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不相為謀嘛,三哥,”年輕人輕聳了下肩膀,漫不經心地扯了下唇角,“賀九要是聰明人,就該知道,傅家以後我說了算。”
他眼底冷得駭人,“誰敢幫那個小畜生,誰就是跟我作對。”
“我要是賀九,我也不會選你。”齊晟端起酒杯,卻隻沾了一口。
“嗯?”年輕人偏過視線。
“欲望滿身的人往往弱點也滿身,拉攏一個純粹求利者,好拿捏,能省不少麻煩。”齊晟推了下巖石杯,倦懶地朝後靠去,話說得有些刻薄,“你弟弟本來就是所有人的首選。”
“還是不是兄弟?”年輕人嘶地一聲,有點不爽。
“做我兄弟容易短命,你小心生不如死。”齊晟勾了下唇。
他笑裏像藏了刀子,陰刻而冰冷。
年輕人身形一頓,聯想齊晟那幾個兄弟的下場,忽然覺得自家的惡毒繼母和陰險弟弟都和藹可親了,“你能不能別這麽損,開點兒像樣的玩笑?”
他挑了下眉,戲謔著回敬,“難怪沈姒這麽喜歡涮人,看來是被你帶壞了,我記得那妞兒以前挺乖軟的。”
“乖軟?”齊晟嗓音沉沉地嗤笑了聲,難說什麽心思。
“沈姒以前怎樣先不提,就說現在,她的脾氣可完全隨了你,就連行事作風,都跟你學了個五六成。”
年輕人早就想一吐為快了,“你們玩養成的,是不是都有點兒變態?”
他實在好奇齊晟這幾年給沈姒灌輸了什麽玩意兒,能把一身嬌體軟的漂亮妹子,養成一個玩弄心機、不擇手段、面上慈悲、做事狠絕的主兒。
沒照著情人養,養出來一個祖宗。
“還有南城的事,牽扯了多少人的利益,如果不是你給壓下去,她能折騰這麽多?這種事一次還好,總不能次次你都替她擺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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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不能。”齊晟一下一下地撥動著腕間佛珠,漫聲道,“隻要她肯乖乖待在我身邊,誰動她,用不了一個月,我就能讓他成為下一個何家。”
“……”
年輕人覺得他護短的邏輯有問題,不講理還理直氣壯,“你別怪哥們我多嘴,沈姒這麽聰明,會不知道鬧這麽大的後果嗎?她敢這麽做,要麽她唯獨在這事上犯蠢,要麽——”
點到為止。
年輕人本想說沈姒量仗著有人收拾爛攤子,拿捏他那點耐心來利用,可又覺得沒必要:齊晟根本不是個好糊弄的主兒,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色是刮骨刀,刀刀要人性命。
“我覺得你太在意她了。”年輕人換了個委婉的說法,“玩幾年倒不要緊,可你以後總得結婚吧?”
他低頭點了支煙,吐了口煙圈,“我可聽我家老太太說,老爺子想讓你娶陶家的敏玉,齊奶奶替你相中了邵城俞家的小七,還有李家的獨女。難道你打算忤逆老爺子的意思?”
“又不是沒忤逆過,”齊晟懶懶地眯了下眼,“看我高興不高興。”
年輕人很輕地嘖了聲。
小島上走秀基本接近尾聲了,沈姒換了一套酒會的高定,才發現手機裏全是鑒定機構的未接電話和消息:鑒定機構是陳老的資産,以前在國內,沈姒偶爾幫忙,也就掛了名。不過她學業忙,也沒人特意找她。
沈姒有些奇怪,將電話撥回去。
“今天有位奇怪的客人,留了一堆碎瓷片,說是淘了幾年才湊齊的,點名讓您來修複。我說您現在不忙這事了,她助理一直吵著說她要見您,就她一直坐在車上,遮得很嚴實。”工作人員簡短地說清楚原委,“後來她等了半小時,看實在聯系不上,才肯走。”
她發過來一張圖片,“說起來真奇怪,這女的幹嘛非要見你啊?姒姐,你看下車牌號,認識嗎?”
沈姒點開對方發過來的圖片,放大後看了半天,沒看出什麽端倪。
“沒印象。”
“那可能是故意找茬的吧。”電話另一端的人隨口說了句。
沈姒滑動了下屏幕,再次確認後,注意力轉移到瓷片上,視線微頓。
是否找茬不好說,對方一定說謊了。
一是這麽小的碎瓷片不值幾個錢,很少有人專門去湊;二是湊出半隻的幾率都小,湊出完整一隻基本不可能;最重要的是,如果真是淘的碎瓷片,時間這麽久,瓷片邊緣早就在磕碰磨損得拼不出來了,哪會嚴絲合縫?
