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4-11-13 23:28:223835

她以一首《釵頭鳳》奪走我第一才女的名頭。


她得意揚揚道:「像你這種封建時代的產物,怎配同我爭。」


我但笑不語,依稀記得她上輩子被五馬分屍的慘狀。


1


李尚書家瘋了十幾年的嫡女,一夜之間好了。


不光對詩書無師自通,甚至還精通「舞蹈」。


她進宮赴宴那日,我同祖母回瑯琊省親,未曾得見她「一舞惑眾生」的模樣。


據說與常人所學的不同,甚是大膽狂放,驚世駭俗。


不光如此,眾姐妹吟詩題詞相對時,她更是以一首《釵頭鳳》定下乾坤,拔得頭籌。


如今的長安,便是街邊的乞丐也知道這首曠世佳作。


勾欄瓦舍甚至還譜了曲,夜夜唱個不停。


李凝月的美名。就這樣傳遍了大街小巷。


三公主浮雪在給我寫的信裡罵個不休:「王姝,你再不回京,你第一才女的名頭就要被這小浪蹄子搶了!」


我忍不住笑了,合上信箋,丟在了燒地正旺的銀炭上。


火星子舔上紙背,一口咽下。


蘭草給我端了杯羊奶過來,笑問:「姑娘燒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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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練毀了,燒了幹凈。」


「下次再練毀了,姑娘都交給奴婢處理,免得燙著姑娘。」


我似笑非笑,「嗯。」


蘭草出去後,我找來暗衛紅葉,細細交代了一番。


夜裡,紅葉回來復命:「主子,燒幹凈了。」


紅葉敷上人皮面膜,頓時和「蘭草」一模一樣。


「以後你就是蘭草了。」


上輩子蘭草背叛我投靠李凝月,好幾次險些害死我。


這一次,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2


我回京那日,李凝月已經坐穩了第一才女的名頭。


浮雪急忙趕來安慰我:「且讓她浪幾日,下次宴會你好好表現,讓這群被蒙蔽的好好看看,究竟誰才是真正的才女。」


我失笑,拿出一串步搖插在她的鬢間:「要那勞什子的虛名做什麼?喜歡嗎?」


浮雪對著菱花鏡喜不自勝地撥弄,「好看,真好看,這種貨色便是我母妃那裡也沒有這麼好的做工,你上哪弄的?」


「祖母給我安置的嫁妝,我記得你一向喜歡鳳凰的裝飾,特意給你留的。」


浮雪抱著我笑,「你祖母真不愧是謝家嫡長女,看看這成色!你和謝昭年底就該成婚了吧,王家和謝家都是百年望族,勛貴世家,到時候便是我父皇也是要來的,你作為王家嫡長女,到時候婚宴一定是滿京城裡最氣派的。」


