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人沒在這裡。
周圍偶爾有打探到風聲,偷偷溜過來的粉絲和狗仔,時不時都要在走廊裡繞一圈兒。
我沒走在醫院裡蹲守了好幾天,比那些狗仔都敬業,終於抓到了隻在晚上出現的周一許。
他戴著鴨舌帽,渾身裹得嚴嚴實實地看不見五官,被我拉到廁所裡強行摘下了帽子。
看到那張臉的一瞬間,我心疼得要命。
一向張揚的臉上幾乎滿是憔悴,眼下的烏青快要耷拉到嘴角,胡茬不知道多少天沒修過了,眼底全是血絲。
就這副模樣也不用戴帽子,走在街上還以為是哪兒來的流浪漢。
「你來幹什麼?」
他搶回帽子,啞著聲音說:「你現在也沒必要給我治腿了,車我也已經賣了,我已經廢了……」
沒等他說完,我猛地把他拉進懷裡,死死地抱住。
「行了,別說了。」
他沒掙扎,過了會兒身子彎了彎,後背慢慢地弓起,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我抱著他,慢慢跪下來,直到聽見他壓抑的哭聲。
「江升帆,你為什麼要找到這裡,你別管我了行不行。」
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又或者該以什麼樣的身份。
粉絲、主治醫師、又或者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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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幫你治好腿,等奶奶醒過來,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你怎麼就聽不懂我的話呢?」
周一許推開我,蹲著靠在門上,捂住了臉。
「你治好了我的腿,也治不好我的人生,我的車已經賣了,存款也已經花完了,我沒辦法再上賽場了。」
我握住他的手,涼得嚇人。
「我給你錢,我也可以幫你!」
他甩開手,用一種幾近於同情的眼神看著我。
「可我也是個男人,我不想待在別人身後。我不是 gay,我即便是感激你,我也沒辦法跟你在一起,我都下不去嘴親你。」
「我也不是 gay!」
我打斷他,努力平復情緒,慢慢開口。
「我隻是……喜歡你而已。」
周一許沉默了很久,最後拉開門走了出去,隻留下了一句話。
「那你就應該自己知道,你喜歡的是個男人。」
我雲裡霧裡,完全沒懂。
11
我在爺爺和陪同的親戚那裡,了解到了周一許目前的現狀。
他奶奶忽然手術和住院,花掉的數字大得嚇人。
他這幾年風光無限,可畢竟是個年輕的孩子,存款並不算很多。
他賣了車,才填上了所有的醫藥費。
這已經算是幸運的了,很多家庭根本負擔不起,最後隻能放棄手術。
我聽得心塞,周一許怎麼能算幸運,他賣掉了自己全部的驕傲和夢想。
還有他站起來唯一的機會。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他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同性之間的阻礙不隻有沖破世俗的眼光,還有打破自己心底固有的看法和枷鎖。
如果我喜歡周一許,我應該讓他去承擔他的責任,而不是因為我的喜歡,讓他變成一個受人保護的角色。
如果周一許學不會溫柔,學不會示弱,我還會喜歡他,這才叫尊重。
想起他臨走時候的眼神,我趕緊掏出手機,卻看到了另一條消息。
那是一串地址,最底下這個名字卻分外眼熟。
就是那個歪臉的李芒果。
我不知道他找我有什麼事,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一定跟周一許有關。
沒有選擇,我當晚就按照地址找了過去。
李嚴笑得得意,似乎發生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見面就推給我一張地圖。
我雖然不懂,但這條路看著眼熟。
