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慢慢地摸出來放在書房裡的防狼戒指戴上——三個指節,上面有著尖銳的鋼釘。
這是薩拉女士送給她和姜舒華的禮物,一人一個。
“優雅的淑女也要學會保護自己,”薩拉女士這樣教她,“記得朝他們眼睛和臉頰上頂,同時抬起你們的腿,在他們伸手格擋的時候,去踢他們的下|體。”
杜明茶銘記在心。
她摸到指套戴上,雨水落在傘面上,有著噼噼啪啪、深淺不一的聲響。
杜明茶刻意加快腳步,前面有一家檸檬黃色調的西班牙餐廳,餐廳老板是薩拉女士的老熟人,她經常去他店裡為薩拉女士購買橄欖油浸山羊奶酪。
果不其然,身後人也加快腳步,踩著雨水,發出急切的聲音。
在杜明茶神經緊繃到準備亮出防狼指套的前一秒,她聽到有高大的警察過來,呵斥:“警察,站好了,別動。”
那人或許是做賊心虛,聽到這麼一聲,非但沒有停下,反倒扭頭就往旁側小巷中跑,戴著黑色兜帽,跑的飛快。
杜明茶轉身,喘了口氣,戴著指套的手縮在袖子裡,看到信步走來的警察。
外罩透明雨衣、身穿藏藍色制服的男人禮貌彬彬地問:“小女孩,在這個時候獨自出來很危險,需要我幫助嗎?”
他有著金色的頭發和碧藍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臉頰有淺淺的窩。
“沒有,”杜明茶驚魂未定,指套在黑色風衣袖子裡,她想對方應該注意不到,“謝謝您。”
“不客氣,”警察忽然指了指前面,“如果你迷路的話,我可以開車送你回去。”
順著他的手指,杜明茶看到一輛白底、有著藍白標志的雪鐵龍警車。
之前那次車禍讓杜明茶的左手肘遭到了傷害,在陰雨天氣時會隱隱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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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剛從家樂福出來,一下午的兼職讓她有些疲憊,臉色也蒼白如紙,唯獨嘴唇呈現出一種櫻桃色的不正常紅潤,引起警察的注意。
在西方人眼中,她看上去還隻是個沒有成年的孩子。
“謝謝您,不過我穿過這條街道就到了,”杜明茶禮貌拒絕,“謝謝您,先生。”
她用了兩個謝謝來表示對他的歉意。
巴黎是個很古怪的城市,拒絕別人的幫助也仿佛成了一種不恰當的行為。杜明茶在學著慢慢適應這個城市,但她想自己還是無法融入。
杜明茶仍舊撐著這把沉重的大黑傘往後走,身後的警察卻沒有離開,仍舊不緊不慢地跟隨著。
這點令杜明茶有些不好的念頭,她深深呼吸,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在心中祈禱對方是個誠實正直的人,不要對不起他的勳章。
下意識摸了摸被藏起來的防狼指套。
祈禱靈驗了,杜明茶一路走回房東太太的房子,看到那警察站定,望了望,又往其他街區巡邏了。
將雨傘收好,放進門旁專門的收納架上,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刷了黃色油漆的防腐木板上,順著縫隙往下落。
小花園中的土腥味很重,是令人心情驟然放松下來的那種。
杜明茶打開門,在門口換了鞋子。
她忽然有些想念沈淮與。
大概人都是這樣,總會在脆弱時候下意識想起曾經躲過風雨的屋檐。以前杜明茶想念父親熬的湯,想念母親為她曬的被子,可現在……
忍不住想念起沈淮與擁抱她時候堅實的胳膊,溫暖的胸膛,還有好聞的淡淡香味。
薩拉女士沒有出門,她坐在自己的木工房中,戴著白手套,隻探出半邊身體:“杜,麻煩你幫我將食物放在餐廳桌子上,謝謝。”
杜明茶關上門:“好的,薩拉女士。”
處理好薩拉女士的食物後,杜明茶轉身去廚房接了水。
法國人習慣直接從水龍中接生水喝,但杜明茶和姜舒華兩人仍舊固執地選擇喝燒開後的熱水。
再加上今天特殊——
姜舒華生病了。
前兩天下小雨時淋了下,穿著湿衣服時間久,著涼了。
薩拉女士不以為意,還笑她們:“看來熱水法則並不適用啊。”
杜明茶和姜舒華兩人現在還沒有入學,沒有辦法申請社會醫療保險卡,再加上隻是發燒,私人診所價格高昂,姜舒華不以為意:“多喝點熱水,等退燒就好了。”
杜明茶燒開熱水,端著上了樓,姜舒華還在臥室裡休息,她睡了一天,在被子裡縮好久,朦朦朧朧露出半張臉,才可憐巴巴開口:“明茶,我好想回家啊,我覺著自己真是腦袋昏了,才會申請出國……”
姜舒華在國內沒受過什麼委屈,來到這裡後吃不慣飲食,也適應不了,前一周的新鮮期過去後,剩下這幾個周,始終心情低沉,提不起精神來。
杜明茶給她倒了杯熱水,仔細閱讀著藥物說明——薩拉太太給了一盒退燒藥,上面的專業名詞有些多,杜明茶需要仔細看。
“先吃一顆,等晚上入睡前再吃一粒,”杜明茶摳出一粒,放在姜舒華臉頰旁,“啊,張嘴。”
姜舒華聽話張口,接過杜明茶遞過來的水杯,喝了一口,努力咽下去。
嗓子還是痛。
“有時候真羨慕你,這麼獨立,”姜舒華垂頭喪氣,“我真覺著自己還是適合一輩子活在父母身邊。”
杜明茶笑了笑,拍拍她:“好了,睡覺吧,晚上想吃什麼?”
