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此人的容貌氣度和衣著打扮,她不得不冒出某種猜想。
盛卉的眉心顯而易見地蹙了一下,她別開視線,不再與女人直視,丟下一句“寶寶急用廁所”,便拉著小杏快步進入洗手間,然後將門牢牢關上。
門外的女人在廊道上站了一會兒,頭腦暈眩的感覺漸漸緩解了,可她的鞋底仿佛楔進了地裡,久久無法抬步離開。
直到包裡的手機唱起鈴聲,她看了眼來電人,終於挺了挺腰,快步走到無人處接電話。
“你說你要走了?”
女人皺著眉,左手一下又一下輕撫著心口,“我還在別墅二樓,剛才......上了個洗手間。”
......
“不用把車留給我。”她望了眼會客室的方向,壽星已經下樓接待其他賓客去了。她攥緊電話,低聲囑咐道,
“等我一會兒,我和主人說一聲,然後跟你一起走。”
......
別墅花園外,臨時停車道上。
一輛純黑色勞斯萊斯靜停在路燈下,車身光滑如鏡,反射出來的每一絲光線都極盡奢靡。
轎車後排,葉舒城和母親顧夕一左一右,前者神態從容,後者剛坐上車,呼吸還有些急促。
司機默默發動車輛,車輪還未滾動,後排的女人便出聲叫停。
“先等等。”顧夕對司機說,“劉師傅,麻煩你下去等一會。”
支走司機師傅之後,車內隻剩母子二人,顧夕似乎仍覺得不夠,又將轎車前後排的擋板降了下來,後座徹底成為封閉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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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空氣流淌在耳邊,仿若帶著無聲的喧囂,莫名刺耳。
車廂頂部亮著一格昏暗的燈,年輕的男人半張臉匿在陰影中,眼睫低垂,神情帶著疑惑。
“你......”
顧夕手肘抵著車門,胸口忽地劇烈起伏了下。
就在十分鍾前,她從會客室出來找兒子,樓層陌生的結構將她繞暈,經過某個黑暗的落地窗時,忽然聽見窗外有人在說話。
親生孩子的聲音,即便再細微模糊,化成灰她都能認得。
他說什麼,對不起,爸爸有急事要走,明天再來陪你。
緊接著是一道乖得令人心疼的童聲,回答說爸爸路上小心。
顧夕患有腦科疾病,當下的第一反應,是她腦子裡神經錯亂,幻聽了。
門外的人要開門進來,她緊忙躲開,就近閃進不遠處的一間洗手間。
她坐在馬桶上,越尋思心越亂,因為在此之前,無論怎麼發病,她都沒有產生過幻聽的症狀。
再然後,就是從洗手間裡出來,意外撞見一對容貌極佳的母女。
她第一眼瞧見年輕的女人,驚嘆世上竟有如此美豔之人。
第二眼落到低處的孩子臉上,她驀地感到頭暈目眩,差點栽倒在原地。
如果沒有剛才那場“幻聽”,她可能隻會把這個孩子當做和她次子幼時長得極像的有緣人。
她和孩子簡單對話了幾句,就連聲線也得到了確認。
這之後,她注意到孩子母親臉上那閃躲的神情。
顧夕心頭的第一反應,認為孩子母親是不是認出她了,所以感到局促和膽怯,想要躲開。
聯系她剛才在露臺上聽到的話,孩子似乎才剛見到爸爸,爸爸就推脫有急事要離開,許諾下次再見。
那麼年輕漂亮的姑娘,瞧著才二十來歲,孩子都已經這麼大了。
顧夕感到一陣難以言狀的痛心,除此之外,還有一陣更為激烈的憤怒。
“葉舒城。”
她很少這樣連名帶姓地喊他,“我和你爸辛苦把你養大,就教會你做這種事嗎?”
葉舒城一臉茫然:?
顧夕:“搞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然後不給名分,還逍遙自在地追其他姑娘?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逆子?”
葉舒城:??????(以下省略一萬個問號)
第51章
不遠處, 熱鬧嘈雜的花園宴會仿佛隔斷在了另一個空間。
顧夕蒼白的雙頰因憤怒泛起一層薄薄血色,眉心皺著,溫柔似水的眼睛鮮見地瞪視向身旁的次子。
葉舒城似是聽到了一個多麼離奇的故事。
錯愕和無奈相繼交雜在他眼中。很快, 這些情緒化作唇邊一聲輕嘆:“媽, 您是第一天認識我嗎?”
顧夕聞言,仍舊微側著身子, 直面身旁的次子:“那你現在解釋一下。”
葉舒城:“您先告訴我, 您看見什麼了?”
他要依據母親的所見組織措辭。如果母親隻是見到一個與他幼時極為相似的孩子, 那他完全可以推諉過去。
然後就聽顧夕冷聲說道:“我看見了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孩子。不僅如此,還聽見你在他面前自稱爸爸。”
葉舒城心口一緊。
他沒想到母親竟然聽到了這麼多。這樣看來, 他似乎並沒有太多辯駁的餘地。
時間在沉寂中悄然流逝。
葉舒城感到前所未有的煩亂, 除此之外,心底深處一個小小的角落, 竟然體會到了一絲難以言說的松快。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盡管他身不由己地逃避著這一切,依然有奇跡般的紐帶將一切聯系到一起。
當命運如山洪席卷而來時,一切抵抗都將化作虛無。
“怎麼不說話?”
