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陷入夢魘中,陸二郎陸顯就沒三弟那般好福氣了。
隻是落個水,他卻在噩夢中沉浮,總也醒不來。他在夢中,滿心驚駭,看到夢與現實的時間線相連。看到他這場病好後,家中長輩大怒之下,不顧表妹羅令妤的哭訴,硬是將人送上船,要把人送回南陽去。
汝陽羅氏嫡系已無,剩下的南陽羅氏落魄,若非情非得已,誰願意來表親家寄住?
夢境時間渾渾噩噩地向前走……陸顯對表妹愧疚,卻攔不住家人。他繼續頂著朝廷的闲職,日常讀書寫字。他對人生的期望,乃是三兩知己,紅袖添香,遊山玩水,如南國的名士般。
然後夢中時間線突然加快,建業水暖,羅令妤重新回到建業!
她當了皇後!
夢中陸家人震驚無比,不知該如何與成了皇後的表小姐相處。表小姐與陸家有罅隙,陸家的地位微微動搖……然後場景突變,到了邊關。
夢裡不知身是客,陸顯眼睜睜地看著萬箭齊發。天灰蒙蒙壓頂,他的三弟陸昀白袍掀飛如鶴,立在戰火城牆上,一身血汗,萬箭穿胸……
陸顯慘叫撲去:“三弟,三弟……!”
作者有話要說: 陸二郎不算重生吧,這個設置有點兒意思的~比較帶感~
我真傻哈哈哈,第一次寫這裡時還在疑惑怎麼大家都說羅妹妹上輩子嫁的更好,明明這輩子才是最優選擇啊。今天才想起來對哦,我查了資料心裡知道世家曾經有多牛,但讀者都是不知道的……
所以我解釋一下,我設置的這個時代背景參考唐以前,世家很牛逼,不太在意皇家的,說退親就退親的那種。就是那種皇帝輪流做,明年換我家的感覺。看我文裡也能看出來,陳王經常親自來找陸三玩呢,因為陸家世家,比皇家底蘊還要深。
羅妹妹上輩子過的不悲慘,但她這輩子和陸三肯定是最優選擇。大家接著看,我覺得我把命運那種趣味設置的還挺帶感的O(∩_∩)O
第24章
老皇帝因丹毒而亡,新帝登位。新帝新後與陸家有隙,自陸三郎在邊關身亡,陸家與新帝之矛盾全面爆發,建業陸家之勢變頹……夢境幽幽,噩耗連連。
陸二郎陸顯沉在夢魘中,茫茫然看著一切的發生,卻阻攔不及。心中揪痛,惶惑不安。他時而看到羅表妹的風光,時而看到陸三郎在邊關身死一幕……滿目血淚,驚惶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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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二郎……”舍中侍女們見二郎睡夢中出了一頭熱汗,她們不斷用湿帕擦去郎君額上的汗,看昏睡的郎君面容齊紅,身子繃如弦。他手背青筋嶙峋,緊抓著身下被褥,口中囈語不絕。
侍女將耳傾下:“郎君,您說什麼?”
再吩咐人:“快,快去請侍醫過來。我們郎君好似做噩夢了……為何還不醒?”
後半夜中,陸二郎這邊再次亮起了燈火,疾醫趕來。二房“清院”中,羅令妤被侍女錦月攙著喝了一碗藥,滿額是汗,手腳發虛。她卻不肯睡,喝了藥就掙扎著要坐起,央錦月為她端筆墨紙砚。
錦月小聲勸阻,羅令妤不聽,長發汗湿貼臉,面頰緋紅,仍強硬地讓人將小幾置到榻上。陸昀從裡屋出來,見女郎伏於案上方寫了兩個字,就氣喘籲籲,淚光點點,嬌弱不堪。
羅令妤提醒自己定要堅持,然握著筆的手輕微顫抖。她左手抓住顫抖的、流汗的右手,忍住眼花要再寫時,手中一空,她的筆被奪走了。身子後傾,後背倒在身後靠枕上,羅令妤瞠目,看對面挨著憑幾,坐下了雋永清雅的郎君。
陸三郎下垂的眼睑向上輕輕一跳,黑瞳陡揚,沉淵黑水幽幽若若。他隨意又嘲弄地瞥一眼她糟糕的狀況:“你要寫什麼?”他提著筆拿過紙,顯然是要替她寫。
羅令妤長睫顫了一下,抓緊身下褥子:若是三郎肯幫她寫,也許效果更好。
羅令妤嬌嬌怯怯道:“麻煩三表哥了……其實是前些日子表小姐們還住在家中時,我也結識了幾位手帕交。如王家姐姐,韓家妹妹……如今她們盡歸家去了,我心中甚是想念。我想寫信問問她們近況,想邀她們看花吃茶玩耍。”
陸昀筆下不動,他撩起眼,似笑非笑地看她。他語氣玩味:“看花?吃茶?玩耍?”
