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仗著自己年紀大,資歷老,幾次三番在宮宴上說三道四,楚少淵又不能因此給他撤職,隻能這麼忍著。
反正他馬上就要致仕了,楚少淵也忍不了多久。
王老大人仿佛並不知道自己遭人嫌棄,他笑眯眯上了前來,先給太後和陛下敬酒,然後就在眾人以為他要下去之時,他又站在那不動了。
楚少淵在心裡罵了一句,也不知他為什麼非要在大年宴上找事,臉上卻也不能表露出不耐煩來,簡直心塞。
“王大人可是還有事?”楚少淵問。
王老大人這一次是有備而來,他知道身後還有閣臣尚書們看著他,因此腰背挺得很直,顯得底氣十足。
“回稟陛下,臣確實有要事要稟奏。”
楚少淵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蘇輕窈就看他的目光微微往自己身上偏了偏,頓時就明白了,之前臘八節時他被陛下當眾打了臉,心裡頭不痛快,就想給一起打了他臉的蘇輕窈找茬。
不過,蘇輕窈跟楚少淵才是一家子,自不會因為他一個外人說三道四而煩悶,所以見他如此,倒也還很平靜。
王老大人等乾清宮裡略安靜片刻,便道:“陛下如今正是春秋鼎盛,大梁又是一派太平盛世,卻至今也無小殿下承歡膝下。老臣每日寢食難安,便是擔憂大梁國祚。”
楚少淵知道他要找茬,沒想到居然是找的這個茬,頓時沉下臉來,心裡十分不痛快。
老子有沒有孩子還用你操心?管的真寬。
王老大人似乎根本沒看到楚少淵難看的臉色,繼續道:“陛下登基已有四載,宮中主位仍多有空置,老臣以為,後宮空虛才導致陛下子嗣不豐。”
蘇輕窈也沒想到他居然是念叨這個事,一邊聽一邊想笑,卻也知道現場氣氛嚴肅,努力忍住到了嘴角的笑意。
王老大人這不是扎她心,是扎陛下的心呢,他越多廢話,陛下越討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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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子太沒有眼色了,任誰都救不了他。
他看楚少淵不說話,太後也不抬頭,其餘宮妃主位娘娘們沒有一個吭聲的,而蘇輕窈表情更是僵硬,倒是越發有些得意,覺得自己說中了蘇輕窈的心事。
“依老臣之見,陛下應當廣納後宮、雨露均沾,才能開枝散葉,延續皇室血脈。”
他話音落下,就昂著頭得意站在那,覺得自己一定能成為名垂千古的諍臣。
楚少淵險些被他氣笑了
他面無表情,並不回答王老大人的諍言,反而問道:“聽聞王大人家中有六兒四女,孫子輩更是有數十人?”
說起家中兒孫滿堂,王老大人更是開懷:“回稟陛下,是。”
楚少淵微微一笑:“按大梁律,其民年四十以上無子者,方聽納妾,違者杖四十。”
王老大人愣住了。
《大梁律》是大梁初年所設立,當時幾經戰亂,民不聊生,人口凋敝。為了增擴人口田丁,特地加設此條律法,便是為了貧富和諧。
但經過一百多年的繁衍生息,人口數量重新恢復,許多官宦富裕人家便遺忘此條,坊間妻妾成群的比比皆是。
按理說這都不是多大的事,民不舉官不究,沒人會去盯著誰家娶了多少小妾,但王老大人膝下十來孩兒,顯然不可能是他發妻一人所生。
官宦人家的大夫人也不會樂意幾十年光生孩子玩。
楚少淵現在拿出這一條說事,就是想告訴王老大人,自己立身不正,就別管別人的闲事了。
王老大人被楚少淵這麼懟了一句,心裡頓時有些慌張,但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他看,他又不能心慌退縮,隻得硬挺著繼續站在那。
“陛下,老臣一心為大梁江山社稷,還請陛下三思,不要因個人感情而罔顧國祚。”
楚少淵都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看他腦子實在非常人所理解,倒也懶得再跟他計較。
見朝臣們都望過來,楚少淵便放下酒杯,正色道:“既然王大人不顧朕的勸阻,那朕也隻好下令處罰了。念在大人年歲甚高,四十杖便就改為十杖,以示懲戒。今日是元旦,是好日子,等出了元月再行刑吧。”
禮官也是言官,按理說是不能打的,不過楚少淵不為他堂上諫言,而是因他犯了大梁律法,這個十仗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王老大人臉色微微一變,倒是挺住了:“便是受到懲戒,老臣也要把話說清,陛下萬萬不可偏寵於一人啊!”
