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光線晦暗。
程濯聞到她臉上的香氣,呼吸一下子湧起來,扯下她的兩隻手,細腕並在一處攥著。
她重新陷進駕駛座裡,一道攝人心魄的黑影隨之覆來,強勢地擋住車前的所有光景。
下一秒,他俯身,攫取她全部的呼吸。
“嗚——”
孟聽枝低嚀了一聲,下颌被人輕捏住,他欺上來,燙人耳尖的話在她唇瓣上若即若離。
“張嘴,教你呢,學不學?”
她毫無接吻經驗,剛剛那一吻叫她幾近暈眩。
這會兒忍住生理性的羞恥,默默松開齒關,輕抬了一點下巴應和,任他長驅直入的侵佔。
孟聽枝懷疑他聽不得拒絕。
車內氣溫逐漸升高,他手掌落在她僵挺的腰脊上,一下比一下重,似要揉碎她一身情海欲波中的生澀骨頭。
她怕痒,腰酥得不行。
毫無章法在他懷裡躲,嚶哼了一聲不要,“這麼重”還沒說出來,這人就跟吻瘋了一樣,開始用啃的了。
車子裡除了交錯喘息,隻剩一聲含糊不清的“程濯”。
最後還是司機打電話來,說到了,程濯才放過她,鼻尖蹭了一下她的鼻尖,手指抹去她唇角一絲盈盈水漬。
她下車腳都是軟,差點摔倒,被程濯攬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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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腰撞在勁臂上,他勾住手,在她耳邊笑,像在評價剛剛實戰教學她的表現。
“不太聰明。”
“……”
她咬緊槽牙,又氣又羞。
車子都開出金霖路了,春華大道的燈帶如流星飛矢,她望著窗,還是沒憋住初入情場的反骨,低聲把責任丟出去:“是你教的不好……”
孟聽枝為這句話付出的代價是,在望府西京的停車場裡被人吻到喘不過氣,手指混亂間抓住車窗玻璃的邊緣,指尖留下幾點熱霧氣,小巧關節緊攥出一片白。
最後,求饒似的喊了羞恥至極的一句“程老師好棒”。
程老師要確認她這話是否違心,在孟聽枝再三保證,絕對真心實意的情況下,才大發慈悲摸到她腰邊。
無名指按下紅色鍵。
“咔”一聲,安全帶從她胸前簌簌收回。
車裡很暗,他們在無聲昏昧中對視。
程濯的拇指慢慢撫過她唇間,之前酒吧裡的所有不愉快,還有更久前的不愉快,都好像不知不覺就散了。
她不知道情人間是否都是這樣,那些付於唇齒的蒼白措辭,靈魂與肢體更善於溝通。
她得了一堂幹貨滿滿的接吻課。
程老師看起來也很有愉色。
進了車庫電梯,失重感一瞬騰起,孟聽枝晃一下,被扶住腰,他像個言傳身受的好老師,折頸,近得幾乎要抵她的額頭,說下次再教。
她下意識揚起頭問:“那你教過別人嗎?”
腦海浮現喬落出現在枕春公館的樣子,她眼底似清水裡蘸開一筆濃墨,漸漸晦澀黯淡。
程濯見她走神,捏了下她後頸,“沒別人。”
“真的?”
被她這麼質疑,程濯手下力道忽的重了,像問錯話的懲罰。
第16章 紅與黑 她才曉得,情之輸字,有多……
不知道什麼穴道被按到,孟聽枝後頸骨骼一陣酥痛,她低頭伸手去揉,卻被程濯手指勾住,纏在一起。
電梯空間封閉,他的聲音磁沉悅耳,“問了又不信,問來幹什麼?”
孟聽枝沉默著。
電梯到層,他先一步出去,發現拉不動身後的小姑娘。
“那……你還有別的女朋友嗎?起碼……”
起碼不能當第三者。
她聲音越發低。
慢慢朝下墜的下巴,墜到半途被程濯用手指輕抬起。
孟聽枝被迫抬起頭看他。
他極為納悶地湊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在默默交匯,似在端詳她的細微神情。
“別的女朋友?你的意思是,你是那個非別的——”
“的女朋友?”
他停頓,冷峻眼梢彎出一點笑。
孟聽枝高中時代就知道這個人邏輯超強,但是沒想到天才的邏輯是可以兼顧雙商的。
曾經十四中熱衷學生參加競賽,譚馥橋附近有一個堪稱魔鬼集訓的IMO班,那幾年出了牛人無數。
程濯高中創下的競賽成績,十四中學子至今都無人能打破,連老師提起他的數學天賦都是一臉贊嘆。
比那些列出來密密麻麻的獎項,更令人津津樂道的是他當年的一樁傳聞。
說他在集訓班,試卷旁邊放了一本司湯達的《紅與黑》,他寫題目總是輕松自在,時不時轉筆,看愛情小說卻頻頻皺眉,像看不明白。
孟聽枝就在電梯外不挪步,猛一下拂開他的手,有點倔。
眉目間的清柔氣,又叫她倔得較真又可愛。
“我是說真的!”
