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2024-11-13 15:16:283873

  “押一付一和押一付三是什麼意思?”


  “怎麼租房才不會被騙?”


  ……


  阮美雲說:“你去問問,那小樓四百萬房東賣不賣,不行再談。”


  打印了一手的租房注意事項的孟聽枝:“……”


  不久後,她就自己當自己房東了。


  那房子很老,但是孟聽枝站在門口看二樓鏽掉的陽臺欄杆,陽光在樹葉縫隙裡傾灑似金粉,老舊又溫暖,好好裝修出來一定很有味道。


  之前惡補的那些室設知識到這兒才沒算白費,她自己花心思設計,跟著工人們一起動手,小半年時間把房子裡裡外外裝修出來。


  樓下是畫室,樓上裝成小客廳和臥室,平時也可以約朋友過來一起住。


  還起了個湿漉漉的雅齋名。


  雨水集。


  畫室正式開張那天,孟宇特意送了兩個好大的花籃來,把她的小樓一打量,說小樓漂亮,裝修也有腔調。


  “咱枝枝創業未半,而中道先花個幾百萬,好好好,真好,越來越有咱們蘇城小妞那味道了。”


  她這畫室開了也闲,沒多少生意,關鍵也是她自己也不願意多接商單。


  真有人不知道從哪兒慕的名來約畫,她也挑人,傲慢無禮不畫,要求古怪不畫,裸男……也不畫!


  許明澤來找她,一是讓她領著路去逛譚馥橋,二是紀錄片裡需要一個有古城韻味的姑娘出境,他第一個就想到孟聽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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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不給錢的那種對吧?”


  她穿一身花裙,長卷發,黛眉紅唇是老天賞的好顏色,偏生眼鼻清冷,這時一笑,很有上世紀玉女港星的味道。


  許明澤覺得她是真變了,大四那會兒剛進工作室還怯怯軟軟,被人一盯都要下意識閃避目光,現在隨口開開玩笑,神情都好自然。


  也是真漂亮。


  “給錢,肯定給,哪會讓你白打工。”許明澤看這間充滿個人風格的畫室,復古塗鴉和大片留白都恰到好處,“孟老板現在肯定身價不菲,打個折,友情價吧?”


  阮美雲過來的時候,許明澤剛開車走,阮美雲就看見孟聽枝面帶微笑跟一個男人告別,兩個人看著挺親密。


  倒也不是舉止上,而是孟聽枝從小就很少和男生接觸,多說幾句話,在阮美雲看來就算很親密了。


  車前腳走,阮美雲提著綠豆湯就迎上去問:“剛剛那小伙子誰啊?”


  “以前工作室的學長。”


  “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鴛鴦譜說點就點,孟聽枝都沒法接話,阮美雲走上來扯扯她身上這條花裙子,越看越滿意。


  “唉,就得這麼穿,多好看。”


  這裙子是前年暑假逛商場阮美雲非給她買,買回來她就沒穿過,放在衣櫃裡落了兩年的灰。


  今年入夏,孟聽枝從家裡搬行李來畫室這邊,阮美雲跟著一起收拾衣服,再次翻到,她還是真是始終如一的欣賞,朝孟聽枝身上一比量。


  “這多好看,怎麼沒見你穿過?”


  孟聽枝後來就穿了。


  她清楚地記著購置這條裙子那晚的事,她結束大三的期末考,準確時間是七月三號——程濯生日的第二天,喬落因為在機場行李被竊上了熱搜。


  那時候她和他還沒有關系,誤會他喜歡別人會滿腔委屈。


  兩年過去,現在她和他,也沒關系。


  時間過得那麼快,回憶起來有時候覺得像做夢,甚至會懷疑是不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就像手裡這條裙子,嶄新如當年。


  可她又知道時間都過去了。


  周遊看見她就說。


  “這不是前年最流行的復古碎花麼,說真的,這麼豔的色,也就你這種氣質特幹淨的壓得住,我上回穿一件還沒這麼花呢,施傑說像村姑,他說實話氣人真是一把好手。”


  柏莘會所關門後,滿蘇城再找不到那麼風格獨特又評價頗高的風月處。


  舒斌入股的合萊會所不太像柏莘,聲色感淡些,有點附庸風雅的講究。大概是因為幕後那幾位老板都不年輕,上了年紀的男人有共性,裡子越是貪權重欲,明面上就越愛搞兩袖清風的路子。