我低笑,「你明年及笄也該和謝禮成婚了,到時候你我就是妯娌了。」


她紅了臉,瞪了我一眼,羞答答地離開了。


浮雪一向招搖,又逢上張大娘子設宴遍請貴女公子,她戴上步搖喜滋滋地就去了。


我稱病沒去,晚間蘭草來稟告:「李凝月戴了和三公主一樣的步搖,一堆公子哥圍著她作詩誇她的步搖好看呢。


「三公主本來就氣得不行,偏偏這李家小姐作死,還非要拉著謝小公子作詩,誰不知道謝家小公子和三公主訂了婚,名草早有主了。


「三公主可不是受氣的主,上前抓了李家小姐的臉,還摔了她的步搖。


「您猜怎麼著,那李家小姐的步搖竟是鐵做的,是假的!丟死人了。」


我笑了笑沒說話,悠然自得地繡著香囊。


給浮雪的步搖,是我照著上輩子李凝月戴出來的模樣畫出來讓人連夜趕制的。


後我又命蘭草調包了李凝月妝奩裡的鎦金步搖,故意換上外表一樣但其實內裡是鐵打的廉價貨色。


釵子內裡其實早就被掰斷了,黏上之後刷了金漆,縱然不是浮雪摔的,也會自己斷裂。


上輩子,李凝月為了針對我,故意在浮雪和謝禮之間作梗,害得浮雪小產。


偏偏那個時候新皇登基,重用李家,浮雪母妃去世,母家式微,不得不忍氣吞聲。


如今我既然活了,那麼自然要在浮雪有權有勢的時候,讓她一點一點還回去。


3


謝昭查清鹽務回京復命,陛下龍顏大悅,問他要什麼賞賜。


他跪在殿上,說我與他年底就會成婚,求陛下將恩典給他未來夫人吧。


陛下向來愛成人之美,又看在我兄長在邊關屢立戰功的份上,破例封我為縣主,食邑四千戶。


此事傳出來,我不光成了不少閨閣在室女的羨慕對象,甚至連謝昭都成了不少人想要攀附的郎君。


我有意讓蘭草散播了這些年謝昭對我做的點點滴滴,無比細致甜蜜。


果不其然,蘭草來報,李凝月在府內砸了不少東西破口大罵,偏又顧及著身份,不好指名道姓地罵我,隻得尋了由頭責打婢女。


上輩子,直到李凝月死前,我才知道她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她從什麼「現代」來,在「現代」的時候就喜歡謝昭十幾年了。


難怪上輩子她第一次看見謝昭的臉時,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她興高採烈地沖到謝昭面前,嘴裡還說著什麼——你也來了啊學長!


可惜謝昭聽不懂,隻拿她當瘋婆子。


4


張大娘子新開了馬球會,這次我倒是去了。


謝昭原本和一群公子哥坐著,看見我來了,立馬起身走來,沖我笑得神採飛揚:「姐姐,你可來了。」


我失笑,「是我來得不巧,耽誤謝三郎好事了。」


謝昭假意皺眉,哀怨地看著我,小聲撒著嬌,眼眸明亮,「姐姐……你明明知道我是隻中意你的。」


我彎眸,餘光瞥見不遠住臉色難看的李凝月,故意離得謝昭近了些。


果不其然,她手裡的茶盞險些都要讓她捏碎了。


我還在車上時蘭草就同我說了:「謝公子剛到,李凝月就湊了過來,要和他談詩詞呢。」


可惜謝昭在人前是個鐵面閻王,向來對這種湊上來的都沒個好臉,煞是冷淡。


如今她看見謝昭在我面前與對她時截然不同的乖順溫馴,焉能不氣。


我朝謝昭鉤鉤手指,笑得嫵媚,「三郎,我好渴啊。」


謝昭紅了臉,又羞又臊地瞪了我一眼,讓蘭草扶著我入座。


他自己親自煎了茶吹溫了才遞給我,手握成拳,懶懶地撐著半邊風流倜儻的側臉,滿目深情地望著我,輕聲叮囑:「姐姐,你慢些,別急啊。」


我笑著端起茶盞輕呷,親眼看著李凝月推翻了面前的茶盞,寒著臉走了過來。


「聽說王姑娘的馬球一絕,不知道我能不能討教一翻?」她笑得僵硬,眼裡的不悅溢於言表。


我咽下茶水,將杯子遞給謝昭,笑得明晃晃,「還要。」


李凝月見我沒有馬上理她,本就不太真誠的笑容此刻一點一點拉了下去,看我的眼神也越發的怨毒。


在她徹底變臉的前一秒,我仰頭沖她笑,態度無比親熱軟和,「好啊,李家姐姐來討教,我自然是無有不依的。」


謝昭孩子氣地抱怨:「這馬球臟死了,姐姐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就不能專門陪陪我嗎?」


說罷,他轉頭不高興地給了李凝月一記白眼,臭著臉,「你沒事幹嗎?那麼多貴女你不找,偏偏找我家女郎,你是存心不要我好過呢。」


謝昭是武將,平時說話糙得很,今日沒罵李凝月真是稀奇,想必是在我面前裝斯文呢。


李凝月也不在意謝昭的冷言冷語,刻意笑得爽朗,暗送秋波,捏著嗓子嬌聲道:「謝家哥哥別生氣,我也是想和王家姐姐交個朋友嘛。」


謝昭不耐煩地冷哼了聲。


我和李凝月先後跨馬上場。


她握住馬的韁繩,靠近我,一擺剛才在謝昭面前時對我的友善,神情倨傲,用隻有我們兩個人的聲音冷冷道:


「王姝,你要是識相就離謝昭遠一點,否則怎麼死的你都不知道。我告訴你,你第一才女的名頭是我的,你的未婚夫也是我的,像你這種封建時代的蠢女人,都不配做我的情敵。」


我驚訝地看著她,做足了蠢笨模樣,結結巴巴道:「李姑娘,你,你這話從何說起啊。」


李凝月冷哼了聲,似是對我這副上不得臺面嬌氣樣很是鄙夷,「你這蠢貨!既如此,我便再同你說一次,你的未婚夫謝昭我要了!


