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那兩年,她真的隻是在資助我。結束的時候,她給我一筆錢,我沒要。”
“她很大方,可我什麼都沒付出,不敢要。”
江茉心想,他不是不敢要,是不願要。
“很多時候,她隻是看著我,痴迷的,痛苦的,絕望的。”
“我想,她是在看另一個人。”
“一個除了方亦承之外的男人。”
“我想,所有那些跟過她的人,同我一樣,隻是一個替身,或許連替身都算不上。”
江茉記起自己婚禮那天陸臨靈的樣子,心中一片悵然。
她輕問:“你之後沒再見她?”
“我找過她,她狠狠羞辱了我,說我已經沒有價值,讓我滾。”
“所以你換了號碼?”
“是。我想斷了念想,因為你和她有聯系,所以我連你也……”
江茉了解了。
她心裡有些難過。
為小謝,更為陸臨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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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寶的生日宴上,陸家和蔣家的人都來了。
隻是兩歲這種小生日,江茉本打算和公公婆婆一家五口吃頓飯就好,是陸成章提起來,說正好來個家庭聚會。
家宴定在晚上,在蔣慧明和陸成章住的地方。
陸臨靈下午早早就來了。
江茉剛和傾寶睡完午覺。傾寶吃了點下午茶,開始進入玩樂時間。
江茉和陸臨靈坐在一旁喝茶。
陸臨靈饒有興致地看著獨自玩廚房玩具的傾寶。
江茉則不動聲色地在看陸臨靈。
這兩年,陸臨靈和方亦承似乎消停下來了。陸臨靈大多時間待在國外,每次回來也是匆匆處理完神情就走,方亦承根本見不著她的人。久而久之,方亦承漸漸也沒了消息。偶爾尹寶玉在群裡圈他,他才回兩句不痛不痒的話。惹得尹寶玉在群裡罵他沒用,他也不還嘴,似是默認。
江茉心想,方亦承大概如陸臨靈所說,終究抵不過時間和現實,徹底死心了。為此,她在陸臨與面前感慨過這事,陸臨與卻說方亦承不會。
兩人為此還打了賭。
陸臨靈觀察著傾寶的一舉一動。
“有半年沒見了吧,上次走路還跌跌撞撞。將來準是個英俊美男子,比他爸還帥。”
“才兩歲的娃娃,能看出什麼呀。”
“當然能看出,完全集合了你和臨與的優點,這眉毛,這眼睛,這嘴巴,還有這皮膚,哪一樣都是頂級的。”
一直默不作聲在搗鼓鍋鏟的小傾寶突然抬頭,奶聲奶氣地叫:“都嘟!”
陸臨靈樂得不行,“來,跟著姑姑念,姑~姑!”
“都~嘟!”
“好吧,叫姑姑什麼事?”
傾寶想了想,似是忘了剛才要說什麼,自言自語一句:“糟糟了!”
他求救似地看向江茉,“媽媽!”
江茉笑,“傾寶再想一想。”
傾寶頓在那,果真開始皺著小小的眉頭冥思苦想。
兩個大人很有耐心地等著。
“啊……”傾寶眼睛一亮,突然叫。
隨後,伸出小手,像招財貓一樣搖了搖。
陸臨靈秒懂,很配合地起身,坐到他跟前去。
傾寶小小的臉蛋湊到陸臨靈耳邊。
壓低聲音說:“都嘟,我想起來了。方叔叔說要做我……嘟父!”
陸臨靈一愣。
“爸爸說,嘟父就是和小寶叔叔一樣的。”
傾寶拍拍自己胸口,“我已經同意了!”
陸臨靈臉上早已變色。
江茉忙問:“傾寶,你哪天見方叔叔啦?媽媽怎麼不知道。”
“爸爸……辦公室。是明天……後天。”
傾寶不確定的地撓撓自己小胳膊。
江茉記起,上周是有那麼一天她帶傾寶去店裡,中午時在臨與辦公室午休。後來店裡有事,傾寶還睡著,就把他留那了。想是方亦承那天下午去了銘克,除了私人交情,泰合和銘克本有生意上的往來。
方亦承竟然說要做傾寶姑父這種話?怎麼也沒聽臨與說。
江茉瞧一眼有些失神的陸臨靈,輕嘆,“方亦承是真打算和你耗著了。”
陸臨靈不知在想什麼,沒說話。
晚宴上,大家熱熱鬧鬧,說說笑笑。
傾寶是個話痨,還很有社牛的潛質,跟老的中的少的,甚至姨姨家剛出生的妹妹,都能有鼻子有眼地嘮上兩句。
陸成章很喜歡這個孫子,幾乎有一半的時間是親自領著傾寶。傾寶也很喜歡爺爺,屁顛屁顛跟著,累了就抱住爺爺的腿,爺爺就會一隻手提溜起他,另一隻手包住他的小屁股,把他整個人抱在臂彎裡。
陸臨與見到這情景,在江茉跟前吐槽,“我小時候可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江茉笑,“傾寶比你可愛。”
心裡卻想,大概這就是所謂的隔代親。
偌大的客廳裡,時不時能聽到歡樂的笑聲。
每每這種時候,江茉就很享受,大家相親相愛,而自己也是其中一份子。
她卻沒看到陸臨靈的身影,悄悄離開客廳。
外面轉了一圈,發現她獨自躺在湖邊的草地上。已經晚上,風是涼的。
江茉有些擔心,卻也沒敢擾她。心裡覺得今晚的喜悅裡,唯獨少了陸臨靈那一份,有些可惜。
傾寶講的那句話必定又攪亂了她這段時間來的平靜。江茉私心地希望方亦承能給點力,說到做到。她不介意叫他一聲“姐夫”。
*
陸臨靈獨自駕車回家。
電梯出來時,家門口站著一個人。
四目相對的一剎,陸臨靈轉身按住電梯就要進去。
手臂卻被一把抓住。
方亦承低聲問:“還想逃去哪裡?”