陸三郎身子微傾,漆黑的眼睛盯著表妹病弱卻姣好的面孔,語氣幽涼:“僅僅如此?”
羅令妤抓著褥子的手緊了一下,被他看得渾身汗毛倒立。陸三郎好似總能看出她的小心思,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用惡意想她。羅令妤心中略略委屈了一下,想到有求於他,便說了實話:“再解釋一下表伯母上次的失言……看她們要不要來看我。”
陸昀目中笑意加深。
羅令妤掀眼皮,與他俯下的眸子對上。四目相對,二人眸中光華流轉,心照不宣——羅令妤要借王、韓幾家姑娘給陸家施壓,給陸夫人施壓。羅令妤自己靠給二郎祈福熬上幾天,等表小姐們的回信到了,陸夫人的火氣下去了,就會想到羅令妤的重要性。陸家沒女郎,羅令妤又寄人籬下,陸家尚需羅令妤去女郎圈中打開一面。
若是陸昀此夜不救羅令妤出來,這書信發不出去……也許等羅令妤從佛堂出來,就真的得被送回南陽去了。
羅令妤知道的,陸三郎自然也清楚。陸昀低頭,運筆寫字,懶洋洋問:“都要給誰寫啊?”
羅令妤欣喜地再報上幾個名字,陸昀不在意地“唔”一聲,狂草如飛。他幾筆就寫完了一封信,羅令妤小心翼翼地拿過,剛要欣賞一下陸三郎的墨寶,她的臉就僵了:這麼狂的字,勉強能猜出個字形,但絕對猜不出這是陸三郎的字吧?
討厭的人……原本還想讓表小姐們看在信是三郎寫的份上,她們疑慮不解又心急,定會回信來問。現在看來,陸昀這筆狂草……分明是不讓人看清寫信的人是誰……三表哥洞察她心,還一如既往的奚落她。
羅令妤悄悄瞪他一眼。
陸昀低頭寫信時,再隨口問:“還有什麼想做的?”
羅令妤見他主動問,當即厚著臉皮沉吟道:“再勞煩表哥這邊的侍女幫我去‘雪溯院’尋我妹妹,讓妹妹別怕。讓婳兒去尋我伯母,不求伯母保我,但求有人保我時,伯母肯出頭相助。再讓婳兒去尋表弟四郎的生母柳姨娘,同樣不求柳姨娘保我,但求有人作保時,柳姨娘在陸夫人面前為我美言兩句。畢竟柳姨娘服侍陸夫人多年,她應當能在陸夫人面前說兩句話的吧?”
陸昀:“……”
他忽而抬眼皮,望她。
羅令妤疑惑回望,不解他意。
“二哥落水一事,和四弟有關?”陸三郎聲音極輕地吐出幾個字後,停頓一下,“和婳兒也有關?”
羅令妤:“……!”
