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爺面容似鐵,一改平日寬和的姿態,剛才他沉默寡言,此刻卻開口為大奶奶說話,眼神掃過三奶奶,透出幾分警告的意味。
大奶奶也嚇到了,輕喚:“業成。”
大老爺:“方才我過來時,瞧見佳姐身體不適,你去看看。”
三奶奶不肯罷休:“你別走!我倆的賬還沒算完!”
向來不過問後宅事的大老爺開口道:“弟妹,你和你嫂嫂能有什麼賬,人是我帶回來的,你要追究,找我便是。”
大老爺鐵了心維護大奶奶,對比地上悶頭悶腦的三老爺,三奶奶又氣又恨,卻不敢繼續往大奶奶身上做文章,隻好回頭向老夫人哭訴:“娘!”
黑漆描金邊納繡屏風後,鄭家幾個兄弟姊妹面面相覷。
鄭令清和鄭嘉辭不在,鄭嘉和也沒來。
鄭令佳嘴唇都快咬破,輕聲說:“與我娘沒有關系,她並不知情,我們也是今天才知道元姑娘的事。”
鄭令婉和鄭令玉聽著,沒說什麼。倒是鄭嘉木端碗茶遞過去:“大伯母向來心善,我們知道她與此無關。”
他說著話,眼神瞄向令窈,示意她也說兩句。
哪想令窈伸長脖子,掐著聲音朝往喊:“府裡眾人皆知,大奶奶忙於家事,鮮少與元姑娘來往,況且大奶奶與大老爺忙前忙後為元姑娘說親,將她當做親生女兒一般對待,近日好不容易尋到個好人家,哪想到竟被人截胡了!這下好了,大老爺拿什麼和人家交差?說元姑娘被自己三弟踐踏了?”
三奶奶聽出是令窈的聲音,作勢就要往後面揪她出來:“四姑娘,是不是你?”
鄭嘉木指指令窈,令窈聳聳肩,有恃無恐。
前世元清蕊算計大老爺後,當時就是三奶奶到大奶奶面前勸大奶奶要有正房氣度,納個妾而已,讓大奶奶盡快接元清蕊過門,氣得大奶奶當場吐血。
今日的事,如果不是她暗中提防,隻怕又要舊事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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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窈歪坐在交椅裡,不慌不忙,淡然處之繼續嗑瓜子,等著三奶奶過來。
鄭嘉木嘖一聲,眼見三奶奶就要撲到屏風後面來,他連忙為令窈遮掩:“三伯母,剛才說話的不是四妹妹,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而已,被我打發走了。”
鄭令佳也坐到令窈身前去,做好擋住三奶奶發瘋的準備,和鄭嘉木一起,將令窈遮住。
三奶奶剛要繞過屏風,地上三老爺忽然開口:“夠了!你鬧我也就罷了,何必將別人牽扯進來!你非要弄得家裡雞犬不寧才肯罷休嗎?”
原來是元清蕊暈了過去,剛好暈進三老爺懷中。這一暈,將三老爺的神智給兜了回來。
三老爺向來風流,拈花惹草的事沒少做,但像今天這樣被人拿住,還是頭一回。
跪也跪了,罵也罵了,本以為事情也就過去了,哪想到三奶奶竟將事情捅出來鬧到老夫人跟前。這下好了,人盡皆知,往後他這個三爺的臉還往哪放?
三老爺越想越氣,幹脆站起來,先是對大老爺鞠躬:“大哥,這件事是我不對,你要怎麼罰我都行。”而後又到老夫人面前磕頭:“娘,是兒子不孝,叫您老人家操心了。”
他一改剛才默不作聲的態度,三奶奶反倒怔住了,臉上掛著淚,問:“你……”
三老爺揮手,讓人去取外衣冠帽,等人取了衣裳來,三老爺當著三奶奶的面,不疾不徐地穿戴好。末了,他撫撫鬢角,卷起袖袍,又恢復成從前瀟灑倜儻的鄭家三爺,哪還有半點奸夫的狼狽。
他輕飄飄對三奶奶拋出一句:“你若想和離,我們和離便是。”
眾人看呆了眼。
三奶奶衝過去就要撕扯他,三老爺躲開,三奶奶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喊:“鄭業明,我和你沒完!早知今日,當年我何必入你鄭家門!”
