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越發變得湿沉。一場雨勢在必得要來。
景絮風請求鍾晴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們重新再試一次。這一次,他就算粉身碎骨也不會再把她弄丟。
鍾晴再次嘆氣。
她告訴景絮風:“沒有人吃回頭草會真的重新收獲幸福,你現在的痛苦難過,或許也隻是求而不得的不甘心。”
景絮風制止她這樣說:“我分得清什麼是不甘心什麼是愛。”
話音落下,雨滴也噼啪落下。
景絮風仰頭看天,“下雨了。”
他又低頭看向鍾晴,眼底熱烈:“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就是在這樣一個雨天裡,在一起的!”
鍾晴隔著淅瀝雨幕看他。
回憶在一瞬被雨水衝刷出來。
沒錯,他們就是定情在這樣一個雨天裡。
那天他約她一起在圖書館自習,離開時,就是下了這樣一場雨。
為了躲雨,路上已經沒有行人,隻有他們兩個還在林蔭下的羊腸小路悠悠漫步。
路邊喇叭裡響起夜晚的廣播,一首悠揚歌曲回蕩在幽幽雨夜。
他忽然問她:會跳舞嗎?
她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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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來,我教你跳慢三快四。
她問,那是什麼?
他笑著告訴她:是交際舞。
她失笑,覺得這舞有些老派,卻沒有拒絕他。
他拉起她的手,在學校林蔭路下,在路燈照耀的雨幕裡,教她跳舞。
倘若有人經過,一定笑他們倆是兩個神經病。
可是他們手牽手,跳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後。
廣播裡的舞曲播完了。
他們停下來,彼此看著對方。
然後他的吻像蝴蝶一樣落在她額上、臉上、唇上。
他們在一起了。
鍾晴從這忽來的記憶裡回神時,發現景絮風趁她不注意,正低頭過來親吻她臉頰。
鍾晴一把推開他。
她聲音變得比雨還涼:“景絮風,如果你再這樣,我們從此都不用再見面,同學會也有你沒我,工作場合見到,眼神、招呼,我一樣都不會給你!”
景絮風馬上知道從前定情那招已經不奏效,慌忙道歉並保證:“好好,我不再這樣,一定!”但也祈求,“你能不能別不理我?起碼,就像對待老同學那樣。我想請你吃飯喝茶,你不用次次回應,十次有兩三次出來,我就心滿意足!”
一米八幾的青年才俊,此時此刻,落在雨裡,蕭瑟得不行。聲音語氣姿態,也無一不卑微。
鍾晴看著他。雨天真是給他加buff,讓她終於對他起了絲惻隱。
但她不肯松口,隻是說:“我很忙,不會有時間。”
雨勢變大起來,鍾晴覺得冷,哆嗦了一下。她告訴景絮風:“我要回去了,你也趕緊打車走吧,再見。”
說完她轉身跑在雨幕裡,一直到背影消失,也沒有回一次頭。
景絮風心頭惻然,在雨裡失魂落魄走了好一會兒才叫車離開。
-
鍾晴一路跑進大樓,她渾身湿透地走進大堂。
好在物業已經鋪了滿地雨天用的吸水防滑地毯,她一路走過才不會像蝸牛那樣留下一條湿湿軌跡。
她一邊抹著額頭上的水一邊走去電梯間。
站定在電梯前,一抬頭,她不由意外。
還有一個人也在等電梯。
而這人居然是喬明軒。他手裡提著很大的一把傘,傘是湿的,套在袋子裡還在滴水。他鞋也是湿的,甚至褲腳有一截也是顏色變深。
他剛從外面的雨裡走回來?她一直站在金嘉公寓的門口,怎麼沒有看到有人經過?
不過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
鍾晴跟喬明軒打招呼:“喬總,好巧啊。”
喬明軒轉頭看她一眼:“有什麼巧的,不是經常遇到。”
“……?”
好像有點陰陽怪氣?
再看喬明軒的面孔。有些板著,神色不虞。
今晚應該是有什麼事,讓他不高興了。
電梯終於從高層返還地面,叮咚一聲打開。
喬明軒今晚風度盡失,沒有謙讓一個湿透的女生,他自己率先踏進電梯。
鍾晴越發確定,喬明軒今晚心情不爽。
別惹他。
她走進電梯,站得盡量離他遠。到達樓層,趕緊先下,不敢惹渾身散發“別惹我”三字的上司大人。
喬明軒站在電梯口,看著鍾晴溜一樣地開鎖進屋。
是躲他嗎?
她之前還時時刻刻想往他身邊湊,買東西又傷腳的都擋不住她,湊得奮不顧錢也奮不顧身。
現在卻像躲瘟神一樣,當著他的面“溜”著躲走。
是因為公寓小區門口那位前男友嗎。
喬明軒皺眉,提著湿傘走回自己家。
進屋脫鞋,奶片繞著他的湿褲腳打轉。
他蹲下摸摸小狗的頭,忽然有點不能理解自己剛剛都幹了些什麼。
他本來坐在家裡,看了會文件又看了會書,再百無聊賴地逗逗小狗。
正把奶片逗得開心地團團轉,手機響起。
他怕有公事找他,回書房去看。
屏幕上浮現出一條短信信息,是打車軟件發來的,提醒他乘車人鍾晴從很遠的地方正打車回返金嘉公寓。
他看著信息怔了一下,回憶起之前是他叫她晚上送文件,怕她打車不安全,讓她把自己設成了緊急聯系人。
看來之後她忘記修改了,所以她的打車信息又被平臺推送給他。
他把手機放回去,到客廳繼續逗奶片跳高。
隻是時不時會看看牆上壁鍾,再時不時看看窗外。
今晚氣壓很低,湿氣很重,風也漸漸刮起來了。應該是有場大雨,很快就要到來。
這麼晚,又即將下雨。
她從很遠的地方打車回來。
如果看不到信息也就算了,可是偏偏他看到了。
無論如何,沒法當做不知道。知道了,就不免有些不放心。
終於他放下奶片,拎起一把傘準備下樓。
臨出門前想了想,這把小傘恐怕隻撐得住一個人。於是放回去,重新換了一柄大傘。
乘電梯下樓時,還會忍不住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但也沒有折返回家,依然腳步堅定地向外走。
等他拎著傘走到小區門口,正好一輛出租車停下,鍾晴從車裡面下來。
他放下心。還沒下雨,他不用撐傘上前,可以直接功成身退。
隻是馬上,他看到車裡又下來另外一個人。
年輕,瘦高,英俊。
以前見過,是薛遠堂帶在身邊的得力助手,那個叫景絮風的年輕人,鍾晴說他是“關系不怎麼好的前男友”。
說不上為什麼,他一時沒急著回去,站在小區大門裡的樹蔭下,看著小區大門外的兩個人。從他的角度,看得到鍾晴的背面和那男生的正面。
聽不清他們說什麼,但那男生表情極度纏綿難舍。
雨突然下起來。
那兩人站在雨裡,還在說著話。
說著說著,他看到鍾晴和她那位“關系不怎麼好”的前男友,忽然在雨中相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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