程濯好笑又冤:“孟聽枝,我幹了什麼讓你覺得我是能找兩個女朋友的人?”
孟聽枝一瞬訝然,呆呆望著他。
他曲起的食指在她鼻尖輕敲,威脅似的,“給我好好說。”
這哪兒說得出來。
她抿唇半天,受著他光是存在就算撩撥的一下又一下招惹。
“我又不了解你,我看徐先生他……”
話沒說完,孟聽枝就被他笑得莫名。
她臉蛋都臊起來了,“你笑什麼?”
“徐先生?我還想了一會兒誰是徐先生,你可別這麼抬舉人。”
她解釋,“隻是禮貌……”
實際上,正解是不熟。
程濯半開玩笑,“我也不禮貌,你隨我吧,別給他臉。”
孟聽枝試探地問:“我能隨你嗎?”
他比她更會試探,手指蹭了蹭她的臉頰,低聲問她:“孟聽枝,你想不想隨我?”
經常在情感故事裡看到願賭服輸這個詞,心下癱軟這一刻,她才曉得,情之輸字,有多柔腸百結。
後來,這晚的事不知怎麼傳了出去。
說程濯動怒在TLu收拾了人,又說程濯新到的一輛車,炭黑全身,酷得要死,沒開兩回,在徐格酒吧外撞殘了。
程濯在國外的車技,沒見過的也有耳聞,都說不太可能。
知情人幽幽道:“程公子那天坐的副駕駛,開車的是美院那位。”
.
孟聽枝在他的房間裡待到了十二點半。
期間客房服務來送了夜宵,孟聽枝沒什麼胃口,戳了幾口布丁,放下小勺往陽臺看。
程濯背對著她在接電話。
衣擺鼓著風,說的是英文,孟聽枝無心偷聽還是翻譯出了幾個關鍵詞,博物館,畫廊,租借。
她暑假在家有門禁,即使找了周遊上門約她出門玩,那也是要回家的。
看了看時間,等他打完電話。
孟聽枝問:“程濯,我們算和好了嗎?”
他走過來,手機順手丟在桌面上,勾了一下她的鼻子,“是不是非得拉鉤才算,孟聽枝你幾歲?”
手機沒關屏,他的屏保是一張色調寡淡的抽象畫。
孟聽枝躲了一下,皺皺鼻子故意說:“三歲。”
第一次跟小姑娘這麼相處,還是個有門禁的小姑娘,大半夜把人往外送,他自己也有點莫名。
酒店安排的車。
凌晨時分,燈火通明的門廳處人不多,進出的男女都是衣冠楚楚的樣子。
孟聽枝把車窗降下來,今晚事多,快凌晨兩點了,她臉上有點困意。
捂著嘴打哈欠,一雙明淨杏眼裡漾著薄薄水光,純得透明。
他站在車外,垂眼看著,無聲笑了。
“真三歲。”
這話帶笑,帶調侃,帶幾分意味不明。
車子往前開了一截,孟聽枝被那幾分意味不明繞住。
她遲鈍又憂心地想,是不是……要跟他過夜?
開出門廳幾十米的車子,忽然停下。
孟聽枝從車窗裡探出身子,急急地喊了一聲:“程濯。”
程濯已經走上臺階,聞聲轉過頭。
她滿臉欲言又止,朝他伸手,像摔地的小孩非得大人抱才能起來的小委屈。
程濯闲散走過去,她手搭在車窗邊沿上,無措地動了動,被他握住才安分下來。
“怎麼了?”
司機就在前座,她避諱著,身子往外探,聲音很小:“以後有機會的,我不是每天都要回家……”
程濯像聽人逗了個悶子,笑得不行,最後捏了一下孟聽枝的臉,自己都驚訝。
“我圖你不回家?”
“那你圖什麼?”
明明是她底氣不足的一個問題,反倒把程濯問心虛了
讀書的時候,程濯不偏科,文理都好,這會兒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想給見色起意找個好點兒的近義詞,老想不起來。
他真在思考。
孟聽枝眼睛就擱他身上,生怕他靈光一現說出什麼自己承受不了的話。
她跟程濯不是同一個圈子的人,但暗窺徐格多年,也知道他們那個圈子的男男女女大概是什麼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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