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就感覺到了周身的酒氣更加濃鬱,因為陸衍的呼吸聲重了。
陸衍腦袋有些沉,但他不用看到言喻的表情,就能想象出她現在的神態,漂亮的眉骨上一定是噙著濃鬱的譏諷和冷淡,還有濃濃的厭惡。
陸衍的嘴角牽起了一點點的弧度,明明在笑,黑暗中,眼眸裡卻是一片的寂冷,深處更是一片熊熊燃燒的火焰。
他在生氣。
言喻的腦海裡浮現出了這個念頭,下一秒,他眼裡的火苗一下就燃燒到了她的身上,像是火山噴發,言喻就像一塊殘破的碎布一樣,被陸衍甩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她掙扎著要爬起,陸衍冷硬又灼熱的身體已經牢牢地覆蓋上了。
他像是好不容易掙脫了牢籠的困獸,嘶吼著,怒目著,要將言喻撕成了碎片,她居然覺得他惡心?
陸衍的眼底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霧靄,他已經出離憤怒。
他們分開的這幾年,秦讓是不是早已經品嘗了她的美好,她的甘甜,她是不是也早已經習慣了秦讓的吻,秦讓的撫摸。
所以,她才會覺得他惡心……
這樣的念頭是一個又一個的石頭,沉沉地擊中陸衍,他動作粗暴,狠狠地咬著言喻的下唇,仿佛帶著儀式感的洗禮,要將言喻唇上屬於秦讓的氣息,全都洗掉。
他隻有一個念頭,她必須是他的。
他再也忍受不了,忍受不了她和別人在一起,隻要想象一秒,那樣的畫面,灼熱的妒意就就如同火焰,將他燒得遍體鱗傷。
言喻被逼到了角落,手腳都被困住,怎麼也掙脫不了。
她像是被猛獸盯上,全身都是冷冽的汗意,心裡的怒火一點點積累著,馬上就要如同火山噴發一般發泄了出來。
言喻在陸衍不注意的時候,狠狠地咬下了陸衍的唇舌,濃鬱的血腥氣彌漫了出來,充斥了兩人的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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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衍吃痛,稍微松了幾分。
這一下,言喻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在了陸衍的臉頰上,她咬牙切齒,帶著厭惡和憎恨:“陸衍,你真讓我惡心!你這樣跟強奸犯,毫無區別!你是借酒撒瘋麼?”
這一巴掌,在安靜的客廳裡,顯得格外突兀,劇烈的響聲,越發襯託得公寓的寂寥。
隻餘下了兩人略微粗重的喘氣聲。
陸衍仍舊在黑暗中盯著言喻,言喻也絲毫不躲避地直直地瞪著他的眼眸,兩人距離得很近很近,漆黑的光線,什麼也看不清,但也能感受到兩人身上對彼此的敵意。
陸衍冰涼的手指,捏起了言喻的下頷,他嗤笑了下,聲音冷到了骨髓裡:“我惡心,那誰吻不惡心?”他手指一點點地往上移動著,挪到了言喻的紅唇處,有些用力地摩挲了下,抹了把言喻唇畔沾到的血。
“這幾年,你的唇被誰碰過?”
這句話太惡心了。
言喻咬緊牙關,平息著胸口的怒意:“那關你什麼事,我們都離婚了,我想跟誰在一起,我就跟誰在一起。”
陸衍酒氣濃鬱,他被激怒:“是啊,可是你也別忘了,我是陸氏集團的執行總裁,我是程家的家主,不論在中國還是英國,如果我想要困住你,再容易不過了!言喻。”
言喻盯著他的目光含著劇烈的火光,仿佛要灼燒了他一般。
“我們好聚好散,不好麼?別讓我憎惡你。”
陸衍的手指幾不可感地顫了下,他眼底的黑霧越發濃,濃得有些可怖,他喉結無聲地滾動,手指一點點地攥起,沉默了下,才淡漠道:“你以為,我怕你的憎惡?”
他語氣裡有淡淡的輕慢。
就是這樣的語氣,輕易地就讓言喻的怒火像是噴發而出的巖漿,她重新揚起了手,又重重落下。
陸衍一點都沒有閃躲。
明明就是火辣辣的疼,灼熱的疼,他卻一點都不顧及,仿佛隻有這樣的疼痛,才能讓他的怒火有地方宣泄,才能掩蓋住他胸腔裡心髒的痛。
言喻臉色蒼白,用力地掙扎,剛想要罵什麼。
燈光突然亮起——白熾燈就懸掛在了言喻的上方,刺目的光線照射進了她琥珀色的瞳仁裡,她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眸,側過了眼。
就在那短短的一秒,她也看清楚了陸衍的眼睛。
森寒中帶著冷戾,一片深不見底的黑,黑得讓人害怕,認真一看,眼窩深處,仿佛還彌漫著猩紅,就像是他想要殺死她一般。
身後,一道冰涼冷靜的童聲打破了兩人的僵持——“你們在做什麼?”
空氣中緊繃的弦一下就斷開了。
言喻隻聽過一次的聲音,但她的大腦卻牢牢地記住了。
這是陸疏木,是陸衍和他未婚妻的兒子。
她怔怔地看著陸衍,陸衍果然很在意他的兒子,在陸疏木出現的那一瞬間,他立馬就離開了言喻的身體,站在了沙發上。
他捏了捏眉骨,攥緊了手指,又慢慢地松開,平息著怒火,擰眉,垂眸,看著陸疏木:“你怎麼出來了?”
