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虐似的看了老半天, 半點回復的頭緒都無。
最後。
一咬牙,發了一個62的紅包過去,孟聽枝趕忙就把手機關屏,眼不見心不煩地丟在一邊。
吃完飯, 又聊家常。
下午三點,孟聽枝才去了畫室。
一慣垂頭喪氣的方舟,這會兒沒趴在作業裡受罪哼唧,洋洋得意抱著平板,不知道跟誰在發語音。
“真的不是48,答案不對!我隻告訴你一個人,我保證!全班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
孟聽枝走進去,一臉認真地問:“舟舟,我上午不是跟你說了嗎,讓你媽媽幫我寄一下快遞,你是不是給忘啦?”
問到這個,方舟剛剛一臉的意氣風發通通偃旗息鼓,緩緩地尷尬起來,小聲解釋說:“沒……沒忘。”
孟聽枝:“嗯?”
方舟撓撓頭:“就是,就是想起來有點晚了,那會兒我媽已經送單去了,那個收件的在門口喊,我就……”
“我拜託早上那個哥哥幫你寄了,枝枝姐姐,是快遞弄丟了嗎?還是什麼。”
見方舟想多了已經開始自責,孟聽枝立時搖搖頭,安撫地說:“沒有沒有,快遞沒問題。”
就是寄快遞的人不對勁。
方舟肉眼可見松了一口氣,自己拍拍心口說:“那就好,那就好,我一下忘了,嚇死了,就怕耽誤你的事情,我求了那個哥哥好久,他才答應幫我寄呢。”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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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聽枝目瞪口呆。
“你還……你還求他好久?”
方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如實轉告收件員來了之後發生的事。
“……哥哥就說他來寄不好吧,我就求他幫忙,我怕快遞耽擱了會誤事,就像上次那個男的要表白,我媽騎車送花過去,路上摔了,遲了半個小時,他上門投訴,還要我們賠錢。”
“哥哥一開始特別不願意,他說他不能幫忙,幫了你就會生氣,我不信,枝枝姐姐最好了,就一直求他來著。”
方舟一雙天真純淨的眼睛,眨巴兩下,毫不設防地望著孟聽枝問:“枝枝姐姐,你真的會生氣嗎?”
孟聽枝捏緊了拳:“……”
幾秒後,孟聽枝露出一個弧度完美的溫柔假笑。
“不會啊,怎麼會生氣呢,謝謝這個哥哥。”
方舟立馬很有同感地應和:“我也說謝謝哥哥了!他真的好好,他上午來買花,我剛看到他的時候,還感覺他很高冷呢,一點也不是!”
方舟說得煞有其事,仿佛短短半天時間,他已經透過現象,看見程濯的本質。
“哥哥特別好!他教我寫完兩張奧數卷子呢,”方舟手上狠狠比出一個數字二,如饋贈過於豐厚,感恩戴德,很了不得地說:“我明天早上都不用寫做卷子了!”
“……”
孟聽枝已經不想聽了,敷衍地應和著,嗯嗯真好真厲害,在門口撐開遮陽傘,挎著包往隔壁雨水集走去。
方舟一頭鑽進大太陽底下,喊住她。
“對了,枝枝姐姐,告訴你一件開心的事!”
孟聽枝笑不出來,不知道此時此刻還有什麼事可以讓自己開心,她飯前給程濯發的那個紅包,他到現在都沒有領。
她不得不懷疑,以那個人的聰明腦袋,可能是會什麼讀心術,知道這62塊的瓜葛一旦一筆勾銷,他就會有被刪的風險。
現在,那個待領的紅包,好似一把隨時會砍落的屠刀,久懸不下,偏偏不痛快地磨著孟聽枝的神經。
方舟走到她的遮陽傘下,把“開心的事”眉飛色舞地說出來。
“你走廊上不是有一把壞掉的折疊椅麼?”
孟聽枝已經開始有不好的預感,皺眉淡淡“嗯”了一聲。
方舟嘿嘿一笑說:“修好啦!哥哥修好啦!”
孟聽枝臉上一點合適的表情都擠不出來。
他可真有本事,先是诓小孩兒,後又修椅子。
還有什麼他不會的?
方舟大大的笑容掛在臉上,不解地盯著孟聽枝。
“枝枝姐姐你不開心嗎?”
孟聽枝抿唇。
講不出,她看著眼前的方舟,很想說,舟舟你好好看看我,你覺得我開心嗎?
鼎盛日光隔著一層傘面,都叫人熱得發躁,孟聽枝握傘的指骨緊了緊。
小孩子注意力轉移得快,方舟沒糾結孟聽枝開不開心。
他一臉好奇。
“枝枝姐姐,早上那個哥哥叫什麼名字啊?”
什麼?他連名字都不告訴你,你就被人三言兩語一诓,心甘情願、樂顛顛給人當快樂迷弟了?
他到底是有什麼萬人迷屬性?
不分男女,老少通吃的嗎?
孟聽枝抹了抹額上冒出的薄汗,聲音低低的。
“程濯,他叫程濯。”
“程濯……”方舟念一遍,刨根問底:“什麼zhuo啊?這個字我會寫嗎?”
