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人命。
昆城蔡舅爺家唯一的兒子,幾代獨苗——蔡彭城。
他死的時候才十八歲,桀骜少年,笑容明朗,喪命在我的拳頭下。
他家住古鎮街尾,四方大院在街頭,他是蔡寶國蔡舅爺的兒子,我是陳二五新收 的徒弟。
初次見面,他被蔡舅爺按著腦袋,要求叫我一聲姑奶奶,憋得滿臉通紅。
後來見面,他在班裡領頭欺負一個女同學,被我一巴掌拍在頭上,顏面盡失。
蔡彭城完全是個被寵壞的小孩,仗著他爹的關系,又自幼習武,完全是在古鎮橫 著走。
從小到大,他沒吃過虧,也沒受過氣。
但後來他遇到了我,我們倆成了死對頭,鬥智鬥勇,互相拿捏多年。
他不是個好孩子,仗著家世好,欺負過很多人,成天打架鬥毆,領著一群喊他老 大的同齡男孩,做盡了荒唐事。
小到掀女同學裙子耍流氓,大到毆打他人至骨折住院。
這樣的品行,導致正義感爆棚的我,每次見了他都要練練身手。
一開始我是處於下風的,蔡舅爺雖然寵他,但在武術教導上從不含糊,他功夫其 實很不錯。
有大人在場的時候,大家都老實,私底下互相揍得對方鼻青臉腫、破口大罵是常 事。
從小學六年級到高中,我們都在一個學校,大小打了無數場,打到最後,大家都 不再是小孩子,已經很少動手了。
我們最後一次動手,是我十七歲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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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那是一個陰雨天,我在屋裡呼呼大睡,秦珍珍突然闖進來,驚慌失措地 找到我。
她臉上有傷,哭腫了眼睛,且衣衫不整,我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她說的話震驚到 了。
秦珍珍說她被人拖到巷子裡,險些被奸汙了。
而且不是一個人,是一二三四五六,六個人。
他們扯她的衣服,推搡她,不顧她的尖叫將她拽到了巷子裡,衣服也扒了,幸虧
後來有路人經過,她才趁機跑開。
秦珍珍捂著臉哭,痛不欲生,說是蔡彭城領頭幹的。
陰雨天氣,她出門幫李嬸買醬油,結果醬油灑在了白色的裙子上,汙穢不堪。
她回來後把自己關房間裡哭,被時臻聽到了,聽聞此事,立刻奪門而出,要去找 蔡彭城算賬。
那時的時臻,是如此地喜歡秦珍珍。
包括我也是,溫柔可人的師姐,和清冷內斂的師兄,都是我曾深深維護過的。
所以我的血衝到了腦子裡,二話不說就衝了出去。
那時我們都很傻,自以為是地想要通過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私心裡也認同著 秦珍珍的話,不可以告訴師父,師父本來就不太喜歡她,若是去質問蔡彭城,被 他倒打一耙,師父不見得會相信她。
秦珍珍不被師父所喜,所有人都知道。
甚至聽聞很早之前,陳二五動過把她送回孤兒院的打算。
是她跪在地上,抱著陳二五的腳,死都不願撒手,方才作罷。
那日是陰天,我跑到蔡彭城他們的根據地,地下遊戲城入口處,看到的是時臻跟 他們一群人對打,被打得趴在地上,被蔡彭城踩著頭。
蔡彭城自幼習武,其功夫並不在時臻之下。
當時我大吼一聲,想也不想地衝了過去——
「蔡頭!放開他!你找死!」
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的我,全然沒有注意到蔡彭城在看到我的瞬間,已經松開了腳。
他甚至臉上帶著笑:「陳七,我就知道你會來,你聽我說..