就是那天周一許帶著我,在後面發福利的那條賽道。
「比賽前我會跟他在這裡比一場,如果你能讓他在比賽時出點什麼問題,這卡裡的一百萬就是你的。」
「出問題?」
我身子往後仰了仰:「李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似乎聽懂了我話裡的試探,依舊含糊其詞地回答。
「你們中醫的東西我不懂,小時候看武俠劇裡,總覺得那些人拿針一扎,腿就沒了力氣,不知道江高材生覺得是真的假的。」
這話意思明顯。
讓我在賽前插周一許兩刀,然後讓他在這場比賽裡出意外。
這孫子夠狠的,他要的不隻是周一許輸掉比賽,而是徹底殘廢,再也沒辦法參加任何比賽。
「你就這麼沒信心,怕他下場比賽贏過你?」
李嚴被說中,臉色臭得難看,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你到底幹不幹?」
「幹。」我摁住桌子上的銀行卡,「不過你得先給我錢,如果事兒不成,我再把錢還給你。」
他答應了後,我把這張銀行卡揣進兜裡。在醫院等了好幾天,終於又重新堵到了周一許。
他還是那副打扮,沒打算搭理我,拉開個門縫就往裡進。
「你要去跟李嚴私下比賽?」
他背影僵住,站了會兒才沉著臉回頭:「你怎麼知道的?」
我沒回答,又問他:「你知不知道私下比賽有多危險?萬一他想對你做點什麼,或者萬一出了什麼事兒,接下來官方的比賽怎麼辦?」
周一許沉默了很久,脊背跟泄了氣一樣彎了彎。
他說完看了我一眼:「如果你是來幫我治療的,我很感謝你,如果你是來勸我的,那你還是走吧。」
我握緊了口袋裡的那張銀行卡,最後還是走了過去。
「我幫你治。」
12
過了半個月,周一許的奶奶出院了。
雖然還需要調養身體,時不時往醫院跑,但起碼狀態穩定了。
周一許跟著我按時治療,通過針灸和按摩,腳腕上的神經已經康復了很多。
而賽前的體檢居然也通過了。
之前的告白,我們兩個誰也沒有提起,他依舊看起來很厭煩我,但打我時的力氣卻小了很多。
臨比賽的前一天,我重新給他做了一次按摩。
垂眸時,他靠在我身上睡著了,睡得安穩,呼吸很輕。
我做了很多思想工作,腦海中的理智幾乎要崩斷,最後忍不住親在了他的額頭上。
「對不起。」
兩場比賽中間間隔了半個月,李嚴以兩人的私人恩怨作為理由,要求周一許先單獨跟自己比一場。
作為回報,他會為他提供比賽用車的資金。
而轉頭,他又用 100 萬賄賂了我。
要我確保周一許在當天出意外,並且無法在半個月內康復
周一許沒有任何選擇。
但我有。
私人比賽並沒有多少人,幾個工作人員,還有李嚴的幾個朋友。
而周一許身邊,隻有我一個。
我看著他坐上車,看著他恢復往日賽場上的意氣風發和榮耀,又看著他在彎道時忽然急轉。
等我沖上去時,他已經躺在了擔架上。
李嚴笑得張狂,站在救護車的後面,沖我們擺了擺手。
他的冠軍勢在必得。
所以當半個月後的賽場上,他在看到我們的身影時,臉色一會青,一會白。
著實是很精彩。
還沒上場,他就直接怒氣沖沖地找上了我。
「你他媽怎麼回事兒?」
我聳肩,看著他才到我下巴那裡的個子,毫不留情地拍開了他的手。
李嚴臉都氣扭曲了,奈何身後的喇叭提示比賽快要開始,隻能狠狠瞪我了一眼轉身離開。
毫無疑問,那天的比賽,周一許拿到了第一。
他像一顆星星一樣在賽場上發光,少年的驕縱張揚肆意增長。
他又重新地站到了他的舞臺上。
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命運的齒輪悄悄轉動,讓我們走到了這個聚光燈下的結果上。
李嚴臉色都不能用扭曲來形容了,周一許當眾把比賽獎金的 100 萬丟到了他手裡,順便還有他做過那些惡心事兒的所有錄音和證據。
他終於明白被我耍了。
我倒是很感謝他在周一許最需要錢的時候冒出來,給錢應了急,還沒加一點兒利息。
這福利比銀行的都好。
我拿到錢的當天就去找了周一許,包括那天他受傷也是故意撞向了巖石。
後來的事兒我倒沒怎麼了解,聽說李嚴涉嫌了犯罪,下場還挺慘的。
隻是當天我就收拾了東西,離開了這裡。
周一許不喜歡我,能為他做到這些,我已經心滿意足,況且我的論文也完成了。
