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撐多久,就撐多久吧。”
為首的少年來自留仙觀,這會兒吞下喉嚨裡的血氣,回頭看一眼被護在身後的鎮民。
這是他們想要保護的人。
在無憂無慮的仙門生活之後,年紀尚小的少年頭一回真切意識到了,何為修道者的“責任”。
另一名少女抬手揚劍,猛地一咬牙:“這地方怎會有如此之多的邪祟?”
這隻不過是句無心的抱怨,然而話音落下片刻,竟有人低低應聲:“……它們不是邪祟。”
少女猝然回頭,望見一張生滿皺紋的臉。
被陰影籠罩的角落裡,站在人群中央的老人顫抖著上前,拐杖與地面相撞,發出悶悶的一聲“噠”。
像是突然之間撞在她心口上。
“與陰蝕妖鎮壓在一起的,皆是我們鎮子裡曾經的百姓。”
放眼望去,形貌猙獰的黑影駭人至極,然而當老人抬起雙眼,一雙渾濁的瞳孔裡,卻滿是她看不太懂的悲傷與柔和。
“當年陰蝕禍世,若想將其重創,必須以生人精魄為引,築成通天大陣。我爹,還有姐姐……他們皆是自願走進那陣法裡的。”
老人說到這裡,握拐杖的右手倏地一顫,嗓音低不可聞,如同喃喃自語:“……你們怎會變成這樣呢?”
少女一怔:“所以這些邪祟,其實都是當年自願獻祭、封印陰蝕妖的鎮民?”
可它們……分明連半點身為人的神智都沒有了啊。
第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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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陰蝕妖,說不定要遠遠超出築基修為。”
為首的少年沉聲:“正因有了自願成為引子的鎮民,才能將它的實力大大削弱,並被成功封印。但那些鎮民死在它身邊,魂魄又被關在陣法裡不能離開,日日夜夜受它邪氣影響,變成這樣並不奇怪。”
這樣一想,難免讓人覺得有些感傷。
他們以生命為代價,隻為守護身邊重要的人,讓邪魔永封地下,如今卻成了這般猙獰可怖的模樣,無可奈何,也身不由己。
少女沉默許久,忽然小聲開口:“那它們……還存有身為人的哪怕一丁點兒神智嗎?它們會不會覺得很難過啊?”
這是個無人能回答的問題。
在九死一生的境況下,這也並非他們所能顧及的事情。
邪魔的嘶嚎響徹夜色,血氣蔓延,不知是誰自嘲笑了一聲:“想開點。這裡隻不過是一場幻境,而且人人皆知新月試煉很難通過,變成我們這種局面,其實並不稀奇。”
一陣極為短暫的靜默。
死寂之中,有人啞聲回應:“可是……倘若此處的一切盡是現實呢?”
修真界裡,多的是邪魔歪道、惡靈作祟、修為差距。眼前發生的一切都無比真實,妖魔浮動的身影、鎮民們狼狽求饒的哭聲、以及近在咫尺的邪氣。
他們長久生活在宗門世家的庇護裡,從未真正接觸過外界殘酷的現實,如今落得這般境地,不由恍然去想:
要是以後當真遇上這樣的事情,莫非他們隻能蜷縮在角落白白等死?這滿城的百姓是否注定了死路一條?在所有人中……真的沒有辦法能破除死局麼?
“沒辦法了。”
留仙觀水鏡前,一幫長老凝神注視這番景象,不由長嘆:“在這群孩子裡,築基的唯有六人,就算這六人聯起手來,也不可能突破重圍。這次試煉,已經到頭了。”
“能讓他們體會這種瀕臨絕境的無力感,倒也不錯。”
另一名長老笑笑:“隻可惜,我還挺想看看有人能打破這個局,去將陰蝕妖——”
她話未說完,忽地一愣。
“等等。”
眉目清麗的女道長邁步上前,眸光微動:“你們看天上……是不是有什麼人?”
“人?不可能吧。”
她身側的男修一怔:“在新月秘境裡,不是不能御器飛行麼——欸?”
不對。
在昏沉夜幕之中,遙遠的半空上……好像當真有幾道人的影子。
男修渾身一震:“天天天上的那些是誰?為何會有魔氣?!”
他問得驚訝,還沒來得及看清那幾人的模樣,便恍然聽見一道琴箏之音。
在汙濁的空氣裡,這道音律遙遙而來,宛如清泉自山峰落下,澄澈如鏡,途經石塊的剎那發出輕聲叮當。
齊薇眼前發亮,一把捏緊雲衡手臂:“——蘿蘿!”
身形未至,樂音先來。
這首曲子被練習過無數次,已然褪去所有生澀與稚嫩,潺潺流水般傾瀉而出。夜風四散,裹挾著音律飄然而下,好似一根無影無形的繩,輕輕一拉,便吸引了絕大多數邪祟的注意。
江逢月眼中生出再明顯不過的笑意:“《驚鷗鷺》。”
《驚鷗鷺》乃是極為有名的引魔之曲,甫一奏出,便引得城中靈祟紛紛仰頭,不再追擊倉惶逃命的鎮民。
隻不過這樣一來,他們可就淪為群起而攻之的靶子了。
樂音緩緩淌開,勾連出絲絲縷縷瑩白如月的光點,好似銀河倒垂,匯成一座橫亙於天邊的橋梁。
有幾道小小的影子,自橋梁盡頭徐徐而來。
“我和陸望會確保你們的絕對安全,放心吧。”
江星燃祭出法器,看著不遠處黑壓壓的大片暗色,咧嘴一笑:“滿城的邪魔啊——我還是頭一回做這麼刺激的事兒!”
