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長者適時出言緩和氣氛,其中一位笑道:“如今大興女學士,宸陽郡主參宴,也是為天下女子做表率,並無不妥之處。”
另一位也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何必守著舊習不放。”
蘇七郎傻眼,看向剛才說話的那位白發老者:“叔公,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女子參宴入賽,前所未有!怎能為她一人開先例?”
蘇家叔公使眼色讓他住嘴,目光掠過對面的孟鐸,神思陰沉。
這個孟鐸,心思深沉,竟敢在翡明總宴布下天羅地網。雖說在場的人,並非十二世家中的繼承人,大多都是旁系子孫,但大家的出身擺在這,就連皇帝老子也不敢伏擊翡明總宴。
豎子狂妄,多年未見,他竟生出這種本事。劍拔弩張,一觸即發,若再鬧下去,隻怕會拼得魚死網破。
有幾位長者說和,在場眾人不敢再多言。
蘇七郎說:“不計較她參宴的事,但不能不計較她奪下狀元之名的事。”
大家紛紛點頭。
蘇家叔公也說:“此次奪元之事作罷,就當今年沒有狀元。”
令窈問:“我憑的真本事,為何不能做狀元?”
眾人噤聲。
女子怎能做狀元?
蘇家叔公看向孟鐸,等著他回應,孟鐸面無表情,問出和令窈一樣的話:“我徒兒連勝三局,她贏得光明正大,為何要作罷?”
這是不打算退讓了。
蘇家叔公隻得說:“這樣罷,倘若你願意做她的箭靶,將一蟠桃置於頂上,她能於百步之外一箭射中蟠桃,一切照舊,若是她射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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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未說完,孟鐸已經應下:“好。”
令窈驚愣:“先生。”
山陽慌張,出言阻止:“先生,你不能這樣做。”
令窈說話都有些結巴,緊張地望著孟鐸,懇求他:“我我不要那勞什子狀元之名了。”
“辛苦贏下的東西,為何不要?”相比她的慌神,他平靜得很,甚至主動將弓箭遞到她手邊:“難道你不想將自己的名字刻在那高臺之上嗎?”
令窈小聲嘟嚷:“我可以偷偷刻,不讓人看見。”
“那不行,我孟鐸的徒弟,怎能偷雞摸狗?”他刮了刮她秀挺的鼻尖,囑咐:“記住,射箭時,手要穩,心要靜,一旦瞄準,出弓無悔。”
眾人驚訝。
為了一個宸陽郡主,孟鐸竟做到這份上。
半柱香後。
一切就緒。
令窈站在草線上,與對面的孟鐸遙遙相望。
今日的孟鐸,是她從未見過的孟鐸,他一向冷靜自持,從不為誰大亂方寸。
他不該站在那裡,他該棄她而去才對。
令窈鼻頭一酸,遲遲未能動作。
雖說她這幾年箭術大有長進,但是他怎能拿他自己的性命為她賭一個虛名?
萬一她一箭射死他……
第72章
周圍聲音越來越喧囂。
“到底射不射?”
“快射啊!”
蘇七郎嚷得最大聲:“她小小一個女子,哪有力氣彎弓射箭?還是算了罷。”
令窈閉上眼, 深呼一口氣。
任耳邊喧囂聲震天, 她心中隻管回憶孟鐸平日教誨之言。
他手把手將她教大, 她一身本事皆是由他傳下, 天底下不會有人比孟鐸更清楚她的本領。
他將命交給她,她怎能辜負他的信任。
頃刻,令窈緩緩睜開眼,眸中再無茫然與慌張, 一雙黑亮眼睛如鷹般銳利專注。
人群中蘇七郎仍在起哄:“宸陽郡主,莫要再犟,再犟下去, 會出人命。”
話音落, 一支箭嗖地向他射去,玉冠被箭破穿, 蘇七郎披頭散發,聲音卡在喉嚨裡, 整個人僵在原地。
因這一支箭, 全場鴉雀無聲。
人們驚訝地看向箭的主人。
令窈從容不迫拾起另一支箭上弓, 面容冷然:“想必蘇家家風敗壞, 家中兒郎皆淺薄無知之輩,所以蘇七公子才會說出女子無法彎弓射箭的話,我百步穿楊的本事,蘇七公子還要再試試嗎?”
