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化神的氣場太強,讓她感覺自己這個回答很重要似的。
顧寫塵淡然地等她回答。
霜凌又回過神來——那她要是說不是為了勤奮才整出一百個劍尊, 不是這個目的的話,那其他目的不就是真齷齪了嗎!
那他不更得砍死我?
霜凌縮起勒脖子, 相比起來, 那還是加練吧。
至少加練還有點活頭。
於是她唯唯諾諾地低下頭, “沒,沒什麼意思。”
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遲早和你們天才同歸於盡。
顧寫塵沒說話。
他視線微落,轉折之後, 最後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也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你們以為事情就這麼簡單嗎?…”
地上茍延殘喘的春夢魘魔受不了了。
他看了無數場春夢, 沒見過你們倆這麼變態的,上春夢裡來修煉。
這就是無情劍尊和他的女人是吧?!是吧?!
但是他見慣了貪嗔痴愛與恨, 分明又覺得這倆人之間有些暗流湧動,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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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以為我是怎麼出現的?以為我隻會制造春夢嗎,非也,非也,我……”
顧寫塵淡淡地把他碾散了。
魘境內沒有靈氣,劍尊純靠臂力,一息之間揮劍千筆,用一道殺篆把這老東西給滅了。
四周的魘體頓時變得模糊,
顧寫塵抬起眼,看著一百個自己,表情淡漠地一劍橫掃,周圍的一百個顧寫塵頓時也全部消散。
霜凌揣揣手,啪,劍尊101,沒了。
但春夢魘魔狡兔三窟,還共生著很多藏匿在仙洲之下的魔孽,這也是為什麼男主在利用合歡宗為靶子之後,在各洲的剿魔活動開展得轟轟烈烈,一舉成為大義正道的天之驕子。
春夢魘魔的魔氣散布坤地王城,像城內水系一樣錯綜復雜。
顧寫塵負劍向前,聲線如玉,“跟緊我,帶你出夢。”
“哦。”霜凌跟在他清冷的背影之後,惴惴不安。
在旖旎曖昧的春夢之魘中,這人也像寒月孤松一般。
怪不得是無欲無求清靜無上劍尊,苦修派代表人物,修仙界萬年集大成者,欲望這種東西在顧寫塵身上應該就絕不存在。
霜凌內心垂淚,可我有欲望,我想躺著。
待會一出去,不會他就要立刻拉著我開練,報上劍尊的三月元嬰特種兵訓練營,卷生卷死,然後又被上下仙洲的人議論紛紛,交口稱贊——
霜凌邊走邊抹淚,忽然,悶頭撞上了前邊停下的背影。
她捂著自己的鼻尖,“唔!”
身後柔軟清甜,撞在劍尊挺拔而肌理分明的脊背。
顧寫塵一頓,停下來,半側過身,又淡淡牽住她手腕,“凝神,小心。”
黑氣在悄無聲息間,驀然大盛。比宮宴之上更濃烈的魔氣,徹底釋放而出。
顧寫塵已經執劍越過了春夢魘的邊際,眼前竟然還是一片漆黑。
那就不止是一隻魔物那麼簡單了。
霜凌微微睜大眼睛。
春夢魘魔溯源而上,是萬千魘魔本身,當它不再局限於春夢,則會激發起人心底真正最強烈的情緒,畏懼,恐懼。
在原著中是這樣寫的,彼時男主已經聯姻擴張勢力,女主陰差陽錯被男二求娶,兩個人虐戀情深,可當身陷魘魔之中,最深的恐懼竟然是——失去你!
好虐,好深情,哈哈!
實際上誰知道他們倆骨子裡真正最畏懼的是什麼呢?
霜凌看著濃鬱湧來的更深重魘境,像是幢幢鬼影,她垂在身側的手哆嗦著。
昏暗之中,顧寫塵淡淡掃她一眼,“不用怕。”
魘境而已。
霜凌哆嗦著手,緩緩握成圓圓的拳頭。
然後在黑暗中抬起眼,亮得像星。
太好了!
出不去了!
不用出去拉練了啊!