“吃面吧,”姜舒華說,“我想吃面。”
杜明茶等她喝完水後才離開。
左手肘還是有點疼,她脫掉黑色外衣,裡面隻有一件條紋毛衣。
卷起袖子,杜明茶揉了幾下,冷不丁想起出國的前一晚——
沈淮與曾經親過這裡。
那時候額頭上滿是汗水,並不難聞,有著淡淡的檸檬香,混著微苦的酒精味。微微垂眼時,睫毛會顫抖,他的舌頭很熱,很暖,仔細親她的手肘,邊親邊問她痛不痛。
杜明茶咬破了他的手指,她不知道那晚沈淮與在想什麼,但她的確是以一種堵著氣、勢要與對方分高低的心態來壓住他。
她在九點鍾被白靜吟叫醒。
這位美麗的女士曾耐心傾聽完她的要求,也贊同杜明茶選擇隱瞞沈淮與、乘機去巴黎求學的決定。
“我很開心你能這樣想,”白靜吟說,“也很高興你意識到淮與的缺點……他性格過於像他父親,哪怕他始終在否認這點。明茶,我支持你勇敢選擇更好的生活,也會盡全力幫助你來感化他。”
杜明茶不明白為何白靜吟會對自己兒子用“感化”這個詞匯。
但白靜吟的的確確幫助她回學校、再讓司機送她和姜舒華去了機場。
臨走前,杜明茶與白靜吟好好談了談,也希望她能代替自己,向沈淮與表達出自己真實感受。
要讓沈淮與認識到他的隱瞞和保護對她造成了困惑。
她並不希望這種做他麾下雀般的“愛情”。
從那之後,長達一周,杜明茶都沒有收到沈淮與的微信消息。
第二周才發來消息,詢問她的號碼。
沈淮與表現的很冷靜,隻字不提她這種突然出國的舉動,也沒在意那天晚上被她瘋狂騙p一樣的行為。
……
杜明茶從袋子裡取出西紅柿,在水龍頭下清洗幹淨。另一旁的不鏽鋼盆子裡裝著意大利面,從早晨泡到現在,原本準備拿出來讓姜舒華中午自己做面吃的,但她中午自己泡了泡面,這些還在放著。
這裡離拉丁區很近,有許多留學生倒騰了國內的一些方便食品售賣,什麼小龍坎、海底撈……不過價格貴了些,杜明茶舍不得買。
外面普通的一份飯菜也要三四歐左右,對杜明茶來說,還是不如自己動手下廚更方便些。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杜明茶點開看,是沈淮與發來的消息。
沈淮與:「在那邊還適應嗎」
杜明茶擦幹淨手。
她下意識看了眼手機左上角的時間。
8:30
現在……國內應該才凌晨三點半吧?
沈淮與這個時候給她發消息,是已經睡了?還是醒著?
她回:「挺好的」
「房東太太人很好,今天還請我們吃了大餐,蜂蜜醋鴨沙拉,還有裹著芝麻的生金槍魚,不過我們不喜歡吃法餐嘿嘿,最後還是選擇自己下廚」
這麼一大長串話敲打出來,杜明茶猶豫了兩秒,仍舊沒有給沈淮與回復,又逐字刪掉。
杜明茶覺著自己不能表露出服軟的狀態。
沈淮與還沒有為他做的錯事道歉呢。
她怎麼可以半途而廢?