「你這種唯唯諾諾隻知在家繡花的封建蠢女人,就該在家裡好好繡花!


「哼,像你們這種隻知道三從四德奉女戒女訓為圭臬的封建殘餘,真不知道謝昭為什麼會看上你這種無趣蠢笨的女人。」


她猛地一甩馬鞭,目空一切不可一世地御馬向前。


我從容不迫地甩著馬鞭,策馬慢行,唇角緩緩勾出幾分笑意來。


是誰告訴她「我們」這個時代的女人隻知道三從四德的?


大宅院裡廝殺出來的姑娘,成婚後亦是掌管一家中饋的當家主母,她說我們「蠢笨」



這也算是我今日聽到最好笑的樂子了。


真是天真極了。


5


上輩子也是這場馬球會。


在我進球即將取得勝利時,李凝月暗中使詐,策馬撞到我身上,摔傷了腿。


以至於最後,我縱然奪得頭籌,也擔了一個勝之不武,陰險狡詐的名頭。


而她雖落敗,卻惹得眾人憐愛同情。


我和她的勝敗就此顛倒。


謝昭倒是沒被李凝月蒙騙,就是謝禮那個蠢男人被騙了,反倒對李凝月憐惜起來,害得浮雪氣得一頓哭著吃了三個豬肘子。


比賽開始,我連續進了三個球,李凝月的神色從一開始的趾高氣揚變得陰鬱起來。


她恨恨地看了我一眼。


在我進最後一個球的時候,她用盡全力策馬飛奔撞了過來。


與上輩子無二的場景。


但這一次的結局總該是不同了。


我驚慌地大喊了一聲,帶著哭腔:「李姑娘,你這是幹什麼呀!」


眾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謝昭瞳孔猛縮,翻身上馬沖了過來,「小心!」


而我也在同一時間,提韁勒馬,將上輩子被李凝月擋住的死角暴露在人前。


李凝月沒料到我突然有這一手,急忙拉住韁繩想要中止,可卻為時已晚。


她的馬因為慣性沖了過來。


我暗暗使力扯了韁繩,故意迎了上去。


在李凝月撞過來的前一秒,我自己已經從馬上跌了下去。


這樣就隻會有皮外傷而不會有內傷。


我可從來不會幹兩敗俱傷,以自己生命安全為代價復仇的事,得不償失也愚不可及。


不光如此,兩匹馬撞在一起的時候,我還順便給了李凝月一腳。


吃奶的力氣我都使出來了。


她慘叫著被馬甩在了塵土飛揚的地上,滾了好幾圈,發飾都被甩掉了。


整個人披頭散發渾身泥土,哪有半點上輩子受傷後嬌滴滴的樣子。


估計她這回摔得可比上輩子嚴重多了呢。


謝昭勒馬跳了下來,近乎是撲在地上抱住了我,眼裡滿是焦急。


他大喊:「謝禮!」


謝禮自幼便習得一手好醫術,比宮裡的醫官還要好些。


我在謝昭懷裡哭得喘不過氣來,一直到今日到場的世家貴婦都湊齊圍了過來,確保一個人都沒少,我才喘過氣,膽戰心驚地哽咽控訴起來。


「李姑娘,你這是做什麼呀,你找我打的馬球,縱然是輸了,可也不該要殺人啊,勝敗本就是兵家常事,你若是想要贏,說一聲就是了,我讓你就可以了,你何必嗚嗚嗚,何必這樣要我性命啊。」


李凝月疼得話都說不出來,瞠目結舌地看著我口齒清晰地將她架在火上烤。


我哭得更帶勁了,直接發難東道主張大娘子。


「張大娘子,以後你的集會我是不敢來了,這是要命啊。」


不少看熱鬧的官家小姐都後怕地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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