言喻被一個孩子撞破了和他的爸爸在沙發上躺著,無論如何,那種羞恥的難堪和尷尬都淹沒了她,她心髒疼得瑟縮,陸衍方才的變化,一下就不偏不倚地刺中了言喻的心房。
她不敢去看陸疏木純淨的眼睛。
陸疏木在陸衍的質問下,也不緊張,很淡定:“剛剛我聽到了聲音,就醒過來了。”他抿了抿唇,看了眼從沙發上站起來的言喻。
衣衫不整。
陸疏木的眼底不知道為何,似是有碎雪浮冰沉伏,他收回了目光,淡淡地看著陸衍:“剛剛媽媽打電話了。”
陸衍眉間的折痕深了起來,他抿緊了薄唇,線條冷硬,原本又想跟陸疏木解釋,時嘉然並不是他的媽媽,但是,他想到了一旁的言喻,眼底的暴戾之色倏然重了幾分,想解釋的心也沒有了。
反正她都不在意了。
陸衍淡聲:“電話呢?”
“在屋子裡。”
陸疏木問:“爸爸,你喝酒了?”雖然是問句,但他的語氣極其平緩,是陳述的肯定句。
陸衍回答:“抱歉,下次不會喝酒了。”無論如何,在孩子面前,喝成這樣,都是不對的。
他說著,走進了臥室裡,果真看到手機屏幕上閃動著時嘉然的來電提醒。
客廳裡,隻剩下陸疏木和言喻站著,言喻抿著唇,無聲地動了動嗓子,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
陸疏木輕聲地問:“你跟我爸爸是什麼關系?”
言喻聽到了這個問題,就好比她的一顆心都被人拿出在烈日下鞭打一樣,她都覺得自己惡心,覺得自己難堪。
她害怕下一秒,陸疏木就會叫她小三,替他媽媽罵她。
言喻深呼吸,勉強地露出了笑容:“沒有什麼關系。”她語氣有些淡,“很晚了,你快點休息吧,我走了。”
她都不知道,她是怎麼走出這個公寓的,恍惚得很。
她坐進了車子裡,趴在了方向盤上,隻覺得自己身上都是陸衍的氣息,她攥緊了方向盤,又不可避免地想到——陸衍買下了這個被她賣出去的公寓。
他到底為什麼要搬回來,他不覺得難受麼?帶著新妻子,住進了和前妻共同生活過的房子?難道隻有這樣,才能滿足他的變態欲?
真是有病。
言喻踩下了油門,私家車如同離弦的箭一般離開了小區,再也看不見。
樓上,落地玻璃窗前,紗簾飄蕩,男人高大的身影站立著,形成了一片漆黑的剪影,他的眼眸裡寒氣萬分,周圍的空氣裡都仿佛含了重重的冰。
他漆黑的眼底是深不見底的深淵,一旦落了進去,就是粉身碎骨。
他的輪廓隱約虛實相間,透出了陰鸷的氣息。
陸疏木在床上側眸看了陸衍許久。
過了很久,陸衍轉過了身,言喻的車子再也看不見,他知道陸疏木還沒睡,直接道:“陸疏木,時嘉然對你很好,她一直照顧你,她可以當你的幹媽,但她不是你的媽媽。”
陸疏木眉眼未動,這句話他聽了太多次了。
他沉默了許久,忽然問:“那剛剛的那個女人,是我的媽媽嗎?”
陸衍聲音有碎冰,有陰霾,毫不猶豫地否認:“不是。”
“哦。”陸疏木的嗓音太過淡定,聽不出來是相信了,還是根本就不信。
*
陸衍很久沒有夢到言喻了。
在剛剛離婚的那段時間,他原本就忙,用於睡覺休息的時間已經很短了,睡眠的質量還很差,他眼底永遠掛著一片青灰。
那時候,他的夢裡大多都是言喻,卻都是悲慘的言喻,要麼是言喻拼了命地想要打掉自己的孩子,要麼就是言喻從樓梯上滾落了下來,要麼就是滿身是血、臉色慘白地躺在手術臺上的言喻,要麼就是拉著行李箱遠去、頭也不回的言喻。
最可怕最讓人心涼的還是當他夢醒,卻發現夢裡的事情都是真實的。
言喻和他離婚了,言喻不在他身邊,言喻不愛他,言喻的確滿身是血……
而今晚,陸衍夢到了言喻穿上了婚紗,她手裡捧著花束,走在了長長的紅毯上,她笑意斐然,眼角眉梢流淌的都是動人心弦的溫柔。
陸衍的心跳很快很快,他血液裡都是難以控制的灼熱。
言喻要重新嫁給他了。
但是畫面一轉,他發現他牢牢地被禁錮在了臺下,哪裡都去不了,哪裡都動不了,隻能睜大了眼睛,眼睜睜地看著言喻走向了舞臺。
而舞臺上,站著另外的一個男人,風度翩翩,笑意溫柔。
是秦讓。
而小星星、陸疏木還有秦讓的兒子,秦南風,全都湧了上去,他們才是幸福的一家人,而他卻怎樣都動彈不得。
……
噩夢驚醒,陸衍後背冷汗湿透,他從床上起來,掀開被子,打開燈,走到了洗手間,盯著鏡中的自己看,狠狠地潑了一把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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