她眼眸瞪大,他突然這麼說,她反應不過來,大腦轟地一下空白,想不到反駁的話。她怔了半天,看陸昀露出了然神色,就知她的呆滯已經告訴了他答案。羅令妤心中甚驚,不知如何應對陸三郎。
她這位三表哥,未免太敏銳了些吧……
陸三郎用奇異的眼神打量她,他沒想到羅令妤竟然會保那兩個小孩子。雖然也許她隻是想保妹妹……但是她就是隻想保妹妹,都已經讓陸昀驚訝了。這個表妹,並沒有他以為的那麼冷血。在她自私自利的心中,羅雲婳還是重要的……陸昀側了下目,目中神色微暖。
手中筆尖墨汁濃鬱,他拾起筆,隔著一道幾,手中筆點向羅令妤額頭。羅令妤懵然,隻堪堪後傾,額心已經一涼。墨汁點上額頭,迎目對上郎君噙笑的眼睛。心髒砰跳,看陸昀目與她若即若離,聲與她若遠若近。他拿著狼毫就點了她這麼一下:“羅妹妹……真聰明。”
既有表小姐的信,再有長輩的相助,最後算上陸二郎品行良善可欺,羅令妤此關,幾乎有八成可能度過。最後的兩成,就是賭運氣罷了。
陸昀看她的眼神變得很不一樣:小看她了。
心口發酥,麻意絲絲縷縷。羅令妤面色紅透,他筆尖一離,她就抬手摸額頭,後知後覺自己的額頭被點黑了。臉上露出懊惱之色,然再看向低頭寫字的陸昀,看他的面容、眉目、手指……羅令妤看得怔然出神,低頭時,覺得額心清涼,不覺唇輕輕翹了下。
門口,侍女織月端著夜宵過來送予熬夜的陸三郎,她站在燈火明滅的簾下,看榻上對坐的郎君與女郎,郎君寫字,羅氏女便磨墨伺候。紅袖添香,二人目光時而對上……一眼望去,男才女貌,金童玉女之相。織月咬了唇,目光暗了下去,從門口退出去。
織月在門外徘徊:三郎……莫非喜歡這羅氏女?可這位表小姐心機這麼重,郎君的眼光不是很高麼?
三郎若是真的,那她……是有機會了,還是機會更渺茫了呢?
錦月在裡呼喚:“織月,你做什麼,茶點還沒好麼?”
織月應一聲後,連忙進屋,然後便被陸三郎隨意地吩咐去“雪溯院”尋羅雲婳了。不提織月心不甘情不願地離去,看著陸昀寫完信後,羅令妤心結微松,一頭栽倒,被錦月勸著睡了一會兒。陸三郎去哪裡了,她口舌含糊,都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問。惶惶不知才睡了多久,羅令妤就被重新喊起來,閉著眼被錦月又灌了一嘴苦藥。仍是迷迷糊糊中,感覺自己好似被人抱了起來。
直到冷風拂面,陡一激靈,羅令妤瑟縮一下,睜開眼,發現是陸昀抱著她,走在天微白的涼風中。
陸昀輕聲:“天快亮了,送你回佛堂。”
羅令妤心口一顫,抬眼上撩,望到他的下巴。眉目清潤、含情脈脈的郎君,生一張薄情寡義般好看到極致的臉,他抱她行走在清晨風中,羅令妤有被呵護的感覺。他的懷抱溫暖,她不自覺地投靠過去……心中猜測連連,羅令妤小聲:“三表哥為何對我這麼好?莫非、莫非你……”
忐忑的話未說話,便覺眼前一黑,一件披風兜過來,罩住了她的臉。羅令妤懵住,不解時,聽到陸昀胸腔傳來的震動,他聲音清如玉石:“大伯母安好,這麼早出門?”
緊接著是陸夫人道:“聽說二郎醒了,我趕緊過來看。三郎……這麼早,天還未亮,你在幹什麼?”
陸昀:“散步。”
陸夫人:“……”
陸夫人問:“你懷裡抱的……是什麼?”
一聽這話,陸昀立即感覺到懷裡人全身緊繃,扒著他瑟瑟發抖,一個勁、瘋了一般地往他懷裡縮。她摟著他的腰,柔軟嬌嫩如捧雪,隻是在不停地抖啊抖……陸昀唇微翹,陸夫人已經驚疑不定:“似乎是女子身形……三郎你到底在幹什麼?!”
陸昀:“我能幹什麼啊……”
陸夫人嘶一口氣,震驚無比:“你睡了我們家的侍女?!”
陸昀和羅令妤:“……”
作者有話要說: 羅妹妹: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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