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谷主念衣愛潔,要求大夫和弟子至少兩日洗沐一次,池中通的甚至還是溫泉活水……聽得花焰更羨慕了,那天在停劍山莊山頂上,因為陸承殺跑了,她都沒有怎麼泡就出來了……
總之,逛了半天,謝應弦雖然沒找到,但花焰覺得自己很想住下。
於是,花焰又找了個看起來溫柔可親的慈心谷師姐,套套近乎,打聽打聽。
那位師姐聞言笑道:“谷裡每年都招人的,不過因為來報名的人太多,近幾年招的都頗為嚴格,至少要略懂些醫術,認識些藥材……還要通過谷內的考核。”
花焰眼前一亮:“考醫術嗎?”
她可以!
師姐點點頭,又道:“除了醫術,還有一點也很重要。”
花焰道:“嗯?”
師姐道:“就是做人啊,我們學醫是為了行善救人。在正式入谷之前,谷裡會有專人查其的生平,以往是否有作惡,比如仗著會一點醫術,便胡亂治人,又或者使毒害人。”
花焰:“……”
完了,她不可以!
師姐笑道:“我入谷才不過五六歲,爹娘當時已有兩個女兒,便把我賣到了慈心谷——那時候谷裡還遠沒有現在這麼多人,醫術都是谷主親自教的,他對我們說,為醫者,必當先具佛心。先醫己心,而後醫人。[1]給谷取名慈心谷,也是希望大夫們都能有一顆慈悲之心。谷主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說到此時,這位師姐的眼中也不覺流露出傾慕之色。
花焰立刻八卦起來:“你們谷主夫人是誰呀?”
師姐愣了一下道:“……谷主如今仍是一個人。”她猶豫了一下道,“據說谷主曾有一位妻子,隻是早已亡故,誰也沒見過。”
雖然在意料之外,倒也在情理之中。
花焰想起之前見到的那位谷主本人,他雖然溫和安寧,但身上卻透出一股孤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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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像她剛認識陸承殺時。
花焰想了想,道:“我覺得你和你們谷主還挺般配的。”
這位師姐連忙一把捂住了花焰的嘴,臉頰飛上兩朵紅暈,道:“不要胡說,我哪裡配得上谷主。而且這話要奚姑姑聽到,隻怕要生氣的。”
咦?
“奚姑姑是誰啊?”
花焰很快就知道了。
她還沒逛完,走到一處院落外,就聽見一個大嗓子的女子叫道:“你們有完沒完,說了沒有魔教教主就是沒有!上下來了三波人,找了三遍,還想來找?我們慈心谷日子不要過的嗎?薛亭山是有病吧放你們進來!”
那女子叉著腰,氣勢十足的指著剛要進門的其他門派弟子道。
她三十歲上下,容色清麗,模樣很幹練,然而明明穿著一身慈心谷白衣,卻半點溫婉氣質沒有,臉上就差寫著“老娘不爽”。
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通的弟子臉上也顯出尷尬之色,道:“我們也是為了正道……”
“我管你們正道不正道!給我滾出去!”
“但是……”
那女子橫眉冷對道:“滾不滾?”
正吵得不可開交時,院子裡走出來一個白衣人,語氣淡淡開口,依舊不疾不徐,氣定神闲,聲音不大,但偏偏他一開口,周圍就都安靜下來:“奚霧,不要吵。讓他們搜。”
那女子隻得冷著臉,一副要發作又不好發作的樣子。
花焰才知道,這裡竟然是念衣的住所,院落和其他弟子住的院子幾乎沒有什麼區別,根本看不出這裡住著慈心谷谷主。
等那些弟子魚貫而入,奚霧才冷著聲音道:“你是不是活膩歪了,想早點死?趕緊進去!”
念衣垂著雙手,立在院門口,道:“無妨。”
他聲音很輕,人似乎也很輕,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刮跑了。
奚霧被他這一句噎住,氣得厲害,惡狠狠道:“你以為我想管你,隻不過你現在還不能死罷了!快點回去呆著!就不該聽薛亭山的話,讓他們進來搜。”
念衣道:“我知道。”可沒一會,他扶著牆,難以抑制地咳嗽了起來,以手掩唇,指縫間竟咳出了血。
花焰見了也是一呆,沒想到慈心谷的谷主真的病入膏肓。
奚霧也不跟他吵了,快步過去,從懷中取出藥瓶,倒了一顆,喂他咽下。
見他不咳,緩過來了,奚霧才神情復雜道:“再這樣下去,你真的快死了,怎麼辦?”
念衣取出一條手帕,臉色依舊難看,將唇邊和手指間的血跡擦淨,才道:“這麼多年不都過來了,我沒這麼容易死。”
花焰本來看戲看得正專注,沒料到奚霧突然轉頭看向她道:“你看夠了沒有,想搜就進去搜,不想搜就滾。”
花焰:“?”
怎麼在她路邊看個戲,還能被罵的!
這人好兇,虧她剛才還短暫覺得這兩個人看起來挺般配的!
