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卉能想象出那個畫面:“他確實潔身自好,也不是居高臨下的人。”
瞿瑤調侃說:“正因為如此,多少女人做夢也想爬到總裁夫人的位置上。”
盛卉聳肩:“他父親不會同意的。那個老人家,眼裡隻有家世顯赫、門當戶對的女人。”
瞿瑤笑道:“你在說你自己嗎?”
“我?”盛卉搖頭,“我沒考慮過結婚。”
“可他家裡人肯定很希望他早點結婚,畢竟年紀不小了,而且,他作為企業負責人,和門當戶對的女性組成家庭,對公司和股價而言都是有益的。”
“或許吧。不過,他父母肯定也知道我的想法。”
盛卉很篤定,“現在看來,他們應該已經接受了。”
瞿瑤:“那就行,這樣也挺好的,皆大歡喜......哎,先說到這吧,我今晚約了博物院的老師吃中餐,聊國風設計,晚點微信聊。”
“好噠,有新的漂亮衣服記得給我留一套。”
“那當然。”
掛了電話,時間正好,瞿瑤開車前往約定的聚餐地點。
路上,她回想這通電話,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好像變成葉舒城的助攻了。
她一直很看好這個男人,長得帥、家世出眾,性格和卉卉很搭,最重要的是,人品真的很不錯,在這個浮躁社會,一個坐擁無數資源的男人,能心甘情願地、不計名分地陪在心愛的女人身邊,而且真心實意地對她和孩子好,是一件極其難得的事。
瞿瑤和盛卉當了十幾年的閨蜜,非常感激有這樣一個男人出現,慢慢治愈她心底的傷疤。
中餐館的位置有些遠,瞿瑤開車到達時,半顆落日已經沉入山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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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家昂貴且私密性極佳的中式私房菜館,尤其受一些年長富豪們喜歡,往來的賓客多是各界名流。前段時間,瞿瑤媽媽就拉著她在這裡和一位國企大佬的兒子相親,餐桌上具體聊了什麼她已經忘了,隻記得它家招牌菜確實很好吃。
今天的包廂已經預約滿了,瞿瑤隻訂到大堂位置,不過大堂也很安靜,不影響她和幾位老師聊工作。
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還沒完,瞿瑤喊服務員加菜,她今天大有所獲,再聊兩個小時都沒問題。
時至九點,服務員剛走,瞿瑤舉起酒杯敬幾位老師,餘光忽地瞥見十點鍾方向的一間包廂門由內打開,裡頭款步走出五六人,其中有一抹極為熟悉的身影,寬肩窄腰,五官極為英俊,冷灰色西服套裝加身,步態從容大方。身後跟著三人,行至半路,他忽然停下,謙遜地和一名年長男人說了幾句話,然後讓對方先行,自己禮貌地跟在後面。
那名年長男性身側還跟著一個年輕女人,一身米色曼妙長裙,親昵地挽著男性的胳膊,看起來像是關系親近的長輩與晚輩。
“瞿瑤?瞿瑤老師?”
“哎。”在助理的呼喚下,瞿瑤回過神,“抱歉,我要去一趟洗手間。”
說罷,她立刻起身,大步朝斜前方走去。
一分鍾後,瞿瑤轉進洗手間,將自己關在安靜的隔間裡。
那個米色長裙的女人有些眼熟,可瞿瑤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她剛才偷偷拍了一張照片,現在準備找可能認識的人問一問。
不到五分鍾,她的好姐妹回信息說:
【我也有印象!好像是Stella的朋友,之前Stella辦婚前派對的時候她也來了】
瞿瑤想起一些了,轉頭又去問Stella。
申城名媛圈子就那麼大,繞了一小圈,很快問出了個這個女人的名字和身份。
瞿瑤指尖有些冷,想到幾位老師還在餐桌旁等她,隻能先行回到餐廳大堂,加速聊完剩餘話題,新上的菜都沒吃幾口,就提前結束了這場聚會。
她離開餐廳的時候,盛卉才回到家。
小杏今天是孫阿姨接的,晚上上了一節外教課,然後自己陪自己玩了一會球,就被孫阿姨帶去洗白白,安排到床上了。
盛卉走進女兒房間,發現這丫頭這麼晚了還沒睡著,於是坐在床頭給她講了一會兒睡前故事。
瞿瑤的電話在這時打了進來。
盛卉探頭看了眼床上的小杏,已經睡成小豬樣了,她這才拿著手機走出房間,拐到自己臥室,接通電話。
“你今天未免太愛我了點......”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瞿瑤飛一般的語速打斷:
“我快氣死了,要炸了,我這麼看好他,天天的在你面前給他說好話,以為他是什麼絕世好男人,沒想到他竟然背著你去相親,我受不了了......”