蘇七郎面紅耳赤。
令窈再次拉開弓,睨視人群:“去年竇家的事, 我不介意再來一次,誰若再敢打擾我射箭,我就射下他身上兩顆桃。”
眾人噎住,紛紛往後退。
好一個宸陽郡主,生得這般嬌豔,性子卻潑辣得很。
誰說女子皆是水做的?眼前這一位,可不就是刀子做的麼。
旁人最多是株帶刺的玫瑰,她卻是刀做的花朵,每一片花瓣皆是刀刃。
令窈朝對面的孟鐸大喊:“先生,站穩了。”
孟鐸衝她揮揮手:“來。”
草線邊,少女青袍翩翩,袖衫高高挽起,一雙皓白雙手搭至弓箭,風吹動她滿頭烏發,她清麗的容顏,無情無緒,唯有眸底殺伐果斷的決心。
利箭出弓,勢如破竹,穿過風,徑直射向遠處孟鐸頭頂上的蟠桃。
她的箭,不但準確無誤地射中蟠桃,而且還串過那隻蟠桃,穩穩定在後方無人能及的草靶上,正中靶心。
眾人瞠目結舌,在場各家世家子弟皆倒吸一口冷氣。
此等箭術,莫說是十四歲的少年,就算是成年男子,也鮮少有她這等本領,能在周圍人非議嘲弄的情況下頂住壓力,射出這完美的一箭。
孟鐸教了個好徒弟,難怪這樣呵護她。
即便他們再如何不甘心,也不得不服氣,她做翡明總宴今年的狀元,當之無愧。
葉三帶頭鼓掌,掌聲漸大,如雷震天。
對於周圍湧來的贊嘆聲,令窈毫不在乎。
她扔掉弓箭,不管不顧地朝孟鐸奔去,跑得那樣快,以至於風聲在耳邊呼嘯,她連呼吸都屏住,隻管奔向他。
孟鐸也朝她而去。
一個全力奔衝,一個緩緩踱步。
兩道身影最終交匯在一起。
令窈扎進孟鐸懷裡,方才的淡然驀地消失不見,一張嘴皆是顫音:“先生,我生怕你死了——”
孟鐸笑了笑,輕撫她後背拍了拍:“死不了。”
她蹭著他的衣袍擦去不小心掉出來的眼淚,喉間哭腔止不住,口齒不清:“怎麼死不了,我要是稍微射偏一點,你不就死了?”
孟鐸笑道:“因為我有恃無恐,知道你舍不得讓我死,我若死了,你到哪裡去找第二個像我這麼博學的師父?”
她難得聽他自誇,忍俊不禁笑出聲,仰起一張臉,顧不得眼角邊的淚痕被他笑話,同他道:“先生,我此生隻有你一個師父,你若死了,我決不拜他人為師。”
少女瑩白的面頰浮出兩團紅馥馥,認真起誓的模樣肅穆得可愛,孟鐸垂目,寒冽的眸底似有一湖春水緩緩蕩開。
他輕揩她睫邊淚珠,低聲說:“天底下能教得你鄭令窈的,唯有我一個,你若是拜了他人為師,我便是在陰曹地府也要爬出來向那人索命,問他為何敢糟蹋我的心血。”
令窈將他的話壓在耳畔慢慢品嘗。
他說心血,她知他用意,卻還是忍不住多想,心血心血,可不就是心頭一滴血嗎。
旁的地方少滴血,無關緊要,可若心頭少一滴血,哪還得了?
今日之事,不就剛好證明她在孟鐸心中有多重要嗎?
從此以後,她大可安心對他放肆。
令窈笑意盎然,心中激動興奮,作勢就要將孟鐸抱得更緊。
孟鐸卻將她扶起:“親近一下便夠,不能再多。”
他已恢復平日不苟言笑的冷漠姿態,令窈覺得可惜,恨不得就地圍起帷帳,狠狠黏著他,好讓他知道她此刻有多開心。
她雖遺憾,但分寸還是有的,自覺往旁拉開一段距離。
她喚他:“先生,接下來作甚?”
孟鐸走近,三兩步將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衣袍相接,他朝她伸出手:“來,為師為你引路。”
令窈呼吸一窒,當即明白他的意思——
他要牽她登高臺。
他不要她的親近,卻又主動親近她。
天底下心思最難揣測的人,非孟鐸莫屬。
令窈迫不及待握住那隻白瘦的手:“好。”
人群讓出路。
大家怔怔地望過去。
兩道翩然身影拾階而上,天下萬千學子心中清高孤傲的孟鐸,此刻緊緊牽著身邊少女的手,小心謹慎,提醒她注意腳下石階,少女一臉明豔笑容,步伐自信,根本不看路。
兩人雖身形相差甚遠,姿態卻驚人得相似,皆是無所畏懼的灑脫,就連眉眼上揚的弧度,都如出一轍。
他們終是站上翡明總宴最高處。
令窈俯睨底下人群,望得黑壓壓一片人頭。
她心中一驚,一股莫名的感覺湧上心頭,原來千萬人之上的滋味如此之好。
隻是登頂一個翡明總宴就已令人如此愉快,不知舅舅坐在皇位上俯瞰眾生時,又是怎樣一番滋味。
孟鐸放開她的手,指了高臺一處告訴她:“去吧。”
是刻名字的地方。
令窈一步步走過去,看清上面一列列的名字,其中有五個名字最顯眼,因為都是一個人的名字。
刻名字,需俯身趴伏,方能刻下自己的大名。
令窈皺眉,遲遲沒能彎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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