“他病得這麼重,又不是我害的,你這麼兇幹嘛!”花焰氣道,“搜就搜!”
進去看了,更覺得這裡不像谷主住所,簡樸至極,除了各種藥材、留在桌案上的手稿,和放在小幾上的香爐,就沒什麼可看的了,花焰還特地揭開那個手掌大的香爐聞了聞味道,也沒覺出什麼問題來。
裡頭弟子敲敲地磚,按按牆面,想看看有沒有密道之類,同樣一無所獲。
最後花焰跟著他們一道出去時,還聽見他們在聊。
“剛才那真的是他們谷主住的地方?也太誇張了吧。”
“我也覺得,要是幾十年前剛建谷的時候他住這種地方也就算了,現在慈心谷根本不缺錢吧,他怎麼不換個好點的住處,而且連個侍候的人都沒有。”
“可能想……以身作則,勤儉節約?”
“但我剛搜了他們管事,那個姓薛的房間,那八寶琉璃瓶,那百鳥朝鳳屏,那青繡錦簾,嘖嘖……”
花焰的關注點倒不太一樣,她探頭問道:“這麼大個慈心谷,居然才建谷幾十年嗎?”
那弟子看見她,眼前一亮,立刻殷勤道:“對啊,慈心谷是念衣一手所建,和五大門派那種傳承百年的不一樣的。小師妹,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花焰很驚奇,道:“那之前就沒有這種很大的醫谷?”
幾個弟子面面相覷,想了想道:“好像還真沒有,不過總有些醫術世家之類的……隻不過規模太小,往往很難自保……比如當年那個殷家……”
花焰追問道:“嗯?”
“唉,可能不知何時得罪的魔教吧,一家人全被魔教毒死了,死狀那叫一個悽慘。”
“是啊,能把那醫術世家殷家滅門的毒,隻有那魔教能弄得出來。我師叔以前還去那求過醫呢,沒想到隻能幫他們收收屍……”
???
行吧又是他們的鍋。
這件事花焰依然沒聽她娘說過,而且不覺得很奇怪嗎,他們正義教殺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幹嘛非要下毒這麼麻煩,不能直接殺上門嗎?
雖然他們正義教一向債多不愁,但不是他們幹的麻煩澄清一下啊!
花焰好無奈。
不過,花焰忽然想起另一件她好奇的事:“你們知道慈心谷谷主的亡妻是誰嗎?”
“他們谷主成親過嗎?”
“不知道……沒聽過诶。”
周圍居然一個人都不知道,連傳言都沒有過。
“小師妹你要是想知道回頭我幫你問問……”
“啊,天都快黑了,我們得趕緊再去找找那魔教教主。小師妹,你是哪個門派的啊,要不要和我們一道?”
“不用啦。”花焰想了想,道:“就,暫時算是停劍山莊的吧。”
旁邊那弟子忍不住笑了:“小師妹真幽默,你穿的也不是停劍山莊的黑色劍袍,劍上也沒有停劍山莊的劍穗,這怎麼能算。若是不想說,我們也不勉強你的。”
花焰呆了呆,在衣兜裡摸了摸,摸出了之前陸承殺給他還沒要回去的一條藍色發帶:“呃,這個算嗎?”
其他弟子一見藍發帶倒是愣了一下,隨後道:“小師妹,這發帶你哪買的啊,仿得這麼像。”
花焰:“……”
是真的啊!
幹嘛都不信她!
沒想到,她還沒說話,那幾個弟子突然眼睛直了,然後下意識倒退了幾步。
“啊……抱歉。”
“得罪了……”
花焰:“?”
她身後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道:“走罷。”
花焰一回頭,就看見陸承殺正站在她邊上,夕陽餘暉落在陸承殺的側臉,他眉宇間都是暖融融的橘光,花焰覺得他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但又說不出來。
心裡又一次“砰”的冒出一句話來。
——他喜歡我。
頓時好像心口被什麼填滿似的,花焰露出笑容,把後面那幾個弟子完全忘之腦後,從懷裡掏出收著的鮮花餅遞給陸承殺。
“你嘗嘗。”
兩人一路回去,花焰就看見陸承殺正拿著一本什麼在看。
起初花焰還以為是本武功秘籍之類,但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而且陸承殺看得速度極慢,仿佛在一字一句研讀。
她不由好奇:“你在看什麼?”她想了一下,有點興奮,“難不成是我給你那本義俠記!”
陸承殺頓了一下,道:“不是……”
“嗯?”花焰立刻湊過去,入眼的就是一行。
——“那女子嬌笑一聲,便要往郎君懷中撲去,直引得那郎君面頰緋紅,不敢直視。”
花焰:???陸大俠到底在看什麼!
她二話不說,從陸承殺手裡搶過書,再往後翻去,更是越發不堪入目,扯開外面套的一層封皮,便見裡面寫著幾個大字《豔娘子與俏郎君》。
???
陸承殺自然不可能主動去看這個,哪個混蛋給他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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