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衍猛然睜開了眼睛,卻發現天已經亮了,方才的兩個聲音,是夢,卻夢得很真實,雙胞胎之間,是會有感應的,但他對程辭的確沒有什麼記憶。
言喻還沒醒,睫毛濃密纖長,睡姿有些不安,蜷曲著。
陸衍盯著言喻的臉孔,想著,他本來就猜到,程辭不可能是外界呈現的那樣溫和的模樣,在這樣的程家長大,有哪個人,會是單純溫和的,隻不過,程辭擅於將自己的醜惡面掩藏起來罷了,他在言喻面前,或許就是一個簡單的愛她的男人。
陸衍胸口有些悶。
他攬過了言喻,吻住了言喻的額頭。
嫉妒如同螞蟻,啃食著他的心髒,疼得幾乎要發瘋。
他又想,但是程辭已經死了,不管過往是怎麼樣,他都無法再和言喻在一起,那都是過去了。
程管家說的那些事,也並不重要,是真是假,都無所謂了。
言喻睜開眼,看到自己在陸衍的懷中,她沒有什麼表情,推開了陸衍,說:“熱。”
現在的天氣的確越變越熱了。
陸衍倒是笑了,沒有因為她的冷臉而生氣,脾氣挺好:“等會你再收拾一下東西,我們晚上的飛機,回國。”
言喻淡淡道:“回國之後,我不去陸宅。”
陸衍突然變得很好說話:“好,不去也好。”
他眉心微微皺,他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讓言喻和他媽媽相處,他黑眸閃過一絲暗光,是疲憊,也是愧疚。
言喻從床上起來,陸衍也下了床,他看著言喻的背影,眉心跳了又跳,他淡淡地問道:“言喻,你在計劃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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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喻沒有回頭,聲音很平靜:“沒什麼,隻是覺得,你媽媽過分了點。”
陸衍抿直了唇線,胸口沉了又沉,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一個是他的媽媽,一個是他孩子的媽媽。
天底下最難的難題之一。
*
中午的時候,言喻收到了秦讓的短信。
秦讓才知道她要回國的事情,約她出來見個面,陸衍去了公司處理最後的事務,言喻讓家裡的佣人看好兩個孩子,她開了程家的車子,去了市中心。
兩人在老地方咖啡廳見面了。
言喻走進咖啡廳,遠遠的,就看到了秦讓的身影,他穿著黑色西裝,搭配白色的襯衫,正低頭選咖啡。
言喻坐在了他的對面,笑:“秦讓。”
秦讓抬起頭,笑意溫和:“你來了。”
秦讓了解言喻的口味,直接幫言喻選了,等到咖啡上來後,他慢條斯理地問:“你要回國了?回國去工作?”
“嗯。”言喻不想解釋太多。
秦讓也沒問,兩人就七七八八地說一些法律上的事情,比如最近的案子,還間夾著秦南風的趣事,但不知道為什麼,言喻就是覺得,秦讓生氣了,而他一直在壓抑著他的火氣,臉上有的就隻有溫和的笑。
言喻仿佛聞到了酒氣:“秦讓,你喝酒了?”
秦讓笑了笑:“嗯,喝了點,不多。”
言喻:“今天應酬了嗎?喝完酒,你還直接喝咖啡,太傷胃了,應該喝個茶水解解酒。”她說著,叫來了服務生,但這裡是英國,隻有花茶。
服務生很快就上了花茶,言喻笑:“你喝花茶吧,咖啡我幫你喝了,將就點。”
秦讓眼尾的笑意更深。
在咖啡廳聊了半個多小時後,言喻抬手看了下手表:“晚上的飛機,時間差不多了,還得回去收拾,我們下次見面再聊。”
“好。”
“你喝酒了,別開車了,我幫你找個代駕。”
兩人的車子都停在了地下停車場,言喻按了車鑰匙,微微彎腰,打開車門,秦讓忽然在她身後叫了她的名字。
她轉過頭,還沒反應過來,她的手腕忽然就被他整個緊緊地攥住了,疼得她下意識地擰眉。
她的後背撞在了車門上,抬眸,就看到秦讓灼灼的目光,明顯有著不清醒的醉意,但她卻移開了視線,不敢直視。
她說:“秦讓,你幹嘛呢,松開我。”
秦讓的呼吸有些重,他眸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了許久,他帶著輕的幾乎聞不到的酒氣,迫近了言喻,他的五官一點點地在言喻的面前放大。
這樣的秦讓有些陌生。
言喻深呼吸,強迫自己看他,她在他的眼睛裡,仿佛看到了深深的寂寥,那樣的寂寥和失望,讓她的心尖一顫。
“你和陸衍重新在一起了?”
秦讓的嗓音很平靜,有些淡然。
言喻不想留有餘地,她說:“對,陸疏木是我的兒子。”
這一句話就夠了。
秦讓抿緊了唇,盯著她看了許久許久,他不知道是在思考陸疏木是不是言喻的兒子,還是在思考其他,過了好一會,他說:“陸疏木是當年的那個孩子,就因為這個,你決定原諒陸衍了?”