忘了,其實後來我們倆已經很少打架了,少年少女從幼稚青澀,逐漸長大成人, 蔡彭城從跟我一樣的身高,蹿到了一米八五的挺拔個頭。
年少的公鴨嗓,變聲成低沉的男音。
不知從何時起,他不愛跟我較勁了,口頭禪變成了好男不跟女鬥。
不僅不再打架,有時見了我還有點不好意思。
但是那又如何,狗改不了吃屎,一樣是為非作歹,禍害一方。
我打了他,一開始他隻是躲,後來被打急眼了,一聲大罵:「艹,老子就是真要 做那種事,第一個就找你陳七,別人我還真看不上眼。」
他這一句話,徹底惹怒了我。
蔡彭城見我發了狠,也打紅了眼睛,拼了命地過招——
「陳七,你這是找死,發什麼瘋!」
天上有烏雲壓頂,細雨落下的時候,我已經失去了理智,蔡彭城踉跄著後退幾 步,最後不可思議地叫了一聲:「陳七。」
他吐了血,白著一張臉,倒在了地上。
回過神來,細雨飄散在我臉上,冰涼一片。
蔡彭城被送到醫院,僅治了一天,就拉回了家。
在他斷氣之前,陳二五已經對外宣布逐我出師門,並且在蔡家有所動作時,連夜 安排謝言之,送我出昆城。
蔡家在昆城根基龐大,蔡寶國之所以被稱為蔡舅爺,據說是因為曾經有個京中來 的大官,動用了地方官員開道,過來給蔡家拜年,那人喚蔡寶國一聲舅老爺。
往上了說,蔡舅爺是武學世家出身,雖不如我師父專心精於武術,但也是有兩把 刷子的。
蔡家的門徒,並不比我師父少,蔡寶國更是當地響當當的人物。
我在逃出昆城時,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牙齒在打顫。
路上我對謝言之說:「我不能跑,我得回去,他們跟我師父要人,我師父交不出 去,怎麼辦?」
謝言之拍了拍我的肩,道:「阿七,蔡家就那一個獨苗,他們如今正處在喪子之 痛當中,不會放過你的,陳伯就不一樣了,你已經被逐出師門,無論如何,他們 不敢把仇恨發泄到自然門下。」
蔡家與四方大院的交情,自此土崩瓦解,成為宿敵。
謝言之給我安排了新的身份,我後來叫張思思。
我去過很多地方,因為前些年蔡家一直在找我。
甚至動用了黑白兩道的關系。
便是陰溝裡的老鼠,也該給翻出來了。
可惜這陰溝裡的老鼠,有人想摧毀,也有人想護著。
我與陳二五再也沒有見過面。
但因為他的關系,謝顧兩家一直對我多有關照,風險最盛的時候,我還去了位於 雲南邊境的吳正師兄那裡待了半年。
直到後來,事件平息,蔡家不再費盡心機地找我,我才去了廣市。
轉眼已是十年。
中谷惠如此清楚我的弱點,隻要透露出陳七的位置,蔡家不可能不來。
她以為我會怕,會慌,會自身難保。
但我隻是笑著看她,淡定從容地問她:「有煙嗎,給我一根。」
中谷惠挑了下眉。
我們倆坐在廢棄廠房外圍抽煙,縹緲煙霧從她殷紅的嘴唇吐出,她突然笑道:「 陳七,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嫉妒你,嫉妒得心裡扭曲。」
我瞥了她一眼:「正常的,你們這種人,根從祖上就壞了,見不得別人的好。」
她也不惱,輕笑了一聲:「人是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的,你知道我七歲之前過 的是什麼日子嗎,我母親是他其中一個女人之一,而且是養在外面,連齋藤家的 門都進不了。」
「我是私生女,隨我媽的姓,這是一開始大家都默認的,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們 認我是齋藤家的女兒了,讓我感恩戴德,為家族效力。」
「齋藤家那麼多女兒,個個都是柔道好手,最後卻把我送到了異國,思來想去, 不過是因為我低賤,命不值錢。」
中谷惠眉眼凌厲又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時光。
七歲之前,她和母親住在大阪,中谷桉子有一張溫順美麗的臉,但那是在男人面 前。
男人不在的時候,她時常酗酒發瘋,掐她的脖子,捏她尚未發育的胸脯,一巴掌 打在她臉上。
她無比厭惡自己生了個女兒。
若她生的是兒子,那個男人不會如此絕情,中谷惠可以冠以齋藤家的姓氏。
這個女人對身份的執著,幾乎到了偏執的狀態。
後來她又開始埋怨自己,想方設法地要再生一個孩子。
跟誰生呢?