  後半程,會所裡來了好些女星,沒紅毯,個個盛裝打扮卻都拿出豔壓的勁兒來。


  這就是舒斌說的年輕人喜歡的項目。


  “你舅是不是對現在年輕人有什麼誤解?還當十幾二十年前呢,現在誰還喜歡女明星啊。”徐格拿串青葡萄,一顆一顆往嘴裡摘,吃得津津有味,也看得津津有味。


  程濯拿出手機錄音,低低懶懶的:“最後一句,再說一遍。”


  “哈?”徐格一愣,後才反應過來,立馬圓話:“什麼啊,喬落那是歌手,再說了喬落什麼級別,這些能跟喬落比?”


  環視一周,徐格赤.裸裸不屑,話音剛落就真來了一個跟喬落同級別的。


  來人身材高挑,一條香檳色v領絲裙,碎鑽頸墜垂到白皙溝壑處,再無其他裝飾,豔壓全場卻毫不費力。


  這兩年,趙蘊如風格全方位轉變,憑一副玲瓏浮凸的好身材殺瘋各大紅毯,這種級別的晚宴更是駕輕就熟。


  那種自信是受千萬人追捧養出來的優越感,從骨子裡散發,她穿過人群,頻頻與同她打招呼的人應和,煙視媚行地走到程濯面前打招呼。


  “好久不見。”


  像是一早預料程濯的冷待,她說完直接自給臺階,看向旁邊的徐格,露出一個得體笑容說:“恭喜啊徐少,這麼多年,最後還是你抱得美人歸。”


  徐格拿眼撇撇程濯說:“這不是濯哥哥不抱麼,輪到我,我心說老徐家八輩祖宗多少年沒見過光了都,也是時候拿出來給網友罵一罵了。”


  “徐少真幽默,怪不得TLu的生意那麼好。”


  徐格搖頭:“別別別,我沒本事,沾我們家喬落的光,她那票死忠粉都來捧場,進來就說渣男人呢,我們家DJ還沒打碟暖場呢,場子直接熱炸了。”


  窮極奢欲的晚宴後,一行人挪步去會所後院賞燈。


  中西合璧的建築風格,後院才將古典美發揮到極致,蓮池亭榭,船上有紅紗輕覆的女人撥弦跳舞,據說美人們個個都有來頭。


  程濯懶得聽,隻看著最高處那盞紅燈,目光幽沉。


  “那是孔明燈?”


  站在程濯身邊的合萊女主管忙答:“是,當初設計的時候,哪哪都好,就覺得缺了點靈氣,後來找了風水師來看,說中式的燈沒層次,壓了財運,就另建了這燈塔,這燈是專門找……”


  一通如數家珍的介紹,末了氣勢聲音都越來越小。


  原因無他,這位程公子面上的表情太淡了,怕有講的不妥之處,女主管能言善道地話鋒一變,試探道:


  “程公子一直看這燈,是喜歡?”


  他臉上倏然露出一點笑,分明還是平直冷淡,但那點稍縱即逝的破冰感,還是忽就叫人察覺了他骨子裡少見的溫和。


  “我女朋友以前說喜歡這燈。”


第52章 為一人 程濯,高三七班,149分……


  那還是前年那個沒有下雪的冬天。


  她畏冷, 縮著肩泡澡,小口喝熱牛奶,從浴室的單面玻璃裡看這處燈火, 問東問西, 他回答一部分, 有的也不清楚。


  最後程濯一本正經地起身說:“打電話給你問問人?”


  她一下撲到浴缸邊沿, 水聲哗哗,手上還沾著細膩浴泡, 暖燈微芒下,分不清是泡沫白還是她的手更白,扯他浴袍一角說:“我瞎問的, 你怎麼什麼都當真呀。”


  “你坐回來。”


  他坐回浴缸旁的黑色皮凳上,長臂一伸,把香薰蠟燭放遠些,目光轉回來將她盯住。


  “就這麼喜歡我看著你洗澡?”