他語氣明明很平淡,言喻卻從中聽出了似有若無的譏諷,周圍的氣氛,讓人覺得隱約的窒息。
言喻胸口起伏了下,想說什麼,秦讓閉了閉眼,睜開眼睛的時候,又是一派平靜,他笑了笑,松開了言喻,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從口袋中摸出了手機,退了一步,看了看言喻,輕笑了笑:“代駕來了,你回去吧,下次再見,阿喻。”
他已經率先坐進了副駕駛座裡,等著代駕到來,從言喻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秦讓冷漠的側臉,這樣的他,總讓她覺得他很傷心。
但他們本來就不適合,何況,或許就是她想太多了,秦讓也許就隻是把她當做一個比普通朋友好一些的朋友。
程氏集團的總部大樓裡,陸衍正在看保鏢傳來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是言喻,他安排了保鏢保護言喻的安全,其次要讓保鏢匯集她一天所做的事情。
當他看到秦讓拽住言喻的手腕,將她按在了車門上的那一瞬間,眸色有些冷然,他握著手機的手越來越緊,俊臉一點點地沉下去。
這三年,言喻是和秦讓在一起。
秦讓什麼想法,他作為男人再清楚不過了。
陸衍問保鏢:“他們怎麼會在一起?”
保鏢回話:“夫人主動去見他的,或許是告別。”
告別。
陸衍現在一點都不想讓秦讓靠近言喻。
*
希斯羅機場,陸衍一家四口登上了飛機,他不想惹來麻煩,包了頭等艙的所有位置,小星星這孩子好騙,現在已經跟陸衍的關系變得很好了。
還在候機,小星星坐在了陸衍的腿上。
陸衍摸著她的頭發,機艙裡的燈光落在了他的臉上,他的神情很溫柔,他是真的很疼愛小星星。
飛機很快就起飛了,小星星在飛機上一直吃著小零食,她要看動畫片,飛機上的電視並沒有她想看的那部動畫片,她就鼓了鼓兩腮,陸衍就給她開了衛星航行WiFi,她趴在陸衍的胸口,目不轉睛地盯著手機看,不過,沒過一會,就困得睡著了:“爸爸,我困了。”
她蜷曲著睡覺的樣子,就像一隻讓人心疼的小花貓。
陸衍彎了彎唇,心裡柔軟成湖水。
陸疏木上飛機後,看了會書籍,言喻哄他看了會電影,也讓他去睡覺了,她給陸疏木蓋了蓋被子,側目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陸衍正在給小星星蓋毛毯。
他所有的原則,似乎在遇到小星星的時候,就都沒了,人也柔軟了許多。
陸衍注意到了言喻的目光,他抿了抿唇,轉眸,對上了她的視線,言喻的眸光很淡,沒有什麼感情。
陸衍說:“我疼她,是因為你,她是另一個你。”
言喻沒有什麼反應,她收回視線,戴上了眼罩,也躺下,開始睡覺,陸衍也沒生氣,他唇畔笑意淺淺,空姐禮貌地詢問了他的意見,然後伸手關掉了機艙內的亮燈,進入了睡眠模式。
☆、094
許家。
許志剛早早地起床,去公司開會,院子裡傳來了汽車的引擎聲,越來越遠,許穎夏稍稍往院子裡,似有若無地看了眼,就收回了視線。
她的呼吸重了一瞬間,又慢慢地平息。
富太太和千金大小姐每日的行程也都很滿,不過都是一些邀約,比如時不時去做個美容,去個海島遊玩,再聚一聚打打麻將。
許母換好了裙子,從樓上下來,她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了下來:“夏夏,你衣服換好了嗎?周太約我們去做SPA,聽說新來的一種西班牙進口儀器,等做完SPA,今晚周太還組了個宴會,媽媽下午帶你去取定制的裙子,順便你再看看有沒有喜歡的限量包。”她笑著,已經走到了一層,揚了揚手裡的黑卡,“你爸爸的卡都在我手裡呢,我也好久沒見到冬兒了,下午順便帶東西去探冬兒的班,她在娛樂圈那麼辛苦,你爸爸還不肯讓她走後門,你爸爸這人,就是假清高。”
許母氣質溫婉,看起來就很柔和,就是一個南方水鄉養的女孩,嫁給許志剛後,生活美滿,夫妻恩愛,兩個女兒也都嬌俏可人,她的心態一直都很平和。
許穎夏回過神,聞言,抬眸看著許母,她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就咬了下唇,眸光微動:“爸爸已經去公司了,媽,我上樓換個裙子。”
許母打量了下許穎夏的裙子,覺得沒什麼問題,不過夏夏愛漂亮,也不是不可以,她笑著:“好,媽媽等你。”
許穎夏上了二樓,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毯,毛毯又長又柔軟,落地沒有聲音,又讓人覺得很舒服,她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停頓在了許志剛的書房門前。
她沒有猶豫,打開門,推了進去。
許志剛愛太太,也愛這個家庭,他對於這個家沒有什麼防備,書房裡門一般不會鎖上,但是以前的時候,家裡也沒人會無緣無故地闖入他的書房,他的一家之主的地位還是很高的。
許穎夏進許志剛的書房,明顯是有目的,她直接走到了許志剛的書桌旁,動作又輕又快地打開了抽屜,她的手心濡湿,後背因為緊張,冷汗涔涔。
她抿緊了唇,要打開下一個抽屜的時候,發現抽屜已經上了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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