沈淮與:「很好」
沈淮與:「你現在住在哪兒?」
杜明茶長心眼了。
杜明茶:「不告訴你」
沈淮與不回了。
杜明茶這次可沒有傻乎乎地把自己的底透露出去。
她來之前拜託過孟教授,不可以將她的地址說出去,外加有白靜吟幫忙掩飾,一直到現在,沈淮與都不知道她住在巴黎哪個地方、哪條街區。
畢竟這裡不是首都,沈淮與的手伸不到這裡來。
更何況,前幾天和白靜吟視頻聊天,溫柔大方的白女士也告訴她,如今沈淮與正在為收購競爭對手公司的事情忙碌,應該不至於追到法國去。
這個消息讓杜明茶輕輕松口氣。
自從得知白靜吟是沈淮與母親後,杜明茶與她認真談了許久。
白靜吟並沒有將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隱瞞,她更沒有替沈淮與遮掩,直白地告訴杜明茶,沈淮與身上遺傳自於他父親的那部分近乎變態的執念。
“這種愛會讓人無法呼吸,”白靜吟這樣描述,“你能感受到他愛你,但你會在這種愛中喪失活下去的樂趣,漸漸窒息。”
“作為母親,我當然希望他能得償所願;但同為女性,我更希望你能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白靜吟說,“看到你,就像看到當初的自己,我很羨慕你,明茶。”
也正是這位溫柔善良的女性幫助,杜明茶才順利地避開沈淮與這麼久,在巴黎過了好長一段自由自在的生活。
哦,不,是自由自在,但經濟稍稍拮據的生活。
學姐的建議很正確,isit的學業安排的十分緊張,法國這邊的學校又實行的“淘汰制”,想要不落後,必須加倍努力。
杜明茶用熱水將意大利面煮軟,用熱油煎了酸酸甜甜的西紅柿,又炸了香噴噴、切碎的牛肉丁,她現在在家樂福做兼職,能夠以折扣價買到一些在賞味期限邊緣的牛肉。
病人應該要補補身體。
準備好飯食之後,杜明茶小心翼翼地端到臥室。
姜舒華吃了一大碗,邊吃邊哭。
這場病把她一直以來的思鄉情緒都給勾動出來,她哭了一陣,忍不住給家裡面人開視頻,叫了一聲媽媽,就忍不住嗚嗚嗚地嚎啕大哭。
杜明茶悄悄避了出去。
樓道裡,穿著綠色真絲睡衣的薩拉女士若有所思地問:“她怎麼了?”
“她很想念自己父母。”
“那你呢?你不想嗎?”
杜明茶停了一下,她微笑著說:“也想,不過他們看到我哭的話,應該會比較難過吧。”
薩拉女士笑:“你們真有趣。”
她盈盈嫋嫋下樓,手腕上噴著淡淡的百合味道香水,背影優雅幹淨。
杜明茶回了廚房,在小桌子上,默默地吃著加了番茄肉丁的意大利面。
哪裡會有不想念家的呢?隻是她無從想念罷了。
出國的事情,直到杜明茶坐上白靜吟的車後,才給鄧老先生打了電話。
這個在她心中並不親熱的爺爺,在聽到這消息後,竟然連聲音都在發顫,難過地問她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老人家連會也不開了,瘋狂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吃的給她送過去。
兩人隻見了匆匆一面,鄧老先生粗糙幹瘦地手緊緊捏著她,眼睛中竟有淚:“你這女娃娃,怎麼說走就走,和你爹一樣……”
說到這裡,他嘆氣:“這讓你走之前,都沒能認上幹爹,你說這都叫什麼事。”
杜明茶說:“幸好沒認上。”
要真認了沈淮與,隻要在腦海中想一想叫他幹爹的畫面,都能將杜明茶刺激瘋了。
鄧老先生給她塞的零食大禮包雖然勉強辦了行李託運,但有一些東西過不了法國海關。杜明茶又舍不得丟掉,站在機場,一點一點地往嘴巴裡塞,全部吃掉。
和鄧老先生分別的時候,她沒有哭,但在熙熙攘攘人群裡獨自吃食物的時候,杜明茶鼻子卻莫名的發酸。
她忽然想再叫他一聲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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