顧寫塵:?
…
大殿內,春夢魘魔的幻境也變得模糊。
但九洲劍尊光風霽月的身影,和那新弟子驚豔卓絕的表現,仍然給所有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顧莨的臉色壓不住的難看。
看到一百個顧寫塵時他唇角都勾了起來,誰知竟是一百個顧寫塵逼她修煉?
男女之間,怎會如此?
按照古記載,聖女傳承的情蠱異常厲害,且必定會吸幹強勢方來助聖女魔功,方能求得解蠱。
既然已經綁定了情蠱,聖女怎麼可能不對顧寫塵“物盡其用”?在那樣的絕世姿容之下,又怎會有男人能抑欲不動?
明青嫣同樣倒退幾步,睜大眼睛。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贊許的,傾慕的。他們都在說,不愧是九洲第一劍尊,不愧是劍尊稱贊的弟子。
此等天賦,此等用功,心智清堅,不為魔氣所侵邪。
可是…合歡宗的人是如何品性,她再了解不過,他們的思想扭曲齷齪,一旦入了春夢魘境,隻會變本加厲。
顧莨陰惡地看著畫面上的人,耳中聽得宴上眾人的稱贊。
“當真是天才!”
“想必元嬰亦無需太久?”
葉斂一張清秀的臉上滿是贊嘆,“原來她是如此天分,卻又刻苦……”
這麼多年以來,隻有那位劍尊讓葉少主有過這樣的嘆服。人與人之間的天賦差距,果真如鴻溝。
顧莨的臉色就更難看了,天才這個詞,對他而言格外刺耳。
但他能感覺到,聖女近乎是一日千裡。
這樣的修煉速度,他從未有過。
元嬰——?
他都仍是元嬰之境,那不成合歡聖女能有修為在他之上的一日?絕無可能。
若不是霜凌搶走了陰陽雙合鼎,他此時至少已經破境出竅,聖女的修為算得了什麼。
顧莨視線一轉,與顏若翔對上目光。
顏若翔意會,站出來焦急道,“想必這就是侵害我父親的魔氣,王君——看來確如顧少宗主所說,仙洲之內早就已經潛伏了魔修,隻是我們看不出而已!”
“恕我直言,如果是正道修士,為何能絲毫不受魔氣影響?這霜凌仙子卻能這麼快地利用魘體——諸位不覺得,她像是知道會發生什麼,有些太過了解春夢魘魔了嗎?”
顧沉商轉身橫劍,“顏公子若仍覺有問題,不如自己也入春夢之魘看看。我歲祿弟子在其中問心無愧,勤勉至此,顏公子自己可能做到?”
顏若翔忽然嗫嚅,但他反應很快,立刻強硬反問,“這位長老說話不妥,難道你就願意進去嗎?”
顧沉商面色肅穆,“我敢進,你敢嗎?”
旁邊的顧夜寧挑眉,看著他那張嚴肅的臉,用心傳音問他,“啊?真進啊。”
顧沉商面無表情地回:“賭一把。”
果然,顏若翔仔細看了看顧沉商,根本不敢跟他賭。
這顧沉商看著跟塊死木一樣,誰會覺得他的夢魘有什麼?!但是顏若翔和父親顏子軒可是背地裡肖想了諸多……顏若翔神色尷尬地捏緊了拳頭。
場面一時僵住,隻有顧夜寧扶在顧沉商肩上,忍笑著藏住自己的臉。
顧沉商不動如山,再次沉穩開口,“既如此,就莫要再惡意揣度,我艮山歲祿弟子也不是任人欺侮的。”
顏玥雙手衣袖一斂,“我同意,此事本就是我洲有失,誰也料想不到魔氣會突然發生,反倒是顧少宗主,時間來得夠巧。”
在場眾人忽然也回過神來,然後神色古怪地看向顧莨,是啊,沉商長老都知道維護自己宗門的弟子,這少宗主……不會就是想反潑髒水吧?