可以是齋藤,也可以是他帶回來的任何一個男人。
有時是一個人,有時是好幾個人,包括齋藤家的那些世伯、政客,隻要齋藤點 頭,誰都可以上她的床。
但她依舊沒有爭氣,面臨著被拋棄的命運。
直到,家族裡的一位世伯,看中了中谷惠。
這是天大的喜事,命運垂憐,中谷桉子幾乎喜極而泣。
而中谷惠呢?她的人生仿佛也投入一束光,畢竟跟母親一樣,耳濡目染,她從小 就在怨恨自己為何不是男兒身。
母親的夢想就是她的夢想,她做夢都想做齋藤家的女兒。
他們隻需和顏悅色地對她說,隻要將來她學成歸來,就是齋藤家的好女兒,年幼 的中谷惠激動得幾近落淚。
還有中谷桉子,她美麗的母親,對她寄予厚望,人也變得格外仁慈溫柔,對她道 :「惠子,你一定不要辜負你父親的期望。」
上天終於聽到了她的呼聲,給了她做齋藤家女兒的機會。
中谷惠暗暗發誓,一定要拼盡全力,為自己、為母親、也為齋藤家,贏得榮光。
她要證明自己的價值。
前塵往事多麼可笑,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又笑了,輕薄的煙霧從嘴裡吐出,眼中 有嘲諷:「初到四方大院,我什麼苦都肯吃,處處謹慎討好,陳二五也說過我是 根好苗子,我曾經那麼感激他,從心底把他當作自己的師父,我甚至還想過,將 來即便回去了,他也是值得我畢生尊敬的師父,我要經常回來看他,買最好的東 西給他。」
「可是後來,我基本功還沒練扎實,就被他發現了不是中國人,他再也不肯教 我,還想把我送回去,任務沒開始就要失敗,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我苦苦哀 求,雖然如願留在了自然門,卻從陳二五的徒弟,變為幫李嬸打雜的幫佣。」
中谷惠臉上有片刻扭曲,不甘道:「我從小到大,遭遇的不公太多了,憑什麼人
人都可以這麼對我,陳七,我最嫉妒的就是你,陳二五那麼喜歡你,你可以隨
意地和任何人嬉笑打鬧,跟陳二五吹胡子瞪眼,大家都把你當小孩子,你想笑就 笑,想哭就哭,從來無拘無束,那麼張揚。」
「你隻需要做自己,不用有任何負擔,那些陰暗如蛆附骨的東西,擺脫不了的醜 惡,憑什麼都是我的。」
我側目看她,眼中皆是冷笑:「你覺得自己活在陰暗裡,京該把那些致使你活在 陰暗裡的人拖下地獄,而不是在這裡發泄怨恨,你的悲慘不是我們造成的,跟我 師父也沒有任何關系,所以說這麼多掏心掏肺的話,不過是在為自己的齷齪足和無 恥找理由開脫。」
「慫貨,沒本事在自己家反抗,就跑到我們這裡來裝十三,中谷惠,你裝你媽 呢,你什麼貨色誰又不是不知道,現在還來這一套,惡不惡心。」
惡毒的話像是一把淬毒的刀子,直扎到她心裡,中谷惠臉色極其難看,眼神陰毒 :「陳七,你...
我好笑地看著她:「怎麼?踩到你痛處了,我問你,當年蔡彭城那群人真的把你 拖巷子裡了嗎?」
「當然,若非他們這麼對我.... !
「你放屁。」
我爆了句粗口,捏滅了手中的香煙。
中谷惠直勾勾地盯著我,冷笑:「我要是撒謊,你以為蔡家的人會放過我?」
「狗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當時早就勾搭過他們其中幾人了,他們私底下都 說你主動得很,湊上去貼,我們中國人有句話叫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他們是混
蛋,你也不是什麼好鳥,無緣無故非要拖你進巷子,象徵性地掙扎幾下,在他們 眼裡到底是反抗還是情趣你自己清楚。」
「陳七,你胡說什麼!」中谷惠惱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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