陸臨靈擰了擰眉,回頭,“你怎麼知道我回來?”
她這次回來沒和任何人說,也就是今早突然出現在陸家。
隻可能是,今天家庭聚會裡有人告訴他。
方亦承輕嗤,“想知道就能知道。”
陸臨靈低頭看著自己被牢牢抓住的手臂,扯扯嘴角,“兩年沒見,來我家門口等我。怎麼,突然發現想我了?”
“想我什麼?想……和我睡覺?”
方亦承眼神中閃過痛楚,哀求地叫:“臨靈!”
陸臨靈睥睨著,語帶嘲諷,“最煩死纏爛打的男人了,當初怎麼和你說的,別玩不起!”
她從頭到腳打量他,輕嗤,“早和你說過,你這型的我已經膩了。”
方亦承狠狠盯著她,猛地手一拽。
陸臨靈一下子撞進他的懷裡。隨即,熟悉的男性荷爾蒙氣息襲了上來。
她的唇被他用力地吮吸嗜咬,她的身體在顫抖,她的靈魂也在戰慄。
她心中一陣絕望。
在剛才出電梯見到他的那一剎那,她就已知道。
她忘不掉他,兩年了,她還是忘不掉他!
方亦承得意地看著她的反應,“膩了?你的身體可不是這樣說。”
陸臨靈笑,不以為然,“男歡女愛而已,隻要是長得好看的男人碰我,我都這個反應。”
“陸臨靈,不準你這樣說!”
方亦承眉頭緊鎖,神色痛苦。
“別在這突然表演深情的戲碼,兩年沒見了,你自己信嗎?”
方亦承定定看她,苦笑,“不是兩年沒見。”
“什麼?”
“去年五月,你在墨爾本看了一場網球比賽,去年八月,你去米蘭看畫展,去年十二月,你在紐約,從布萊恩集市搬了一棵聖誕樹回家,在那裡坐了旋轉木馬。今年,你已經很少出門,像是對什麼都失去興趣。我隻能寄希望於你出來遛狗的時候能見到你。”
陸臨靈如被什麼定在那裡,震驚地看著他。
她吞了吞口水,“你……”
方亦承笑,眼神中是勢在必得,“我說過,這輩子都會和你糾纏在一起。”
陸臨靈不去看他的眼睛,撇嘴笑,“我也說過,我這輩子不會和你在一起。”
方亦承似早料帶她會這樣講,輕聲問:“是不是也要我死一次才行?”
陸臨靈猛地抬眼,“你說什麼?”
方亦承溫柔地笑,“我死了,你這輩子都會記得我是不是?”
陸臨靈呼吸微窒,“……瘋了你!”
方亦承深深看一眼她,走進電梯。
電梯門緩緩合上之時,陸臨靈看見他臉上現出一絲決絕的表情,心裡陡生一陣恐懼。
知道他不是隨口說說。
她快速按電梯,電梯已經下去。
恐懼慢慢放大,越來越深,深到她記起很多年前電話裡的那聲碰撞。
“不要,不要……”
她下意識地喊著,已經等不及,從樓梯拼命往下跑。
不知過了多久,她從十七樓跑下,站在一樓大廳。
想了想,又快速跑到負一層。
她看見他的車了。
車子亮著燈,已從車位開出來。
她不顧一切地跑到車前。
車子發出一身刺耳的剎車聲。
五秒鍾後,車子往後退,重新轉了方向。
陸臨靈意識到什麼,追上去,拉車門。
車門鎖了,她不停地拍打車窗。
車窗緩緩降下。
陸臨靈劇烈地喘著氣,大叫:“方亦承!你敢去死!你死了我會恨你,我一定會恨你!並且祈求永生永世不會再遇見你!”
悽厲的聲音在車庫回蕩。
一個在車裡,一個在車外,狠狠瞪著對方。
終於,方亦承下車,一把抱起她,把她塞進副駕駛,系上安全帶。
陸臨靈沒有掙扎,看著他打轉方向,開出地下車庫。
車速很快,車窗開著,風聲很大。
陸臨靈啞著聲音問:“帶我去哪?”
方亦承目視前方,“臨靈,我們一起去死好不好?”
陸臨靈沉默,閉上眼睛,心力交瘁。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終於停下。
陸臨靈睜開眼睛,待見到眼前的景象,先是震驚,懷疑,防備,最後臉上隻剩冷意。
“你什麼意思?”
方亦承看著山上,“死之前不想見他?”
他先她一步,走上臺階。
陸臨靈神情猶豫,握著拳頭,慢慢跟上。
六七分鍾後,兩人停在一座墓前。
方亦承強行擁住陸臨靈,對著前方宣告:“周度,我會和陸臨靈在一起。”
“沒有!”
陸臨靈甩開他的手,眼神惱怒,“胡說八道!我在心裡發過誓,這輩子隻是周度的妻子。”
“那你有沒有告訴他,你和我睡了?”
“啪!”
重重一聲,方亦承的臉歪向一邊。
陸臨靈胸口微微起伏著,狠狠地盯著他。
打他的手在抖,整個人都在抖。
她帶著哭腔,喃喃自語,“我會下地獄的。”
“怕什麼,我會和你一起下地獄。”
方亦承笑。
“瘋了你!”
“我是瘋了,遇見你的時候就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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