人迎面一腳踢到他下巴上,溫執清晰地聽到自己骨骼錯位的聲音,悽厲慘叫一聲,趴在地上。眼睛發黑,鼻子冒出溫熱的東西,他伸手摸了一把,滿手血。
準備砸門的人不敢動作了,瑟瑟發抖,臉色蒼白地守著。
他痛罵:“誰他——”
話沒說完,含在口中硬生生疼回去。
打他的那個人拽著他的衣領,像拖死狗一樣將他拖了過來,重重地擲到另一人腳邊。
不停流鼻血、下巴錯位的溫執趴在冰冷的、有水漬的地板上,看到一雙幹淨的黑色皮鞋。
再往上,熨燙熨帖的黑色西裝褲,潔淨不染的白襯衫,修長脖頸……
以及,英俊的成熟男性臉龐。
溫執錯愕:“二、二——”
沈淮與摘下黑色手套,揚起手,用這雙皮質的手套狠狠抽了一下他的臉頰。
這一下力道狠,溫執慘叫一聲,臉被打得側過去,紅腫起來。
沈淮與面無表情:“明茶呢?”
照片
杜明茶手握著拖把,死死地盯著被人用力撞擊而不停晃動的門。
直到裂縫中傳來嘈雜人聲,隨後徹底陷入安靜。
她仍舊聽不清楚外面的動靜。
耳側像是有曠久的風呼嘯而過,因緊張過度造成的耳鳴持續很長一段時間,杜明茶臉色蒼白,休息良久,才聽清楚外面有人在敲門。
和方才的暴怒砸門截然不同,輕輕地叩了三下,像是怕驚醒了易碎的夢。
是沈淮與的聲音:“明茶?”
沉穩有力。
杜明茶第一次覺著他說的話格外動聽。
一點兒也不令她心梗。
在這麼兩秒鍾的時間中,杜明茶甚至覺著他的聲線要超越了她所愛過的所有聲優。
杜明茶手腳發軟,松開手中的拖把,好一陣才鎮定下來。
她勉力依靠桌子支撐:“我在。”
“你現在怎麼樣?”
“還活著。”
依靠著桌子的拖把滑下來,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杜明茶定定神,朝門的方向走去。
透過被錘子砸出的裂縫,她清晰地看到男人的襯衫。
潔淨,一塵不染。
而門外的沈淮與,也從門上破損的縫隙中瞧見她雪白的腿。
細伶伶,白生生,是沈淮與並不喜愛的過度纖弱。
他一眼看到,視線卻久久無法離開。
方才杜明茶拍攝時下了水,這種一次性的泳衣質量很差,並不是那種速幹的料子,吸足水分,現在正滴滴答答往下落水,一滴水珠兒沿著腿側面蜿蜒向下流淌,在皎白的肌膚上拖出長長的、湿漉漉的痕跡。
如初晨花蕊上的露珠。
耳側傳來她驚魂未定的聲音:“淮老師?”
站在沈淮與身後的白修,忽然聽到先生冷靜無波的聲音:“紙巾。”
白修愣了一秒,立刻遞過幹淨的紙巾。
沈淮與接過紙巾,一言不發,按在鼻子上。
白修驚詫地看到他耳朵尖尖逐漸變的緋紅。
從背後看,格外清晰。
沈淮與聲音鎮定:“明茶,你先把衣服穿好。”
房間內的杜明茶:“……”
她低頭看,身上的劣質泳衣浸泡水後,這畫面的確有些不堪。
外面應該還有好多人。
倘若大家都穿泳衣也就算了,她沒辦法接受在一群西裝革履的人面前隻穿泳衣。
杜明茶小聲說:“我衣服和鞋子都被人拿走了。”
“我讓人給你送過來,”沈淮與問,“你還想要什麼?”
