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上。
賀歲安的腦袋在祁不砚腿上滾了滾,他思緒又回到她身上。
看見三善真人墜樓的屍身和聽見他骨頭碎裂的聲音而產生的快感,被賀歲安無意識的一個親昵小動作而產生的快感覆蓋。
祁不砚低頭,手攏著賀歲安的頭發,感受指下的柔順。
她的發絲一圈圈繞住了他。
他沒解開。
牛車停下,他們幾人回到紅葉村,賀歲安像是有感知,牛車一停,她就醒了,發覺自己趴在祁不砚腿上,忙不迭爬起來。
鍾良一回到村子就被村民拉過去說話,都不用等他開口問玄妙觀發生了什麼,一個消息又一個消息迎頭砸來,弄得他暈頭轉向。
祁不砚和賀歲安回樹屋。
她一回去就躺下了。
賀歲安連鞋子也沒脫,蓋上了床上的兩張被褥,連抱在懷裡的藥都忘記放出來了,更別提會有腦子去思考玄妙觀三善真人的事。
幾乎是一躺下床,賀歲安便呼呼呼地睡著了,生病時怎麼也睡不夠,骨頭仿佛都是軟的,恨不得把自己拴在舒服的床上。
祁不砚走過去。
他將賀歲安露在外面的繡花鞋脫掉,然後拉開被褥,掰開她抱著藥的手指,拿走兩包藥。
要如何煎藥?
祁不砚沒試過煎藥,生病了都是扔一邊不管,讓它自個兒好的,仔細算來,他極少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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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這兩包藥,祁不砚轉身下木屋,找此刻還在消化著村民說的話的鍾良,問他借東西煎藥。
鍾良很熟悉煎藥。
家中恰好還剩下一個煎藥的新陶鍋,他立刻去找來,再告知祁不砚要放多少水進去煎藥,煎多長時間才可以拿去給人喝。
煎藥隻能在樹屋下面煎,還得時刻守著看火,祁不砚就坐在旁邊,養蠱與養人有太大的不同,他想自己應該要學怎樣正確養人。
他不想將賀歲安養死。
毒蠱在附近窸窸窣窣地動。
鍾良站得不遠不近,不沒靠近,隻望著少年微微失神。
祁不砚一早就知道三善真人做的事了?他為什麼不早點將此事告知他們這些紅葉村的村民。
轉念一想,鍾良又覺得祁不砚做得沒錯,縱然他說了出來,紅葉村村民也不會相信他的,興許還會對他這個外來人更惡劣。
鍾良知道祁不砚這樣對三善真人並不是為了紅葉村。
他是一個目的性很強的人。
自鍾良得知紅葉村村民身體發生畸形異變的真正原因,他懊悔著,不斷地回想以前的種種。
越想越如鲠在喉。
他們居然信奉將他們變成這般模樣的元兇,鍾良一直以來都很相信三善真人的話,他說什麼,自己都照做,當對方如再生父母。
今早,謝溫峤過來玄妙觀抓走三善真人,還帶了三個大夫過來,請大夫替紅葉村村民把脈,診治結果全是活不到一年了。
紅葉村村民抱頭痛哭。
他們已經接納容貌醜陋的自己,現在卻被告知壽命不長了。
叫他們如何接受得了。
謝溫峤深感遺憾,但對此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是掏銀子,讓大夫給他們開些好藥,調理下身子,減少他們重病纏身的可能性。
鍾良盯著煎藥的火苗發愣。
隨著煎藥時間變長,藥味變得濃鬱,鍾良都覺得有點燻了。
祁不砚估摸著時間,倒藥出來,不到須臾,木碗滿了,灰褐色的藥汁冒著絲縷熱氣,透有一股苦澀的味道,很衝,很刺鼻。
他端起來,朝樹屋走去。
鍾良沒跟過去。
看他煎藥時,鍾良回想了一遍往事,現在想一個人待會兒。
樹屋裡,賀歲安還在睡,祁不砚將藥放旁邊的矮桌,出聲喚醒她。她舒舒服服地睡一覺,身體好了不少,被人叫幾聲就睜開眼。
賀歲安的眼睛有紅血絲。
她接過木碗,大口大口地喝藥汁,小口喝藥汁會更苦,一次性快速喝完,苦的時間會短點,所以賀歲安選擇大口喝藥汁。
祁不砚坐在床邊看賀歲安喝藥,他聽到咕嚕咕嚕的吞咽聲。
原本還有困意的賀歲安被藥苦得徹底清醒了,喝完藥也沒繼續睡覺,而是趴在床上,她睡覺悶出了一身汗,此刻身子是黏黏的。
發燒出汗,要擦掉。
不然可能會重新燒回去。
賀歲安當然不會讓祁不砚幫自己擦,讓他轉過身,她拿帕子擦。他看了她幾秒,點頭答應。
半刻鍾不到,賀歲安吃力地給自己擦完身子了。
她又趴回床上。
祁不砚也上了床。
賀歲安使勁地往裡挪了挪位置,心想祁不砚也累了。一大早帶她離開紅葉村,去青州找大夫,來回折騰,不累的都是鐵人。
他身上有煎藥過後的藥味,但都是表面的,很快會散開。
她低頭聞了聞此刻由內而外散發著藥味的自己,又往手心哈了口氣,確認藥味很濃,自覺地裹著一張被褥滾進床的角落裡。
滾動的樣子像一隻蠶蛹。