三老爺睨她一眼:“你也會提當年,當年你如何嫁的我,你自己心裡最清楚。”
三奶奶哭聲頓停。
大老爺皺眉,呵斥:“業明,舊事不必重提。”
三老爺不依不饒,對三奶奶說:“要不是當年你拆散我與素雲……”
老夫人拍桌:“業明!向你娘子磕頭認錯!”
三老爺這才住嘴,將腦袋偏到一邊,不再說舊事,死活不肯認錯:“娘,這些年來,我待她如何,你也看見的,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從不曾對她說過半句重話。”
三奶奶一雙眼紅腫:“鄭業明,你沒良心!”
三老爺吼回去:“新婚那晚我便告訴過你,我要麼隻忠於一人,要麼放蕩不羈,這一切都是你自己要來的!”
滿室噤聲。
屏風後,一眾小輩瞠目結舌,令窈嘴巴微張,本以為事情夠熱鬧,沒想到三老爺還自曝情史,當真是——
太刺激了。
鄭嘉木小聲說:“四妹妹,別嗑瓜子了。”
令窈嗑得更起勁。
就在她期待事情會如何發展的時候,外頭傳來一個陰颯颯的聲音:“父親。”
鄭嘉辭來了。
剛好地上暈過去的元清蕊醒來:“三郎。”
三老爺沒敢看鄭嘉辭,彎腰扶起元清蕊:“累你受罪了。”
三老爺剛才說的那番話,元清蕊也聽見了,她決定主動出擊:“原就是我不對,是我犯下彌天大罪,連累三郎。”說罷,她撲到三奶奶面前:“夫人,你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為了我,和三郎傷了和氣。”
三奶奶揮手就要打,元清蕊不躲不閃,反而將臉湊上去。
元清蕊結結實實挨了一掌,笑中帶淚:“隻要夫人能消氣,清蕊願意以死謝罪。”三奶奶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往柱子奔去,嘴裡喊:“三郎,我們來世再會!”
三老爺驚恐:“清蕊!不要做傻事!”
元清蕊等著三老爺攔她,不成想,卻被另一個人攔了下來。
鄭嘉辭冷面冷眼:“元姑娘,既然你與我爹情投意合,何必尋死覓活,我娘並非不講理的人,不過是在氣頭上,等過些天也就好了。”
三奶奶剛要說話:“嘉辭……”
鄭嘉辭回眸一個眼神:“娘,你先回屋。”
三奶奶猶豫半晌,最終決定聽從鄭嘉辭的話,由丫鬟攙扶著離開正堂。
三奶奶剛走,鄭嘉辭朝大老爺和老夫人鞠一躬:“讓祖母大伯看笑話了,若有冒犯的地方,我代我父親賠罪。”
他撩袍跪下磕響頭,不理會大老爺的阻攔,直至額頭涔出血絲,才肯停下。
三老爺抱著元清蕊,目光觸及正朝這邊挪步而來的鄭嘉辭。
他這個兒子,從小精於算計,心思莫測,隨著年歲漸長,許多事比他這個爹做得更面面俱到。
這次敢在府裡與元清蕊私會,也是因為看中鄭嘉辭自春考後便遠赴鎮寧與同窗相聚,不在府中,所以他才一時得意忘形,做過了頭。
三老爺抱著元清蕊往後退半步:“嘉辭。”
鄭嘉辭面帶微笑:“爹,你放心,我會勸母親接納元姑娘。”
三老爺狂喜:“當真?”
鄭嘉辭:“自然是真。”
一場鬧劇就此落下帷幕。
令窈坐在屏風後,有些不甘心,一場好戲,還沒過癮,怎能說完就完?