“什麼?你說誰?”
盛卉向臥室深處走的腳步僵了下。
瞿瑤:“還能有誰,葉舒城啊!”
盛卉徹底停下腳步,眼皮猛跳了跳,嘴唇微張,許久才吐出幾字:
“不可能。”
瞿瑤冷笑了下,繼續喋喋不休:“我拍了照了,現在發給你......前陣子我媽過生日的時候,我看他和他老媽一起出現在我家會客室,我就有點不爽,但他解釋說隻是來給我媽賀壽的,而且他媽媽看起來確實身體不好,需要孩子陪同外出,我可以理解......但是今天這個我實在理解不了,這家餐廳是著名的富豪相親場所,我沒看見他媽,或許來的是他爸?但是那群人身體都不錯,不至於非要孩子陪著來聚會,而且你知道這個女的是誰嗎......”
“是誰?”
瞿瑤聽見盛卉的聲音,有些生硬,很少見的語氣。
盛卉看到瞿瑤發來的照片,已經知道是誰了。
但她仍明知故問。
年輕的女人挽著長輩的手臂,氣質卓然,笑顏如花,畫面邊角拍到一個模糊高大的側影,想必就是葉舒城。
“她名叫向筠,家庭條件特別好,爸爸是美國賓州華人商會的會長,叔叔在國內經營新能源電車公司,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是A大的學生,我記得葉舒城也是A大的?這未免太登對了些。”
確實很登對。
盛卉摸了摸脖子,緩聲答:“可能是他父親逼著他參加的。”
她音色透著幾分幹澀,瞿瑤聽得一清二楚,忽地扯唇:
“大卉卉,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盛卉一愣,下意識搖頭:“怎麼可能。”
“難道你一點也不生氣嗎?”
盛卉平復著呼吸,能夠清晰察覺到,自己心底裡確實有些不舒服。
可她對閨蜜隱瞞了這點:“我以前和他說過,相親是他的自由,我不會介意。”
瞿瑤聞言,臉皺成小醜橘:“真的假的?你一點也不介意?”
盛卉沒什麼底氣地“嗯”了聲。
瞿瑤大概能聽出,盛卉自己一時半會也想不明白,於是說:
“反正我的態度擺在這裡,我覺得他這樣的行為非常沒品,不管你們名義上怎麼界定關系,實際上,他至少也該是你的男朋友,就算你不想結婚,他一面維系著和你的關系,一面瞞著你跑去相親,還和對方家長有說有笑的,說不定已經談成了呢.......嘔,氣得我晚飯都想從上面出來了。”
盛卉含糊地回應了幾句,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說了什麼。
通話結束後,她枯坐在主臥套間的小沙發上,陷入沉思。
她印象很清晰,曾經有段時間,對於葉舒城是否去相親,是否和別的女人交往,她一直持有非常開放的態度,隨便他。
但是現在,她需要剖析一下,為什麼自己心裡這麼不舒服。
她依然相信葉舒城的人品,就他自己而言,絕不會主動要求相親。她又想到葉舒城的父母,都是和藹可親的老人,對她好,對小杏更好......