剛滾到角落,賀歲安就被他連人帶被撈了回去。
少年手臂有勁。
祁不砚是用一隻手將她撈回去的,賀歲安懵懵地看他。
“我身上。”她說了幾個字,發現他們靠得很近,捂住滿是藥味的嘴:“我身上全是藥味,你睡這裡,我到角落躺著就行……”
他卻低首吻上她。
賀歲安的眼睫一顫。
他舌尖探入她口腔,吻了片刻,退出去,唇角微紅,帶有水色的潋滟:“我現在也有藥味了,可以就這樣睡了吧,賀歲安。”
“可、可以。”賀歲安感覺自己的臉又開始燒燙了。
祁不砚躺到她身側。
樹屋安靜下來,空氣中充斥著混了屬於賀歲安氣息的藥味。
*
旭日東升,雞鳴犬吠。
賀歲安一覺醒來,吃過鍾良準備的早飯,爬回樹屋收拾自己的包袱,大夫開的藥很管用,喝完藥,睡上一晚,徹底病愈了。
她像以前那樣,能活蹦亂跳,精神氣又回來了。見她病轉好,祁不砚決定在今天離開紅葉村,他還有要找的東西。
所以賀歲安才收拾包袱。
收拾包袱時,她不小心撞了下身後的桌子,那本放在桌邊的《房術三十八式》掉進蠱書堆裡。
她回頭看,卻並未發現什麼,繼續收拾包袱,等賀歲安快要收拾完,祁不砚也回樹屋了。
她問他需不需要幫忙。
祁不砚說不用,他要收拾的東西並不多,帶來的蠱書和幾套衣衫。他看也不看,直接將那堆書全推進包袱,打個結就拎走。
不想祁不砚在樹屋下等她太久,賀歲安也給自己的包袱打了個結就往樹門走,攀吊梯下去。
等他們離開紅葉村,鍾良上樹屋整理,想順便找出書扔掉。
可鍾良找不到書。
書好像不見了。
第54章
京師乃天子所居之地, 亭臺樓閣拔地而起,商鋪雲集,胡同小巷皆充斥著煙火氣,熱鬧非凡, 構成生動畫卷, 呈現出一派繁榮。
絲竹管弦聲偶爾從長安城內的樓閣傳出, 飄向大街, 而行人絡繹不絕, 有些服飾各異,容貌差別甚大, 是來自各國的商販。
越過護城河, 進入長安的賀歲安看到的便是如此景象。
很昌盛。
比以前去過的任何地方都要繁榮, 看著長安, 她又想起餓殍載道的衛城,不知衛城如何了。
可能是因為衛城是賀歲安失憶後見到的第一個地方,所以給她留下的印象頗深, 有時習慣用其他地方與那座衛城來對比。
她抱著包袱走過長安大街。
長安有不少外族人, 穿著打扮也別具一格,祁不砚的一身靛青色衣衫與銀飾混在其中變得不是那麼的顯眼了,但臉還是很奪目。
無論是哪個朝代,都會對人的容貌有一定的關注度。
大周朝亦是。
模樣不端正、身體有缺陷之人, 無法入朝為官。
歷屆的狀元、探花、榜眼,除了要有實力, 還要模樣出挑,因為當官後, 興許要面對外國使者,官的顏面便是大周朝的顏面。
身為狀元郎的謝溫峤的姿容就數一數二, 曾一度被長安百姓稱為大周朝最俊俏的狀元郎。
祁不砚是不一樣的好看。
父親是大周人,母親是苗疆天水寨人,他的長相融合了二者的優點,五官較正統的大周人來說更深邃,皮膚冷白,身材勁瘦。
賀歲安牽住祁不砚的手穿過人群,想去買兩張胡餅。
從昨夜到現在沒吃過東西。
他們離開青州紅葉村後,花了兩個月方到長安,路途遙遠,賀歲安每天趕路趕到沒心思看別的,來到長安,興致一下子起來了。
新鮮出爐的胡餅冒著香氣。
老板聽他們要兩張,麻利地用木夾子去夾胡餅。
胡餅攤鋪旁邊是一家手擀面鋪子,手擀面鋪子前方擺有幾張桌椅,供客人落座用食,此刻坐滿了人,生意好得很,快忙不過來。
賀歲安聞著手擀面香,肚子叫了幾聲,恰好有兩名客人走了,手擀面鋪子空張桌子出來,她走去那張桌子,朝祁不砚招手。
“過來。”
祁不砚在她對面坐下。
他們向賣手擀面的老板要兩碗肉手擀面,賀歲安滿足地等待著。
賣胡餅的老板顯然是遇到過既想吃胡餅,又想吃隔壁手擀面的客人,用紙包好兩張胡餅,送到他們那一桌:“胡餅來嘍。”
她雙手接過:“謝謝。”
賣胡餅的老板看了眼他們拎著的包袱,見現在沒人來買胡餅,沒立刻回攤位,熱情問:“兩位是剛到長安?還是要離開長安?”
賀歲安扯下一塊胡餅:“我們今天剛到長安。”
其實賣胡餅的老板做了那麼多年的生意,見過的人很多,大概能猜出對方是來長安,還是離開長安,隻是順口問一句罷了。
賣胡餅的老板無聊得很,還想跟他們拉幾句家常,卻被要買胡餅的客人叫了回去。
他們的手擀面也上來了。
賀歲安大快朵頤。
祁不砚吃一口撕下來的胡餅,再吃一口手擀面,吃得慢條斯理,看不出是喜歡吃,還是不喜歡吃。
按他們二人的吃飯速度,他應該是那個吃得慢的,但每次幾乎都是賀歲安吃最後,她吃得多,就算速度比他快,時間也長。
賀歲安左邊的桌子坐的是幾名進京趕考的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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