楚少淵的臉色豁然而變。
朝臣們見他沉下臉來,都是心驚膽戰,剛有人想起身好言相勸,此時也偃旗息鼓,不敢多言了。
這王老頭,實在不識抬舉。
楚少淵見朝臣們都老實了,便才開口。
“宮妃皇嗣,都是楚氏自己的事,是朕的家務事,朕想如何便如何,不需要你教朕如何生活,”楚少淵頓了頓,道,“朕罰你,是因為你觸犯大梁律法,不是因為其他。王老大人還是以身作則,先修己身,少貪戀美色,再談齊家治國平天下吧。”
王老大人沒想到楚少淵會把話說得這麼直白,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楚少淵見他不吭聲了,便把目光往其餘的朝臣臉上望去。
他認真道:“如今四海不平,亂象叢生,還未見太平盛世,實不是貪花享樂時。朕一心朝政,並不覺宮中宮妃人多便是富饒之相,簡單也是福。”
楚少淵頓了頓,聲音越發洪亮:“從今年起,停每三年選秀,不再廣納後宮。”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朝臣們再也坐不住,紛紛起身:“陛下三思,陛下三思啊。”
楚少淵看著他們,目光炯炯,似能看破人心。
這些勸阻的人,都是家中有適齡閨秀準備往宮中送的,眼看楚少淵堵住了他們的門路,便都急了。
隻聽他們七嘴八舌勸誡,看起來頗為苦口婆心,忠心耿耿。
楚少淵板著臉,就等他們在那議論,也不說話。
等到大臣們發現自己百說不動,這才都安靜下來,沉默地看向楚少淵。
楚少淵終於開口:“諸位愛卿一心為朕分憂解難,實在是忠心耿耿,隻要大家齊心協力為大梁為百姓謀福祉,在朕看來便是忠臣,是賢能。”
無論有沒有更深一層的姻親關系,陛下都會重用。
楚少淵毋須把話都說清,朝臣們便都能聽懂,他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衝楚少淵行禮。
“陛下英明。”
楚少淵淡淡看向王老大人:“王愛卿,你聽懂了嗎?”
王老大人這一次終於啞巴了,行禮便退了下來。
楚少淵重新端起酒杯,敬了朝臣一杯酒,然後便看向蘇輕窈。
他目光暖暖,眼中似有萬千柔情。
他在告訴蘇輕窈。
從今以後,唯一人足矣。
作者有話要說:
此條參考《大明律》。
王老大人:求領盒飯,不想挨打。
陛下:我覺得不行。
純貴妃娘娘:我也覺得不行。
第154章
因中午宮宴那一出,下午聽戲時蘇輕窈身邊就熱絡一些, 到了晚間分席開宴, 蘇輕窈身邊自更熱鬧, 敬酒的人是絡繹不絕。
蘇輕窈上一世年輕時位份低,不怎麼參加大宴,後來位份上去了也是冷板凳, 沒什麼人特地過來給她敬酒。
倒是後來做了老太妃, 或許是因為她身體實在康健, 倒是許多年長些的命婦同她有了些交情, 偶爾能說說話。
現在面對這般場面,蘇輕窈倒也不怎麼發憷,關系近一些的就笑著說幾句, 關系遠的吃一口酒就罷了, 如此忙到夜深, 宴席才終散去。
蘇輕窈許久沒吃過那麼多酒,回去景玉宮後就有些暈暈乎乎,強撐著沐浴更衣, 躺倒在床榻上邊睡著了, 根本想不起來問楚少淵那邊如何。
建元五年的元旦日,便就在這麼祥和氣氛中安然度過。
此時的西疆溧水, 西北大營中, 自是一派緊張氣氛。士兵們行色匆匆,人人臉上都是消散不開的凝重。
距離羅孚先遣隊進攻平沙關已經過去八日,聽聞對方派了上萬騎兵, 沈定邦便不敢大意,親自率領部眾出關迎戰。
畢竟,眼看就要到新年了。
大年初一,正是大梁最重要的節日,然而這一日深夜,沈定邦卻是被抬回來的。
便看他滿身鮮血,奄奄一息,一隻手已經沒了,隻剩鮮紅刺目的紗布。
右將軍李大勇一看他這樣就掉了眼淚,撲過去喚他:“將軍,將軍。”
沈定邦勉強睜開眼睛,偏過頭去看他,又看了一眼沉默地站在李大勇身後的參軍宿子墨,使勁喘了口氣。
“哭什麼呢,”沈定邦輕聲說,“披上這身軍裝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了。”
他還未三十而立,正是人生好時節,平日裡說話辦事一向颯爽如風、雄姿英發,從未有過如此孱弱時。
見他現在話都要說不出來,繞是李大勇也克制不住自己,豆大的眼淚順著黝黑的臉頰滑落,卻哽咽著沒哭出聲來。
而平日裡文文弱弱的宿子墨,反而沒有哭。
他定定看著沈定邦,仿佛他是什麼稀世珍寶一般,連眼睛都舍不得眨。
沈定邦動不了,也沒有再多力氣了,他看著身邊的這些部下兄弟,臉上很是寬慰。
“都聽我說,”沈定邦喘了口氣,“羅孚士兵已經被大巫蠱惑,他們不怕傷不怕死,在戰場上異常兇猛。就是中了火彈,隻要不傷及要害,他們也會拼盡全力往前衝,根本不顧及自己生死。”
不怕死的對手最可怕。
羅孚不知道養了多少騎兵,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大部隊在後面,沈定邦拼盡全力抵抗了八日,就連自己都支撐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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