轉念一想,他父親的大男子主義根深蒂固,眼看兒子馬上三十了,卻一直吊在一個不結婚的女人身邊,所以他們選擇另謀他家,給兒子重新安排相親。這樣考慮,或許也正常。
盛卉現在的思緒有點亂,忽略了和她交好如母女的顧夕,也忽略了葉家隔三差五送過來討好她的禮物。
她的視線飄向前方的小茶幾,邊緣放著一盞手工玩具燈,是上個月幼兒園舉辦手工活動的時候,小杏和她爸爸一起做的。
那一瞬間,盛卉大概想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不高興。
她從沙發起身,走向起居區域,準備洗澡。
兩米寬的kingsize大床上,被褥鋪得整整齊齊,兩個枕頭貼著放,床單是孫阿姨今天新換的,柔順幹淨,幾乎看不到一絲褶皺。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套床上用品應該是葉舒城買的。
盛卉搖了搖頭,甩掉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走進浴室之前,她還是沒忍住,拿出手機,問葉舒城今晚是不是不回來。
收到盛卉消息的時候,葉舒城正在集團總部的辦公室加班。
第三季度初始,各行各業都很忙碌,他們IT公司也不例外。
他大後天就要出國一趟,本來應該多留些時間陪盛卉和小杏,但是今天的日程緊湊得連半個小時都抽不出來,尤其傍晚,在老同學的介紹下和一家新能源車企的董事長見了面,討論無人駕駛項目的合作機會,飯局持續時間比想象中長,這就導致後面的幾場會議被推遲,時間更為緊張。
早在前幾天,葉舒城就和盛卉說過,他今天估計要住公司。
即使搬進了夢想中的愛巢,他每隔一周總要住一兩天的公司,忙起來實在沒辦法。
他翻了翻聊天記錄,發現當時可能是口頭說的,沒存下記錄。
之前有段時間,他無論去哪裡、幹什麼都愛給盛卉匯報,而盛卉對他愛答不理的,時不時還嫌他煩,他怕哪天真的惹到她,漸漸就不發了。
難得她今天主動問起。
葉舒城回得很快:【是,今晚睡公司,明天沒這麼忙,估計傍晚就能回家】
盛卉:【哦】
那就明天再說。
盛卉回了一個字,抱起浴巾,快步走入浴室。
這天晚上,她難得失眠了一會兒。
室內沉靜昏晦,不知過了多久,她從置物櫃裡取出薰衣草燻香石,擺放在床頭櫃上,助眠用。
大概凌晨過了才睡著。
翌日是周六,陰天。
翻湧的濃雲掩蓋住天光,下午不到五點,室外的光線就已經很暗淡了。
葉舒城到家的時候,小杏正躺在沙發上,抱著吸管杯邊喝果汁邊看電視,兩條小短腿架得高高的,看起來舒坦得不行。
盛卉今天下午和她一起參加了學校組織的寶寶遊泳活動,好多人一起泡在池子裡,小杏玩得很開心,盛卉也跟著她下水了。
那個泳池沒有他們上一次包場的幹淨,盛卉在遊泳館裡洗過澡,回來之後又衝了一遍,現在剛吹完頭發,發尾沒吹太幹,一绺绺貼著背,隱隱還有水漬。
時隔一天見到爸爸,小杏非常高興,飛奔過來和爸爸擁抱。
葉舒城抱著寶寶來到盛卉身邊。
盛卉獨自坐在客廳吧臺,面前的高腳杯裡倒了三分之一的液體,淺琥珀色,應該是兌了蘇打水的酒。
小杏的屁股剛落到椅子上,就聽見媽媽對她說:
“棒棒冰和冰冰棒該吃飯了,寶寶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了吧?”
“啊!差點忘了!”
小杏立刻從高腳椅上跳下來,跑到小動物園那邊,翻箱倒櫃地給她的守宮們弄飯吃。
孫阿姨跟著過去了,吧臺這邊隻剩葉舒城和盛卉。
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葉舒城感覺,盛卉好像在刻意支開小杏。
他面前很快也出現一隻透明的高腳杯。
盛卉打開一瓶沒有標籤的威士忌,熟練地為他倒上,加水調味。
葉舒城的手指才觸上細長的杯腳,玻璃制品傳來冰涼觸感,他來不及用鼻子或嘴品嘗酒香,就聽見盛卉平靜地問了他一句:
“葉舒城,你是不是很想結婚?”
男人睫毛一顫,棕色瞳孔微微放大,絕想不到她會主動問起這個問題。
葉舒城沒有拿起高腳杯,手從桌上落下,沉吟許久。
室內寂靜,周遭像被罩上了玻璃罩子,再抽成純淨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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