孟聽枝頗有同情地看著方舟滿臉的求知欲,委婉地回答。
“你估計是不會。”
“濯清漣而不妖的濯。”
方舟又很感興趣地把濯清漣而不妖念了一遍,聲音漸小地一遍遍咂摸著:“而不妖,而不妖……”
孟聽枝心想,挺妖的。
就要走,方舟又亦步亦趨跟上來,拋出新問題。
“枝枝姐姐,那程濯哥哥他讀的什麼大學呢,我感覺他比曉鵬哥哥還要聰明。”
因為親媽的一句“你看看人家曉鵬哥哥學習多好,高中參加奧數比賽,到國外讀名牌大學了,你好好跟人學學”。
方舟就記上了張曉鵬。
孟聽枝看見那把被程濯修好的瘸腿椅子了。
“你怎麼不直接問他呢?”
方舟跟著進了畫室,“我問了,哥哥不說。”
孟聽枝連嘆氣的欲望都淡了,稍作屏息,不解地看著方舟問:“他什麼都不告訴你,你都跟他聊了些什麼呢?”
就給人當迷弟了。
方舟用手指蹭蹭汗津津的鼻子,回憶著說:“就是哥哥教我寫卷子,然後他問你平時幾點過來,幾點回去,我說你隻是偶爾回家,平時都住小樓上,有客人就起早,沒客人就起遲,他又問這邊的治安好不好?晚上人多不多?平時都有什麼人來找你。”
“嗯……反正我們聊了好多。”
孟聽枝:“感覺到了。”
那畫面,孟聽枝可以想象,程濯漫不經心地問,方舟一個人暢所欲言,言無不盡。
又回到老問題上。
“那程濯哥哥是讀什麼大學的呢?我感覺他比曉鵬哥哥聰明。”
已經沒有什麼是需要回避的了,孟聽枝打開小冰箱拿了兩根雪糕出來,跟方舟一人一支。
她低頭,一點點卷著包裝紙說:“你下次自己問他吧。”
估計這麼一句話,打發不了方舟,孟聽枝一回憶,傾吐欲就出來了。
“不過,他的確比曉鵬哥哥聰明,曉鵬哥哥參加的那個奧數比賽,他也參加過,他們同屆,他是那一屆裡……後面好幾屆,直到十四中取消競賽班制度,他都是競賽成績最好的那個。”
可以說,有他石破天驚在前,十四中無人敢稱後起之秀。
方舟舔著雪糕,眼神晶亮,“哇”了一聲。
“真的可以又帥又聰明嗎?”
孟聽枝撲哧一聲笑了,轉頭,用食指輕戳了下方舟腦門:“哦,繞了半天,你是想問這個呀。”
方舟不好意思地哼著應。
“枝枝姐姐,程濯哥哥下次什麼時候來啊?”
窗口折進來的一段午後光,不可抵擋的明亮灼燙,看久了有點晃眼。
抿下喉腔裡的雪糕甜味,她搖了搖頭,輕輕說:“不知道。”
吃完雪糕,拿出手機。
孟聽枝想了想,在待收的紅包下面,又發了一條新消息。
“謝謝你幫我修椅子,郵費在上面。”
那筆六十二的郵費,程濯最後沒有收,到了時間自動返回去。
孟聽枝沒再提。
而那句謝謝,他想了半天是回“沒關系”還是“不客氣”,都不太好。
最終隻回一個叫孟聽枝皺眉不解的。
“嗯。”
程濯平時不怎麼刷朋友圈,微信加上孟聽枝之後,格外留意朋友圈的動態。
十次有九次刷不到孟聽枝。
十次有十一次必刷到24小時時時更新生活動態的徐二少。
喬落養了一隻狗,最近出國拍廣告,狗繩交給徐格,那隻狗吃頓飯,徐格都能發三條動態。
[9分鍾前]徐格:帶我們星星飯後散步~/愜意/愜意/
[38分鍾前]徐格:大口幹飯的星星/大拇指/
[1小時前]徐格:星星好挑食,隻吃這個牌子的狗糧,快遞終於到了!
沈思源直接在評論區留言。
“你發第一條的時候,我以為你被和情敵同名的狗逼瘋了,這幾天朋友圈直播看下來,我恍然大悟,你徐格真是個對狗視如己出的好後爹。”
程濯懶得關注徐格,興致缺缺,正準備退出朋友圈,手指隨意一劃。
忽然看到一張眼熟的照片。
他點開看,對比細節,確認圖中露側臉的姑娘就是孟聽枝。
照片裡,背景像是譚馥橋的老廣場,孟聽枝和一個三四歲左右的小女孩正在攤位上一起做手工,給陶土模型上色。
再退出圖片看。
[1小時前]張曉鵬:美好下午。
程濯看了眼窗外天氣,暮色漸衰,墨藍在天際橘雲裡肆無忌憚的洇散,已經不是什麼美好下午了。
門恰巧在這時被敲響。
咚咚兩下後,鄧銳走進來說程濯晚上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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