杜明茶猶豫兩秒:“口罩。”
“嗯。”
杜明茶輕輕呼了一口氣。
這個房間中有一股發悶的味道,混著消毒水,聞久了很不舒服。她方才心髒劇烈跳動,現在放松下來,有種缺氧感。
頭暈目眩。
遊泳館旁邊就有個女裝店,不到五分鍾,房間的門被人輕輕敲開。
杜明茶打開鎖,躲在門板後,看到沈淮與一雙修長的手。
他將裝了衣服的紙袋輕放在地上,一言不發,又自外關上門。
杜明茶在更衣室裡換衣服時,警察到了。
溫執和他的幫手很快被順利制服帶走,包括遊泳館的老板,收到消息後也匆匆趕過來,面色很難看。
沈淮與留在外面和警方交涉。
女警察敲門進來,詢問杜明茶目前的狀態。
確認她並沒有遭受到侵害後,才重重松口氣。
整個過程中,溫執沒有反抗。
在意識到沈淮與專程來接杜明茶後,他就不說話了。
無論警察問什麼,溫執始終一言不發,低著頭。
國慶期間,帝都抓安全抓的比往日要嚴上許多。
如溫執這種假借“做兼職”實際上懷有不軌之心的行為,實際上已經違法了。
即使未遂,特殊時期,懲罰措施也會比平時更加嚴格。
杜明茶換上衣服出門,她頭發還是湿漉漉的,貼在臉頰上,忍不住打個噴嚏。
摟緊肩膀,一眼看到正在和警察溝通的沈淮與,他個頭高,在並不寬闊的長廊中壓迫感十足。
他側著臉,嘴唇緊抿。
陽光到達不到的地方,眼睛全部都藏在沉沉的暗色中。
連帶著刺鼻的消毒水味好像也沒那麼難聞了,方才杜明茶的緊張不安,在看到他的時候逐漸消弭,一幹二淨。
如在漫長海中依靠孤舟漂浮,終於停靠在了綠洲島上。
杜明茶忽然發現,沈淮與不笑的時候,有種令人忍不住臣服、生畏的氣勢,和平時溫文爾雅的模樣截然相反。
似拒人千裡外。
這個意外的下午,令杜明茶無意間窺到沈淮與的另一面。
沈淮與回過身,看到頭發還湿漉漉的杜明茶。
她沒有受驚後的模樣,很平靜,也沒哭,就是像有點冷似的,忍不住地頻頻觸碰自己的肩膀,摟著,像是這樣能溫暖一些。
警察問完話:“先去安慰你女朋友吧。”
沈淮與沒反駁,也沒必要解釋,轉身去看杜明茶。
口罩被水濡湿,她隻盯著地上奇怪的痕跡。
“地上好像有血……”杜明茶小聲問他,“溫執怎麼了?有人打他了?”
“沒怎麼,”沈淮與說,“風太大,他摔倒撞牆了。”
杜明茶哦了一聲,又好奇看他的臉:“你的鼻子怎麼有點發紅?”
“這兩天有些感冒,”沈淮與不動聲色離她遠一些,“別傳染給你。”
杜明茶不疑有他。
說了沒幾句話,幾個人都上了警車。
溫執、攝影師、杜明茶、沈淮與……以及先前三個同樣參加兼職的人,一並被帶去警局做筆錄。
杜明茶是受害者,而且還是在校大學生,受到了貼心的照料。
警察姐姐溫柔地問完話後,就讓她暫時休息。
溫執那邊也一股腦兒全交代了。
他隻說和杜明茶有私人恩怨——杜明茶昨天拿魚湯潑了他一身,溫執懷恨在心,想要報復回來,才會故意找到杜明茶兼職的大群,潛入進去,故意讓群主去找杜明茶,要她過來兼職。
那家遊泳館是溫執親叔叔開的,攝影師也被溫執花錢買通,排在杜明茶前面那三個女人倒是正常搞刷單拍照。
倒數第二個、也就是在杜明茶之前走的那個人告訴警察,她換衣服的時候,看到有人過來,用萬能卡打開杜明茶的儲物櫃,拿走她的衣服和書包。
那人拿的匆忙,神態緊張。
就連放在其中的手機滑落,掉在地上,她也沒有注意,還不小心掉出來一隻襪子。
刷單的女人不敢聲張,她怕出事,不敢惹,也不忍心看杜明茶被害,偷偷拿掉落的襪子蓋住手機。原本想出去就報警,手機沒電了,她走到另外一個商場借了電話報警,就比杜明茶晚了一分鍾。
問話進行到這個地步,事情過程已經十分明朗。
隻是溫執仍舊一口咬死自己隻是打算拍她的醜照,要她出糗,不肯認其他罪名。
他的家人目前正在往這邊趕。
溫執表情冷淡,儼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氣勢,問話陷入僵局。
另一個房間中,杜明茶坐在椅子上,捧著一杯熱水。隔著一次性杯子,熱水的溫度傳遞到她的手掌心,燙的有點發紅。
事情發生的時候,杜明茶心裡倒不怎麼慌亂。
現在,後怕如潮水般洶湧襲來,似拍打不停的浪花,她低著頭,熱氣一燻,眼睛有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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