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斷定這是明知故問,謝美蘭總是暴躁地對待她,剛才她當著客人砸東西,大大掃了她的顏面,她還能冷靜處之,說明她清楚原因。
“為什麼這麼對我?就算是仇人也做不到這麼殘忍吧,你就那麼恨我?”
關佩珊顫聲廝喊,忍耐多時的淚水連珠墜落。
謝美蘭嘆了口氣,平靜地問:“那些韓國人對你做了什麼嗎?”
“你還裝傻?他們在酒裡下藥,企圖迷、奸我,沒有你的許可,他們怎麼敢這麼做!”
關佩珊跳起來衝動逼近,仿佛一頭被殘暴馴獸師激怒的幼獅。
她以為自己明白養母對她的仇恨,原來低估了人性的黑暗。
謝美蘭還在為她長見識。
“這麼看來他們也沒把你怎麼樣啊。”
關佩珊很懵,聽她的口氣似在責怪她無理取鬧。
“樸代表是跟我說過他很喜歡你,可能心急了點,也可能他們國家流行這種追女人的方式。可我覺得你跟了他沒什麼壞處,kg那麼有錢,以後他也有份的,你要是能嫁過去就不用賴在我們家了。”
她把關佩珊打倒在地反復踐踏,變成肉醬流幹最後一滴血仍不停腳。
關佩珊抖得像個傷寒病人,恐懼憤怒浸透每個音節。
“你用這麼骯髒的手段對付我,就是怕我分走爸爸的遺產?”
養父去世突然,生前未立遺囑,按照法律她至少能繼承他三分之一的遺產。謝美蘭母子雖未明說,內心的不甘都已通過種種言行清晰體現。
關佩珊裝糊塗還好,一經挑明就是自動往槍口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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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美蘭不留情地暴露鄙色:“你還好意思提遺產,想想自己配做關家的女兒嗎?剛才還當著那麼多客人摔盆砸碗,我們耐心教了你二十多年,還這麼粗野,也不知身上帶著誰的劣等基因。”
見她扭頭欲走,關佩珊失控叫喊:“我知道你為妹妹的事恨我,可那真的不能怪我,當時我是在裝病,因為我聽見你對爸爸說要把我送走,我害怕,以為生病你們就會可憐我讓我留下來。而且弄丟妹妹的人是保姆,你怎麼能把所有責任推給我一個人?”
她又犯了大忌,謝美蘭再回頭殺氣盈面,羅剎般厲吼:“別跟我提晴晴!她現在不知在哪個窮鄉僻壤裡受苦,受人虐待折磨,哪像你,享受著你根本不配得到的榮華富貴卻不知足,還敢指責自己的恩人!”
她唬住養女不算,非得翻翻舊賬才痛快。
“當初我生了晴晴,你成天做臉做色,要麼不吃飯要麼動不動就哭,跟喪門星一樣。我們都知道你在嫉妒晴晴,也不想想你隻是我們收養的,晴晴才是我們的親女兒,你有什麼資格嫉妒她?要不是你,晴晴也不會被保姆帶出去弄丟,那幾年我們兩口子都快瘋了,放棄深圳的生意來榕州也是為了找她!”
關家本來在深圳做電器代工業務,為尋女關閉工廠,後來聽說是年關外有很多人販子將小孩就近賣到榕州一帶,便於舉家遷來榕州。
謝美蘭常說千禧年以前關家就靠開工廠賺了上億,還有合伙人轉戰地產業成為千億富翁。假如深圳的事業得以繼續,關家而今也是名重天下的豪門。
關佩珊聽著很不服氣,覺得養父母留在深圳未必有現在的身家,平時不敢說,今日負氣直言:“你不想想,要是不來榕州,爸爸就不會投資酒店,你也做不了五星大酒店的董事長夫人。”
謝美蘭一再被挑逆鱗,暴怒地揪住她的頭發廝打。
她自詡文明人,隻在精神上虐待養女,未曾有過肉體侵害。家裡的保姆們聽到動靜都縮頭不出,站在樓下傻瞪眼。
大少爺關少凱恰好回來,上樓時正看到謝美蘭被忍無可忍的關佩珊推倒在地,他斷章取義地認定她在欺負母親,先上前狂扇一掌。
“你瘋了,敢在家對媽媽動手!”
謝美蘭為親女悲憤,撲過來抱住兒子痛哭,加劇他的憤恨。
關佩珊見慣她的白蓮招數,向怒斥自己的人還擊:“你罵我之前先問問她都對我做了什麼?”
謝美蘭哭罵:“我對你做什麼了?不就讓你代表酒店去招待kg的人?老關臨死前讓我好好栽培你,我就是在給你機會啊。我怎麼知道那些韓國人那麼不正經,再說你也沒怎麼樣啊!”
關少凱是母親一手教養的,無條件維護她,警告關佩珊:“我不管你在外面受了多大委屈,但你絕不可以回家找我們撒氣。你的一切都是關家給的,記不住這點就是忘恩負義!”