顧夕加快了語速, 讓自己顯得咄咄逼人一些, “我還等著你的解釋呢。”
說話的同時, 她已經有產生動搖了。剛才情緒太過激憤, 想到什麼便說什麼, 現在漸漸平靜了些, 隱約意識到有些不對。
葉舒城對上母親的視線, 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答道:“以您對我的了解, 真不應該編出這樣一個故事。真實的情況和您想象中的恰恰相反。”
他頓了頓, 似是有些自嘲, 唇角幾不可查地向上勾起,“真正沒有名分的人,是我。”
一個人守著秘密這麼久,甚至被哥哥發現的時候,他也隻說了一半。現在在母親面前,他感到疲憊至極,終於卸下防備,就連五年前在美國發生的那段故事,也幾乎不帶美化地和盤託出。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在轉述一個與他無關的人的故事。
從頭到尾,都是他自己上趕著。
人家說過,她不需要男人,孩子也不需要父親,希望他識趣地消失。他當時頭腦發熱得厲害,明明心裡不願意放手,嘴上卻裝作同意,以此尋求和她更多的相處機會。
顧夕聽罷,睜大了眼:“這……我聽說過類似的案例,比起在精子庫盲選,國外一些有錢的單身女性更傾向於採用這種方式,挑選基因優秀的男人419,然後偷偷生下僅屬於自己的孩子。”
葉舒城:“是。我就是那個工具人。國外那些女人行事時會特意隱瞞自己的意圖,但是她很坦誠,沒有隱瞞我。所以,現在的一切全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他的音色很沉,像冰河底下深流的泉水。這一股泉水從顧夕心頭淌過,寒涼至極,凍得她身體微微發顫。
葉舒城注意到母親神色的異樣。
他恍然輕笑了下:“不過,現在我已經可以接近她們了。您也聽到了,孩子喊我爸爸,孩子媽也容許了我的存在。”
顧夕聞言,胸口蕩起一陣細密的疼。
“你很喜歡她?”她輕聲問。
葉舒城垂了垂眼,算是默認。
顧夕深深呼吸了幾口,左手撫上車窗框,過了會兒又將手放到膝上,動作顯出幾分無措:
“怎麼會這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家裡人?”
這個問題讓葉舒城很難回答。
無論怎麼說,他不信任家人,對家人有所隱瞞,都是不爭的事實。
顧夕很快反應過來:“你是不是怕爸爸知道了,會做出不利於那個姑娘的事?”
丈夫的專橫嚴厲和大男子主義,顧夕自然深有所感。
葉舒城輕嘆一口氣:“她……比你們想象中更獨立,更強硬,也更排外。我不止怕父親知道,也怕你和哥哥知道,會忍不住介入她的生活。”
顧夕有點傻眼:“可是,那也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孫子。我怎麼可能知道了寶寶的存在,還對她們不聞不問……”
“是的,我就猜到您會這樣想,最終也會這樣做。”
顧夕怔了一會兒:“讓孩子擁有正常的家庭關系,有什麼不好嗎?”
葉舒城靜默片刻,理了理思路,低聲向母親解釋道:
“首先,家庭這個詞,於她而言,就是個無用的東西。一個完整的家庭,核心應該是夫妻,其餘關系由夫妻之間延展開來。”
顧夕想了想:“沒錯。”
葉舒城的眸光驀地暗了下來: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她並沒有把我當成家人。”
倏爾,他輕輕扯了扯唇,音色低得像氣音:
“或者說,她一點也不愛我。”
顧夕愣看著他。
葉舒城:“在她眼裡,我的角色相當於她的同事,一個一起帶娃的同事,幾乎沒有感情的聯結。而你們在她眼裡,不是孩子的爺爺奶奶,隻是她同事的家人。和孩子有關的事情可以視作她心裡最重要的工作,試問,一個獨立排外,且對這項重要工作有很強佔有欲的人,怎麼可能容許一個同事的家長入侵她的舒適圈,甚至對她最重要的工作指手畫腳?”
“我……”
葉舒城:“因為她對我沒有感情,也沒有要和我組建家庭的意向。所以,與我有關的所有人,於她而言,都是陌生人,你們介入她的生活,接觸她的孩子,隻會讓她感到難受,感到被侵犯。”
顧夕聽明白了。
她兒子愛上的女人家庭觀念非常淡薄,同時也沒把她兒子當丈夫看,純純就是一個工具人。
在她眼裡,不存在一個美滿健全的家庭,隻有一個工具人和工具人那群煩人的、隨時都有可能跳出來影響她和她女兒生活的親屬。
葉舒城說完這兩段話,神色恢復如常,隻有內心深處,莫名感到一陣脫力。
母親再次看向他,眼神帶著疼惜。
在這樣的視線中,葉舒城恍然意識到一點——自己之所以一直瞞著父母,其中一個隱性原因,就是他不願意面對這樣的眼神。
他想保護自己可悲的自尊。
不願讓父母知道,他連女兒都有了,卻不能擁有正常的身份。也不願讓父母知道,他在心上人心中宛若蝼蟻,在追逐她的路上近乎一事無成。
車廂內安靜得有些過分,葉舒城把司機叫上來,讓他先送顧夕回家。
“別……”顧夕不自覺望了眼窗外,“我還想再待一會兒。”
葉舒城猜到她的想法:“媽,別為難我。”
說罷,他決絕地讓司機即刻啟程。
郊區的道路寬闊又僻靜,顧夕凝視著窗外,隻能看見路燈下黑綠色的行道樹一棵一棵疾速晃過,毫無美感可言。
她兀自沉思了許久,終於耐不住,問道:
“我真的不能去見見她們?凡事總會有轉機,難不成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再說了,你媽以前好歹是學心理學的,有分寸,至少不會給你搞得更砸。”
葉舒城:“我一直都在尋求轉機,也在不斷地嘗試。”
隻不過,之前那些嘗試,都是他自己一個人的戰爭,沒有把家人考慮在內。他總妄想自己處理好一切再告知家人。
現在,他老媽非要加入,他不得不考慮一些其他的可能。
很快,葉舒城心裡有了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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