  本來皮膚已經被熱水泡出一片粉紅,聞言,小姑娘耳朵尖都像燒起來似的,瞪大眼睛, 好像聽到了很了不得的曲解。


  “……明明是你的浴室太大了,說話都有回音,你沒發現嗎?我……”


  她磕巴一下,低垂湿漉漉的長睫毛, “我當然會害怕。”


  程濯平直無緒地看眼四周:“設計師說就是這種風格。”


  她嘗試理解, 小聲說:“這種空曠到讓人害怕的風格麼?”


  白皙深陷的鎖骨上垂幾縷細長烏發,看著她縮在浴缸邊沿,程濯失笑:“設計師估計也想不到有一天會有人這麼解讀他的設計,要不你看著添點什麼?”


  合萊的女主管第二次輕聲喊他, 程濯才回過神,唇角那點原本就幾不可查的情緒,頃刻間散了幹淨。


  “程公子,舒總在喊您。”


  舒斌一臉酒酣耳熱,正與另一位合萊的股東站在一處笑談,說到程濯,無不驕傲地為兩人穿針引線。


  “黃總早年就收藏過一副程老爺子的字,說起來還真是緣分。”


  那位黃總大腹便便:“聽說程公子一手書法都是程老爺子親自教的,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沾你舅舅舒總的光,求一副程公子的墨寶。”


  話音剛落,穿旗袍的女侍者推著文房四寶的小車走來,那位合萊的女主管立馬噠噠踩著高跟鞋上前磨墨。


  黃總託著筆,候他。


  “程公子,請。”


  一大幫子人,不聲不響就圍成了眾星捧月的情景。


  程濯在視線中央,看了舒斌一眼,唇邊浮幾分敷衍又挑不出錯處的弧度,從黃總手上接過筆,蘸一筆飽墨,目凝宣紙,稍稍一想,在眾人圍觀裡,筆走龍蛇地寫下四個字。


  月照千峰。


  不是常見的贈字,但在場不缺奉承人。


  他這邊才剛剛把筆擱置下,那邊已經你一言我一句地誇起來了。


  合萊會所接近蘇城的小春山,天氣好時,從這兒能看見幾座峰巒隱碧。


  應時應景的吹贊張口就來,那位黃總面上增光,更是喜歡的不得了,立即吩咐人一定要好好裱起來,掛在會所大廳裡。


  隻可惜程公子今天沒有私章在身,不過也足夠蓬荜生輝了。


  隻有徐格敢說敢問,撇撇嘴,在他旁邊納悶。


  “人今天剛開業,光算這吉利日子你知道請風水師花了多大功夫?你不寫個四方招財八方進寶就算了,寫什麼月照千峰啊,聽起來怎麼還有點苦情?”


  程濯沒理徐格。


  他興致不高,今晚在場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多少人來敬酒碰了壁,後來就沒人敢擾他清淨。


  沒過一會兒,意興闌珊,鄧銳開車過來接。


  舒斌親自把他送到門口,下短臺階的功夫,很殷勤地勸著:“這麼著急走麼?要不晚上就在這兒休息吧,黃總今天特意給你安排了人,你要是不喜歡……”


  “替我謝黃總好意。”


  程濯出聲打斷,也沒看舒斌,自顧解了束縛的袖扣,專心將襯衫折上幾折。


  “舅舅。”


  舒斌連忙應一聲,一個長輩,嚴陣以待聽從吩咐似的望著他。


  “好歹是生意伙伴,他想從程董事長那兒分一杯羹,你就算如今指不了明路,多少也告訴黃總一聲,我們父子不和吧?”


  話落,程濯抬起眸,眼底鋒芒一閃而過,還是那點不走心的、勉力逾時已然懶倦的晚輩神情。


  “舅舅,人生大起大落,你最知道情分經不起耗這個道理的,我能為我媽做到這個地步,你該感恩自己有個好妹妹了。”


  說完這句,鄧銳走過來替程濯拉開車門,程濯徑直上了後座,目不斜視,由鄧銳合上車門。


  車子在路口絕塵而去。


  駛出一道迅疾的厲風,仿佛一個毫不手軟的耳光打在這個中年人的臉上。


  那感覺,舒斌竟然也不陌生。


  舒晚鏡葬禮那天,眾目睽睽之下,那個十四歲的少年就用一束白玫瑰抽過他一臉血痕。


  隻是這幾年,他這位外甥貴公子當得深入人心,半點出格事都沒有,叫人忘了他天生反骨,恭順都是一時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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