顧莨露著自己滿背的鞭痕,無奈地搖頭,眼底卻滿是陰鬱。
霜凌已經連續在九洲露臉,他現在不能點破合歡宗聖女的身份,否則青嫣身份不保,他便是窩藏合歡女修的淫.穢之人,修魔之事將烙印在背。
而且,他要合歡聖女身份隱秘,秘密送往那個地方……
顧莨無奈地搖頭,受傷的手似是無意地伸向袖中。
他今日來坤地,就是為了荒北之極的鑰匙。
有兩種可能,一是墮魔之事能禍水東引,他的聯姻得以恢復,從中斡旋。
二是聯姻難修舊好,那麼,坤地王君自己並無修為卻以女為尊,顏子軒早有不滿,顧莨扶他上位,授他一絲修行荒嵐的天機,對方便能欣喜若狂地奉以寶物。
既然如此,事情鬧大,才有機會。
這是一個新的時代,屬於顧寫塵的、修靈氣的天途,已經過時。
他會在顧寫塵飛升之前,帶來一個全新的,屬於他顧眷蒼的時代。
大殿正中,那春夢魘境消失之後,魔氣卻驀然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
“這是怎麼回事!”
君不忍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叫道,“姨母,當我看到一隻魔的時候,王城底下已經成片了啊啊啊!”
整座王城都被籠罩,城四角的金鼓鳴起,而後又被魔氣衝散。
坤地王城竟化作一團黑煙。
顧莨遙遙地深看了明青嫣一眼。
王城之下的魔氣已經徹底四散,從坤侖山獵開始,古聖獸都能從地脈中被驚動,仙洲大禁同樣會被驚動。
魔禍,已經從這裡徹底緣起。
而他自己也需得身陷其中,才能不引人注意。
幾息之間,葉斂,君不忍,顏家王族,歲祿眾人,全都被拉入其中。
顧沉商舉劍面色凝重,再一回頭。
森森魔氣中顧夜寧已經不見了。
陰冷的氣氛湧來,那是畏懼之魘。
…
顧寫塵牽著霜凌在魘氣中行走。
他的神識能察覺到,這片魘氣中納入了越來越多的人。
坤地王城之下隱藏多年的魔氣,已經被人完全釋放而出。魘魔以情緒為食,貪嗔痴,愛欲恨,拉入的人越多,他的力量也越強盛。
霜凌很有參與感地往前走著,她體內的方丹依舊運轉自如,全然不受影響。
這並不隻是陰陽雙合鼎的作用,還有已經融於識海骨血中的九荒息嵐心法,正在她體內的汪洋之中共振。
霜凌到此時才隱隱有所體悟。
所謂升級流大男主,升級路上的每一次機緣,前後都有因果呼應。每一個金手指,都會行程強烈的相互作用。
因此黑暗中,霜凌的眼睛睜得發亮。
她已經可以確定,男主絕對拿到了魔種,並且開始釋放。
仙魔同修大男主,最終目的就是引動仙魔之戰,改變九洲格局,做亂世梟雄,稱帝天下。
在劇情已經連續走岔多次之後,大男主的氣運竟然還能為繼,實在是命運寵兒。
那麼原著劇情中男女主身陷魘魔的真情告白,看似是虐戀純愛,實則不過又是大男主的政治遊戲。魔種是他自己釋放的,他自己也入境,隻說明他想渾水摸魚撇清自己。
那他真正的畏懼是……?
霜凌不由地轉頭去看這位劍尊,大哥你…
顧寫塵也正在看她,目光平靜。
她沒產生畏懼,他也沒有。
…兩個掛比。
霜凌閉目羞恥。
在魔氣四溢的魘境之中,顧寫塵一身內力不受分毫影響,心智清明。在原著中也是如此,即便他破蠱暴斃,修為盡毀,也沒有墮入魔道。
他這樣的人,這樣的天賦,恐怕再來八百輩子也不會讓自己修魔吧。
霜凌悄悄抱緊自己的馬甲。
總之,合歡聖女的事決不能讓他知道半點。
白衣劍尊保持著孤冷之姿,淡淡垂眸,“身處魔氣之眼,難免心生雜念。修道一途,最忌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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