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則察覺到他心不在焉,順著他的視線一看,樂了,“呦,這不是沈妹妹嗎?我說有人怎麽肯屈尊降貴過來,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齊晟掀了掀眼皮,眸色微沉。
傅少則嘖了聲,繼續在死亡邊緣試探,“某人如果早點承認自己念念不忘,我還能找工作人員幫他調調位子,把沈妹妹跟他調在一起。”
叮——
玻璃電梯一開,齊晟意態輕慢地走出去,嗓音微冷帶沉。
“你現在也能調。”
沈姒其實待得有些不耐煩了。
峰會前的慣例是雞尾酒會,社交場合,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寒暄。對面的男人口若懸河了大半天,全是自己這幾年的“豐功偉績”,跟數字引擎半點關系都沒有,用實際行動論證了自己“那麽普通,又那麽自信”。
沈姒不冷不淡地應了幾聲,到底不好意思打斷對方的炫耀欲。
心煩意亂間,像是察覺到什麽似的,沈姒突然擡眸看了眼。
視線穿過大半個會場,無聲地落在高處。在確認了走出電梯的身影時,沈姒瞳仁縮了一瞬,微微屏住了呼吸。
她的身體麻了大半邊。
冤家路窄。
幾百年也不見得會對峰會感興趣的齊晟,今天居然屈尊降貴來了。
她倒不至於自作多情地認為齊晟是沖著自己來的,但她真不太想見他。
完全不期待出現什麽意外的對視,更不想擦出什麽火花,隻那麽幾秒,沈姒若無其事地挪開了視線,繼續和對面談笑風生,心髒卻突突起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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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破地方她真就不該來!
“不好意思,我能跟你換個位置嗎?”沈姒輕輕懶懶一笑,瞄了眼男人旁邊的屏風,擡手撥了下鬢角淩亂的發絲,“這地方有點冷。”
對面的男人怔了下,明顯感覺沈姒態度不一樣了,“當然可以,”
他看她的笑容有些失神,“要不要換個地方?這邊確實不暖和。”
沈姒本來就不想在這兒多待,點頭一笑,“好啊,去哪兒?”
說話間,手肘忽然傳來一股力道,然後沈姒整個人脫離座椅,一個趔趄,磕到了對方胳膊。
有淡淡的煙味兒,混在冷香裏。
齊晟松開她,修長的手指卷著她一縷發絲,繞了兩圈兒,眸色沉冷而寡淡,“你聊得挺開心啊?”
沈姒眉尖輕輕一蹙。
她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想幹什麽畜牲事兒。
以前跟齊晟吵架,互相晾著,各自談笑風生,最後基本都是齊晟先變臉色,他這人薄情寡恩,從不走心,但佔有欲莫名其妙的重。
那時候她拿一個男人刺激他,成功看他冷了臉,笑得花枝亂顫。
然後她被齊晟按在外間洗手臺上。
沈姒後背貼上冰冷的鏡面,被激得一陣戰慄,身子被迫前傾。
她整個人被他箍在懷裏,倒也不著急跑了,食指慢慢撫過他的眉眼,笑得一臉無辜,“什麽事不能在外面講,非要來這種見不得人的地方。”
“見不得人的地方,當然是要做見不得人的事了。”
齊晟反手掐住她的下巴,虎口抵住了她的脖頸,“你能跟別人言笑晏晏,對我就這麽冷淡?”
“你不是跟別人聊得也歡嗎,顧得上我嗎?”沈姒的視線慢慢悠悠掃過去,揚唇淡笑一聲,含譏帶俏,“怎麽,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齊晟氣息沉沉地壓著她,嗓音也沉,“我隻想在你身上點火。”
沈姒耳垂一麻,臉色變了又變,薄紅漸染,“茍且之事也能說的這麽冠冕堂皇,你還要不要臉?”
“姒姒,和你在一起不叫茍且,”齊晟輕笑,捏著她的下巴,低頭跟她糾纏在一起,“叫快活。”
“變態。”
璀璨奪目的燈光下是起伏的人影,還有滴滴答答沒完沒了的水聲。
可他現在是以什麽身份管教她?
稀薄的冷光從會場懸頂劈落,灰塵漂浮,她和他有靈無肉地站在對面,好像什麽都沒變過一樣,隻是她沒有那份兒心了。
沈姒面無表情地拍開他的手,後退了半步,笑意得體又陌生:
“您有什麽事嗎,這位先生?”
第21章 雙向誘捕 明天我就領個小白臉回家……
齊晟擡了擡眼, 沉冷的視線自下而上一掠,鎖住了沈姒的眼睛。
“你喊我什麽?”
他面上的情緒很淡,嗓音也沉。
會場內小範圍的沉寂了下去。
動靜其實不大, 但旁邊的人基本認出齊晟了, 包括剛剛還口若懸河地炫耀、琢磨著怎麽獻殷勤的男人,這會兒都跟刀懸頸上似的噤了聲。
待在齊晟身邊久了, 沈姒就算駁了他的面兒,也很少見他跟自己較真。
她在他面前沒多少顧忌。
何況, 他們現在已經分手了。
“有什麽問題嗎, 這位先生?”沈姒勾了下唇, 不避不讓地凝視著他, “我跟你好像沒有任何關系了,所以, 麻煩您以後少來教訓我。”
知道他不愛聽,她偏敢繼續。
齊晟舔了舔牙齒,輕笑一聲, 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她,一直迫到屏風處。
“這位先生?”