所以圖片裏的瓷器不像到處淘湊出來的,更像剛摔壞的。
算了。
反正沒鬧到她眼前,沈姒對這事不感興趣,也沒放在心上,簡單地交代了幾句,掛掉了電話。
離開賽道時,附近有些吵。
沈姒隨意地掃了一眼,幾米外工作人員跟在一個高挑的短發女人後面,賠著笑臉,面色看上去非常為難。
“陶小姐,陶小姐,您真的不能——”
短發女人一身酒紅色的超短束腰,隻戴了耳釘,野性、冷豔,幹淨利落得像一件冷兵器。她被工作人員吵得不耐煩,回眸冷冷地睨了對方一眼。
工作人員噤了聲,不敢再攔。
這時候短發女人反倒停在了原地,似有所察般側過臉來,自下而上地打量了遍沈姒,微眯了下眼。
她的面色明顯沉了下去。
第14章 一枕黃粱 他要訂婚了
視線在空氣中無聲相接,沈姒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敵意。
短暫碰撞的鋒芒沒擦出什麽火花,沈姒心底的疑問也沒捋出一二三四五來,對面的女人先笑了下,“真是巧啊,”
她朝沈姒走過來,先伸出手,“你好,我是陶敏玉。”
聲音聽著耳熟。
人和人是講究氣場和眼緣的,尤其是兩個長相和品味旗鼓相當的女人,遇到了,往往會下意識去比較。像她這樣直接過來打招呼的,很難說。
沈姒內心不是沒有波瀾,隻是面上未顯,也沒動,“我不認識你。”
陶敏玉這女人很不一般,沒惱,似乎一點都不在意沈姒不給面子,收回手,話說得還是幹淨爽利,“也好,我也希望我們能一直沒有交集。”
她的話鋒明顯沖著沈姒。
沈姒說不清楚自己為何如此篤定,她幾乎一瞬間反應過來,這是那天在花廊,從耳機裏聽到的聲音。
原本沈姒不太想理會,可她今天心情不好,渾身都是刺。
她同樣以一種閑談的姿態說道,“陶小姐好像不了解,沒有交集是彼此不招惹,在任何方面沒有牽扯,至少,別沾手對方的東西。”
陶敏玉挑眉,“你這麽想?”
“我從不稀罕沾手別人的東西。”沈姒眸色淡淡的,“不過屬於我的,我討厭人覬覦。別說碰,看也不行。”
陶敏玉輕眯了下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面色有些古怪。
但她什麽都沒說,隻笑了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今天的立場。”
火-藥味在一剎那消弭殆盡。
她來得時候氣勢洶洶,分明是來找茬示威的,卻先偃旗息鼓了。
莫名其妙。
沈姒倒沒把這段小插曲當回事兒,這些年她遇到的質疑不少,比今天惡劣的大有人在,相較而言,陶敏玉姿態雖高,但沒讓人作嘔的惺惺作態。
她拎了下裙角,返回會場。
“看場秀,怎麽簽這麽多單?”沈姒略微詫異地瞟了眼周子衿,“你最近不是跟家裏鬧掰,快沒錢了嗎?還不悠著點,是打算回家賣身求榮了嗎?”
“我看見漂亮衣服就是忍不住嘛。”周子衿小聲嘀咕。
“你平時又不怎麽穿這風格,”沈姒簡直被她氣笑了,“我都沒見你多喜歡,還這麽沖動。你是八爪魚還是千手觀音,這麽能剁?”
“喜不喜歡總要試過了再說嘛,”周子衿不管這些,簽單的筆速完全不帶猶豫,“我看上的,必須先搞到手。”
沈姒對她的說法回之一笑,纖長的睫毛低斂,遮住了眸底情緒。
可惜這世上的東西,並不都是唾手可得的。即使得到了,握在手中,也會怕自己不相配,得到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遲早有一天會被奪回。
她並不是一直都這麽“硬氣”地覺得,她對齊晟是無可取代的。
原本之後兩天的行程都在私人山莊,從社交酒會、下午茶、主宴到拍賣會,期間還有酒窖品酒和花卉園品茶,不過沈姒沒什麽興致。
晚上八-九點鐘,她就回了檀宮。
在頂樓的溫池裏泡了一會兒,沈姒閉著眼假寐,然後她聽到了腳步聲。
接下來的一切順理成章。
頂樓的懸頂是一整塊玻璃,隻要仰起頭,就能看到夜幕裏的星星。虛白的水汽氤氲了整個空間,玫瑰花瓣隨水波激烈起伏,打濕了帷幔。
情到濃時沈姒喚了他一聲,哭腔裏起了一點軟音,婉轉又甜膩。
“齊晟。”
“嗯?”齊晟喉結微滾,漆黑的眼凝視著她,嗓音沉沉地應了聲。
“我們在一起三年了。”
明明暗暗的光線裏,沈姒上挑的眼尾泛著紅,眸底起了一層霧氣。似乎在這樣的時刻,五官更清麗,眉眼更生動,媚態橫生,豔色四起。
“記得這麽清楚?”齊晟捏住她的下巴,輕輕一擡,“想要什麽?”
沈姒看著他漆黑沉冷的眼,聲音依舊很輕,“你愛我嗎?”
“怎麽這麽問?”齊晟輕輕一笑。
似乎所有女人,都會執著於這種毫無價值的問題。
“當然愛,”他今天心情似乎格外好,捉住她的手反剪在背後,緩緩壓迫過去時,低頭吻她的耳垂,“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得到你。”
沈姒怔了怔。
她總覺得他在哄自己玩兒,不管是送東西,還是信手拈來的情話。
他從不在意這些。
他覺得她問的問題沒意義。
他隻是心情好了想哄她高興。
由不得她繼續思考,他今晚的興致格外濃烈,情濃時有點失了力道,持續了很久。她無力地仰起脖頸,肩頸線條精致而優越,像一隻天鵝。
夏末秋初的夜空格外明朗,涼意泛上來,錯落的星河若隱若現。
良夜迢迢,帳中微雪掩紅俏。
後來齊晟將她撈起來,沈姒意識朦朧,一直沒有睜開眼。直到她聽到了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才揉了揉眼,未醒的聲音懶倦又嫵媚。
“你要走嗎?”
“紐約有一個項目。”齊晟慢條斯理地整理領帶,系上了鑽石袖扣。
沈姒還直勾勾地盯著他瞧。
齊晟少見她這麽黏人,鬼事神差地,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角,多說了一句,“等我回來,陪你過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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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結巴。班裏人最大的樂趣就是逼我講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