一旁的陸望靜靜點頭,眼中默然而堅決。
由謝尋非操控的魔氣自有一派凌厲的勢頭,將幾個孩子託於半空,宛如利刃切開重重邪氣,破出一條暢通無阻的道路。
城鎮之中,諸多仙門弟子高高抬頭。
一輪殘月當空,照亮女孩白皙精致的面龐。
秦蘿全神貫注盯著問春風瞧,指尖拂動之際,樂音縷縷不絕。她正坐於眾人中央,薄粉裙擺被疾風揚起,除了淌動的月色,亦有澄澈幹淨的靈力浮蕩於身側,襯著身後彎彎的月牙。
有人遲疑出聲:“不會吧……那是秦蘿?他們想幹什麼?”
受樂音牽引,邪祟們放棄了強弩之末一般的鎮民與弟子,逐一浮上半空。
黑影凝聚成滔天長河,與之相比,嬌弱的女孩顯得格外渺小。
“她瘋了?”
墨門長老倒吸一口冷氣:“把那麼多邪祟吸引上天,雖能救下其他人,可他們豈不是必死無疑?”
江逢月抿唇輕笑,仍是看著身旁的傅霄:“傅道友覺得呢?”
“……胡鬧。”
高大肅然的男人緊擰眉頭:“小女涉世未深,讓道友見笑了。清知畢竟是小孩,對自身實力沒有恰到好處的估量,等她離開秘境,我再好好同她講。”
生有一雙杏眼的女修卻是搖頭:“傅道友何出此言?我倒是覺得,他們說不定能夠成功。”
他們都沒有捅破最為關鍵的那一層紙,談話好似蒙了霧。
察覺到傅霄困惑的神色,江逢月抬頭望向水鏡,不去看他:“凡事總要試上一試。假若從來都墨守成規,或許永遠也不會知曉,自己究竟能做到哪種程度。”
她說著一頓,望著傅清知伸出的右手,眼中笑意更深:“說不定……那些孩子能夠做到的事情,比我們想象中多得多呢。”
這次傅霄沒有做出回答。
江逢月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他卻隻覺得可笑。
傅清知是毋庸置疑的天才刀修,他們傅家又世代傳承刀術,無論怎麼想,這都是她命中注定的道路。
什麼感靈體質,什麼超度亡靈,哪裡比得上她的遠大前程重要。隻要修習刀法,那孩子就能擁有無窮無盡的名譽與財富,終將成為名動天下的修士。
更何況,連絕世刀法都不能破開的局,她真以為自己能憑借那點三腳貓的功夫衝出重圍嗎?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水鏡之上,裡面的女孩深深吸了口氣。
忽然之間,傅霄一怔。
傅清知本是直視前方,似是意識到什麼,兀地轉了視線,正對上他的視線。
她的眼睛裡有緊張,有恐懼,更多卻是一往無前的決意,以及一抹凝在眼底的笑。
他莫名覺得……這是那孩子獨獨給予他的目光。
就好像在滿懷期待地說:好好看著吧。
半空中黑影凝集,聚成翻湧不息的層層波浪,在一陣湧動之後,終於確立了目標。
秦蘿仰頭與她對視,傅清知心口砰砰直跳,望見女孩亮晶晶的、滿含信心的笑。
於是她也揚起唇角。
“傅清知——”
宋道長一顆心緊緊攥緊,撲通撲通撞在胸口上,握緊手掌的剎那,才發覺早已冷汗淋漓:“動了!”
江星燃與陸望默念法訣,於虛空化出一個護罩。在湧動的黑潮裡,少女決然起身。
她的手心小且單薄,靈力匯聚,溢出皎皎如月的溫潤金光。抬手的瞬間,與一道撲面而來的黑影猝然相撞。
傅霄心口重重一跳。
“她這是做什麼?”
墨門長老蹙眉:“不拿法器和刀,就這麼和邪祟撞上,這不是送死嗎?”
“可是,”越來越多的長老聚在鏡前,片刻沉默之後,有人納悶出聲,“那邪祟……為何沒襲擊她?”
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場面。
氣勢洶洶的黑影與纖細的少女徑直相遇,本應掀起瘋狂殺戮,此時此刻,卻出現了宛如靜止的凝滯。
傅清知眉心用力跳了跳。
在那團黑影裡,她看見許許多多的東西。
春天漫山遍野的花,冬日圓圓滾滾的雪人,彼此追逐奔跑的孩童,並肩而行的兩道影子,以及訣別之際,街角處與某個人的回眸相望。
無數記憶凝聚成團,有歡欣鼓舞,有黯然神傷,也有最終邁向陣法的決然,直至最後,卻變成了日復一日的折磨與絕望。
以如今這副模樣,即便遇見當年的家人和伙伴,恐怕也沒辦法被認出來吧。
它有那麼那麼地難過。
“這是……感靈體質?”
宋道長呆了呆:“傅清知居然有感靈體質?”
這是一個刀修應該有的體質嗎?!
鋪天蓋地的黑影再度湧來,以江星燃與陸望的修為,自是難以抵擋。
邪氣侵入識海,兩個男孩皆是面色慘白,一旁的謝尋非神色微凝,一言不發護在秦蘿身邊,用後背擋下密集如雨的攻勢,咳出一口鮮血。
在這股威壓之下,傅清知亦是喉間發甜,溢開濃鬱血腥氣味。
邪氣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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