現在我終於懂了那句話——或許愛上直男真的是每一個 gay 子的命運。
回學校收拾了收拾行李,第二天上交了我的論文,到下午才坐著車回的老家。
從縣城到小鄉村有一定的距離,我又重新打了車。
結果還是那輛火紅的三蹦子。
「帥哥去哪兒啊?送你。」
我一愣,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從車上走下來。
「你怎麼在這兒?」
「哥們兒來這兒找你。」
他說著雙手環臂,冷哼了一聲:「誰知道你給我扎的什麼針,這腿是直了,別的地方彎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愣愣地問:
「那咋辦?」
他一腳把我踹上車,搖搖晃晃地往前開,漫不經心地吹了個口哨。
「怎麼辦?你負責唄。」
我愣了好一會兒,終於明白過來,我這直男拜拜針真算是練成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讓追夫火葬場發生在自己身上。
看他這會兒漲紅了臉,我試探性地往前湊了湊。
「那這次還有粉絲福利嗎?」
車子猛然間停下, 周一許憤憤不平地看著我,忽然抓著我的頭發拉了過去。
「以後天天都有。」
番外之周一許的傲嬌日記:
7 月 15 日
比讓我開代駕更離譜的事, 是那車是輛破爛的三蹦子。
本來這事兒我是拒絕的,可三叔說訂單已經下了,如果取消對方就投訴。
後來過了很久他才告訴我, 這事兒是騙我的,他就是為了自己的五星好評。
可卻把哥們兒我後半輩子都搭進去了。
其實江升帆不難認。
他長得很端正, 皮膚很白戴了個眼鏡,看起來有點兒像之前車模妹妹喜歡打賞的那種理科擦邊男。
結果走到我面前一看——
好家伙!比我高了一個頭還多。
懷疑這小子是吃人參長大的,我沒敢動手, 善心大發把他送回了家。
我速速逃跑, 結果這變態小子不知道使了什麼招式,居然追到了我家裡, 還要拿針扎我。
那天晚上他在這裡留宿, 我覺得尷尬, 屏住呼吸裝作睡著。
這是這輩子以來我心跳最快的時候。
果然,這孫子把我扎壞了。
8 月 10 日
我跟江升帆牽扯到了很多事情,這小子跟我告白也是情理之中, 畢竟那種火熱的眼神, 哥們兒看得也不少。
那也是第一次, 我產生了自卑的情緒。
他擁有良好的學歷、未來,可我說到底高中都沒讀完, 如果不是玩了命地開賽車,放到社會上就是一個混子而已。
我唯一的優點,就是身上的這份榮耀。
這小子應該是傻了, 喜歡我幹什麼?
況且我是直男啊!就算我倆真的在一起了,拉他的手我都嫌膈應。
是的,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是直男!
8 月 20 日
比賽贏了, 老子還是第一。
但江升帆跑了, 媽的急死老子了。
8 月 21 日
找了一天, 最後在車站門口堵到了江升帆。
哥們兒倒貼答應了他的告白,然後親了他。
感覺還不賴,這小子不開竅啊,跟傻了一樣呆坐了一路,不會親回來?
8 月 30
晚上江升帆沒親我,小本本記下。
死 gay, 果然到手就沒新鮮感了。
9 月 17 日
江升帆實習,7 點就走了。
死東西,又沒早安吻。
11 月 23 日
又有新比賽了, 因為一直加練被江升帆罵了。
什麼狗玩意兒也敢罵我,當初不就是喜歡老子的第一名?
再也不會跟他說話了。
11 月 24 日
江升帆說我拿第幾都會喜歡我, 還說再這麼沒日沒夜練下去就不給親親了。
真狠, 王八犢子拿這個拿捏老子。
11 月 31 日
這次比賽拿了第二,不過一直沒有好好練,所以不算意外。
感覺挺微妙的。
在追求勝負的這條路上走了很久,這還是頭一次有人告訴我不用那麼拼命地奔跑。
所以我停下了。
出來的時候地上落了好多秋葉, 陽光很好,我頭一次走得很慢。
陽光簇擁,原來是這樣美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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