齊晟低頭靠近她, 遮擋住她視線裏全部的光。他刻意壓低了嗓音, 低到隻有彼此才能聽到, “你以前跟了我的時候, 怎麽不叫我‘這位先生’?”
距離太近了, 近得像在咬耳朵, 沈姒懵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齊晟!”
跟曖昧的氛圍相左, 他的話直白到冒犯,即使隻有兩個人能聽見,也過於浮浪佻達了。沈姒根本料不到他什麽都敢說, 惱羞成怒。
是她差點忘了,他這人就這樣:
表面衣冠,內裏禽獸。
齊晟挑了下眉,淡謔,“看來想起我是誰了,這位小姐。”
太狗了。
沈姒幾乎沒忍住直接給他一巴掌,可惜所處的場合實在不允許。
不合適,真的不合適。
此刻的氛圍太令人窒息了,全場的注意力幾乎在一瞬間聚集過來。
就因為她喊了一聲“齊晟”。
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視線觸及齊晟,都不約而同地放低了聲音,甚至緘默。她站在齊晟面前,就像處在一個風暴眼,內裏平靜,飓風卻在瞬間毀壞了周圍的平衡。
他比任何人和事都具有震懾力。
沈姒默念了三遍“他不要臉我還要臉”,勉強維持了面上的平靜。罪過禍首就站在她面前,半垂著視線打量了她幾秒,似乎覺得沒勁兒了,齊晟低低地笑了一聲,繞開了她。
會場內凝滯的空氣似乎在一瞬間恢複了流動。
所有人默契地選擇視而不見,就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沒有揣測、沒有好奇,甚至沒有半點議論。他們隻關注能跟藍核資本決策人拉近關系的機會,各種客套和寒暄湧了過去。
鐘酒盈杯,裙曳香暗。
紅楓公司的高管快步走了過來,“你認識藍核的決策人?”
“不認識。”沈姒否認得很快。
視線觸到領導懷疑的視線,她知道這話沒什麽可信度,耐著性子補了一句,“聽說過,我見到他激動。”
激動得現在很想給他一刀。
紅楓的高管見怪不怪,以為又是一起“實習生沒見過世面所以很失禮”的小事故,倒也沒苛責她,隻面色嚴肅地說了句,“你過會兒跟著我吧。”
沈姒微笑著應聲,心不在焉。
齊晟應該沒空找她茬了,可她今天要是不把仇報了,真不痛快。
開場的雞尾酒談話會時間不長,賓客都在往內場走。
數字AI是目前熱門話題,今年的峰會論壇比往年熱鬧,彙聚了國內外頂尖的科學家、行業內投資公司決策人或合夥人、相關AI産業公司領導,確實是個可挖掘項目的地方。
沈姒接觸了幾個新興的公司創始人,在外面透了透氣,才往裏走。
推開內場的門,一道沉朗的聲音清晰地臺上傳來。
“……人工智能技術應用變革的是傳統行業,作為投資人,行業內將目光投注於半導體核心技術、IOT、區塊鏈、人工智能與雲是必然趨勢。”
沈姒腳步一頓,停在了原地。
明朗的冷光穿透稀薄的空氣,劈落在齊晟身後。齊晟長身而立,颀長挺拔的身形,沉鬱分明的五官,不笑時有一種天然的冷感。
他的音色聽著並不明朗,總讓人覺得沉鬱,但此刻格外有力。
“未來二十年,人工智能將與醫療、遠程辦公與教育、催生AR/VR、物流配送、航空航天、海陸空無人駕駛等領域深度融合,成為一種新興發展模式,目前急需革新的是……”
他不犯渾的時候,確實很招眼。
齊晟混跡名利場多年,聲色犬馬多少載,漠視的態度和薄情的秉性,像高高在上沒有一絲溫度的神明,笑看旁人飛蛾撲火,利與欲皆不入眼。
不過神明最適合跌落人間。
沈姒長睫一斂,找了後排沒貼名字的位子坐下,避免打擾到別人。
[許昭意:姒姒,我有幾份材料落在你那兒了,我記得你在附近,方便我過去拿嗎?]
[等會兒,我出去給你送。]
雷鳴般的掌聲隨著發言結束,臺上的一道視線穿過茫茫人群,精準的落在沈姒身上,像是在捕獲獵物,鎖定了她的一舉一動。
沈姒低著頭處理消息,沒太注意。
“我說,你這麽迂回沒有用,”傅少則手肘懟了下齊晟,樂得肩膀都在抖,“沈妹妹根本不搭理你,她說不定正跟哪個追求者聊得開心呢。”
齊晟眸色沉了沉,朝臺下走去。
“嘖,”傅少則如願看到一出好戲,“今天都快孔雀開屏了。”
八百年都懶得屈尊降貴前來的峰會,八百年都鄙棄到底的上臺發言,因為一個女人,全都湊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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