鄭嘉木拉拉令窈衣袖:“別看了,走啦。”
令窈嘆口氣,正準備離去,轉身的瞬間,視野中有一道陰寒的目光探過來。
隔著缂絲屏芯,鄭嘉辭神情模糊,唯獨一雙眼犀利若刀,眸光熠熠,狠戾注視她。
她想到毒蛇嘶嘶吐芯緊盯獵物隨時下手的情景,後背一寒,不再停留,小跑著去追鄭嘉木:“四哥哥,等我。”
沒多久,三房的事徹底消停。
元清蕊暫時搬出鄭府,住進三老爺在外面置辦的小宅院。
三奶奶終於以淚洗面,松了口,答應讓元清蕊入府。
鄭令清日日在家咒罵元清蕊,鄭嘉辭從外頭回來,一踏進院子就聽到鄭令清的聲音:“賤蹄子,憑她個腌臜爛貨也配到我爹跟前做姨娘?”
鄭嘉辭挑簾而入,劍眉微皺:“娘,你也不管管她,堂堂鄭家千金,吐出這樣粗魯的話,叫人聽了去,以後誰敢娶她?”
鄭令清瞪著鄭嘉辭,數秒,她從三奶奶懷中掙開,路過鄭嘉辭身邊時,往他袍角邊踢一腳:“哥哥真討厭!”
三奶奶拿巾帕擦眼淚:“你妹妹小孩子心性,你別和她計較。”
鄭嘉辭低身拂去袍間的腳印灰塵。
三奶奶說:“也難怪你妹妹發脾氣,別說她氣你,就連我有時候想起來,也不得不氣你。”
鄭嘉辭:“娘是怪我為爹的事忙前忙後嗎?”
三奶奶欲言又止,擺擺手:“也罷,鬧也鬧過了,還能怎樣,反正是要忍氣吞聲,與其放任不管,不如放在眼皮底下看著。”
她想起什麼,剛止住的眼淚重新湧出來,咬牙切齒:“嘉辭,你知道嗎,那個賤人有了身孕。”
鄭嘉辭端起茶:“我知道。”
三奶奶伏在案頭哭泣,哭夠了,抬頭去看鄭嘉辭,認命地問:“你替娘挑個日子罷,總得迎她入府。”
鄭嘉辭:“不必挑。”
三奶奶疑惑:“為何?”
鄭嘉辭輕描淡寫:“她已經死了。”
三奶奶瞪大眼:“死了?什麼時候的事?”
鄭嘉辭雙手交疊,往後靠近椅背,神態闲散,語氣低凝從容:“就剛才。”
三奶奶猜到其中緣故,嚇得驚慌失色,顫著聲說:“嘉辭,那可是一屍兩命,你怎麼敢……”
鄭嘉辭輕笑:“我有什麼不敢。”
第30章
三奶奶手腳發麻,噤若寒蟬, 兩瓣唇抖索, 眼睛盯在鄭嘉辭身上, 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即便她恨毒了元清蕊,卻從不曾想過要殺人。
嘉辭的手段, 未免太陰狠了些。
鄭嘉辭察覺出三奶奶眸中的驚悚,唇邊笑意更濃, 問:“娘怪我處理不當?”
一句話問出來,氣勢奪人,便是三奶奶這個親娘,也有幾分畏懼。她勉強擠出笑容,說:“怎麼會,你為娘出這口惡氣,娘感激你還不來及,怎麼會怪你。”
鄭嘉辭目光淡然, 望向院裡的富貴松:“娘能這樣想最好,她和她肚子裡的東西,留著也是丟人現眼,倒不如死了幹淨。”
三奶奶唯唯諾諾:“是,死了好。”
鄭嘉辭:“這次有元清蕊, 下次不知又是誰, 娘該在爹身上用些心。”
三奶奶委屈:“我對你爹, 何時不曾用心?我待他用情至深, 處處小心呵護, 還要我怎麼……”
話未說完,她聽到鄭嘉辭嗤笑一聲,笑聲又輕又淺。三奶奶難為情,有些窘迫,問:“嘉辭,你笑什麼。”
鄭嘉辭:“用情至深又有何用,若人都能知恩圖報,天底下就不會有痴男怨女。”
三奶奶張嘴欲辯,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辯起,唯有低了腦袋,不甘不願地說:“你爹一時鬼迷心竅而已。”
鄭嘉辭含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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