關佩珊也忍了他很久,既已撕破臉索性奉陪。
“這個詞爸爸媽媽可以說,你哪兒來的資格?別忘了你在外面喝酒鬧事,是誰去派出所保你的,你搞大女人的肚子是誰幫你出面善後的,你在澳門賭錢被黑社會扣留,是誰冒著生命危險去接你?我忘恩負義就不會一次次幫你處理那些麻煩,到處撿爛攤子,可你捫心自問有沒有把我當成姐姐,給過我起碼的尊重?!”
關少凱當著母親露醜,又怒抽她耳光,語氣近似無賴。
“憑你也配做我姐姐?你就是關家收留的一條狗,我們高興才好吃好喝養著你,不高興隨時能叫你滾蛋!”
他還想施暴,被謝美蘭阻止。
養母氣洶洶發布鐵血宣言:“關佩珊我告訴你,雖然從法律上講你是我們關家的養女,但少凱他爸爸過世後,這裡就再沒有誰當你是關家人了。你這麼有骨氣,幹脆放棄一切遠走高飛啊,出了這個門就沒人給你氣受了。”
她熟知養女的弱點,恢復理智後一出手便拿出她的七寸。
這個心機歹毒的女人深諳心理學,過去的二十多年間讓關佩珊時刻感受情感飢渴,卻讓她在物質上養尊處優。
由奢入儉難,習慣了優越的生活水準,關佩珊無法回歸平民階層,所以縱有千愁萬恨也飛不出這個冰冷的金絲籠。
沉重的恥辱帶來冷靜,她咽下所有怨懟,迅速回到臥室關閉房門,爬上床咬著枕頭無聲哭泣。脆弱外表下,決心又鍍上一層堅鐵。
尺蠖之屈,以求伸也,她必須把欺壓她的人全踩到腳下才能贏得獨立。
我的根埋在關家,那對母子想驅逐我,我就把關家的一切都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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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星期天洪爽來到那家攝影工作室,原來那家店是個位於老舊居民區的小作坊,一套三的公寓裡除開20多平米的簡陋攝影棚,其餘地方堆滿服裝道具和雜物,進門後隻能側身走動。
便宜沒好貨,洪爽期望值也不高,可當工作人員拿出拍照用的婚紗給她換穿時,那蚊帳般的質地和粗劣的做工還是給了她會心一擊。
“老板,這婚紗質量太差了吧,穿出去太丟臉了。”
老板是個20多歲戴摩登眼鏡的胖子,妝扮花哨,舉止有點娘娘腔,翹著蘭花指答話:“小姐,你是穿來攝影又不是去參加婚禮,到時燈光一打,再用ps處理一下,保證效果和幾萬塊的婚紗一模一樣。”
洪爽見識過障眼法般的攝影技術,姑且信了。換上婚紗,再由化妝師畫了個新娘妝,不敢直視鏡子裡濃墨重彩的臉。
“老板,這妝太濃了,假睫毛真能夾死蒼蠅。”
老板一雙手如蝴蝶紛飛,把她當鄉下妹指教:“拍寫真妝容當然要誇張點啰,你畫個淡妝一打光五官都糊全一團,拍出來像鬼片啊。”
洪爽相信專業人士的意見,可接下來的事就著實難接受了。
工作室安排的外景地在白鷺公園,那裡離海河路很近,很多老鄰居都愛去散步遛狗,萬一遇上熟人多尷尬。
“老板,拜託能不能換個地方?我怕被熟人看到啊。”
“小姐,你又不是去做賊,拍照多正常,打扮這麼漂亮應該巴不得有人看嘛。”
“不是啊,我現在這樣太怪了,熟人看了真會笑話的。”
“你怎麼這麼麻煩,我們都跟攝影和燈光約好了,你臨時換地方今天就沒法拍了。硬要換就算你違約,要多付200塊違約金。”
洪爽沒轍,心想今天日照強烈,少有人戶外活動,自己未必會那麼倒霉,硬著頭皮跟店員來到白鷺公園。
攝影師和燈光師陸續到場,兩位瞧著還是學生,是這家店外聘的兼職,不過技術不錯,態度也好,挑了幾個景色優美的地點做背景,精心拍了三十張照片,還耐心地幫洪爽調整姿勢。
日頭越來越猛,人們揮汗如雨,燈光師體胖,已成了融化的蠟像,轉場地時突然暈倒。
一行人慌忙將他抬到陰涼處急救,店員說他有糖尿病,最好叫120來,向洪爽討商量:“洪小姐,我們要送錢老師去醫院,正好你的妝也花了,能不能在這裡休息兩小時,等我們回來再繼續拍剩下的十五張?”
救人要緊,洪爽催他們快去,人一走才發覺不妙。她的衣服放在工作室,總不能在之後的兩小時裡一直穿著這身不倫不類的婚紗闲逛,打算臨時去外面買一套替換。
她頂著路人異樣的目光做賊似的跑出公園,來到大街上一聲呼喚陡然刺破她的膽子。
“洪爽!”
聽聲音就知道是冷陽,她不敢想象和那刻薄鬼照面會陷入何種窘境,趕緊脫掉高跟鞋拎在手裡,另一隻手提著笨重的裙擺埋頭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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