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發自內心的悲痛真的難以消除,它就這麼沉甸甸埋進心中,成為一道永遠不可消除的心傷。
楚少淵靜坐許久,直到外面金烏西去,銀盤新來,他才發現書房裡漆黑一片,眼前是一片模糊。
在這個寂寥無聲的冬日深夜,楚少淵輕輕開了口:“你放心,平沙關會守住,羅孚將再也不能侵犯大梁。”
“多謝。”
低啞的聲音在書房中回蕩,楚少淵恍惚之間,仿佛聽到有人回答他:“好。”
楚少淵長長嘆了口氣。
沈將軍,一路走好。
因為沈定邦的死,整個局勢都要改變。楚少淵一夜未眠,跟閣臣們商議出幾個人選,待大軍集結,便可一起奔赴邊關。
次日清晨,楚少淵也沒胃口用早膳,簡單梳洗過後就去上早朝。
沈定邦戰死是國家大事,早朝上朝臣們為了新的振國將軍人選吵得不可開交,楚少淵頭痛欲裂,就坐在那看他們吵。
待他們自己都吵不下去了,楚少淵才道:“同羅孚開戰不是兒戲,你們都想清楚再開口。”
楚少淵發了話,朝臣們就都不敢多言,老老實實退回隊伍中,低頭聽訓。
“邊關戰事緊迫,主帥責任重大,若無必勝的決心,便也不要去爭這個振國將軍位。”楚少淵說罷,便站起身,直接出了勤政殿。
外面,自是陽光明媚。
他抬頭望了一眼天際暖陽,轉身上了步輦,回到乾元宮繼續忙碌。匆匆用過午膳,他正要眯一會兒讓自己清醒些,婁渡洲便進來了。
他低聲道:“陛下,沈小將軍剛回京,現在正往乾元宮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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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少淵翻身坐起,困意全無:“直接請他來書房吧。”
他起身坐回御案邊,取出那份軍報,端端正正擺放在桌上。
過去一整日,他依舊覺得心口墜痛,有一種無法言說的鬱悶。
少頃片刻,他又翻開看了一遍,待一字一頓讀完,沈定安也進了書房。
同去歲離京前相比,此時的沈定安瘦了也高了,皮膚曬得更黑,卻是神採奕奕,看起來精神許多。
看來這一趟南方各部之行,令他受益匪淺。
楚少淵心裡發悶,看到他更是不好受,便也沒跟他寒暄,隻道:“坐下說話吧。差事都辦完了?如何?”
沈定安坐下,答:“臣是等到使臣回去之後才起身回京,這一次使臣進京顯然很有作用,南方各部族長聽到盛京的繁榮和互市的好處,都很動心,態度也軟化許多,不再那麼強硬。”
楚少淵點點頭:“辛苦你了,辦得很好。”
沈定安看他情緒不高,也不知發生了什麼,隻繼續道:“關於巫咒之事,詢問了幾個部族的巫者賢能,大多都說解鈴還需系鈴人,隻要下咒之人過世,咒言自然就能解開,不會對被下咒之人有影響。”
楚少淵“嗯”了一聲,又重復一遍:“你做的很好。”
沈定安這才覺得不對勁。
楚少淵明明對巫咒和南部的事那麼上心,現在他回京稟報,他卻心不在焉,這可不像一向神採奕奕的皇帝陛下。
“陛下……可是發生了什麼?”沈定安問。
楚少淵抬頭看著他,沉默地把軍報遞給他,讓他自己看。
沈定安看到軍報,心中一突,竟是不敢接過去。
“陛下……陛下您別同臣玩笑。”沈定安的嘴唇都哆嗦了。
楚少淵衝他搖了搖頭,舉著軍報的手沒有放下,隻道:“看看吧。”
沈定安這才雙手接過,摩挲半天,最後還是緩緩翻開。
楚少淵就看他原本帶笑的眼失去光彩,整個人都沉寂下來,好半天沒說話。
那封軍報其實寫得很詳細,不僅給沈定邦報喪,就連後續的主帥人選也都定好,就等楚少淵派沈定安過去了。
楚少淵卻沒這麼想,隻讓朝臣們先選議人選,此時此刻,他反而不想讓沈定安去了。
沈定安把那封軍報反反復復看了許多回,最後就那麼捏在手裡,抬頭看向楚少淵。
御案內外,兩人皆紅著眼,那種發自內心的悲傷一眼就能看出來。
但沈定安卻沒有掉眼淚。
他對楚少淵道:“陛下,臣什麼時候走?”
楚少淵垂下眼眸,沒有說話。
沈定安有些錯愕,少頃片刻卻又恍然大悟,他嘆了口氣,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臣知道陛下為臣好,可大哥……可沈將軍安排好的事,臣應當竭盡全力完成他的遺願。”
“陛下心裡應當很清楚,臣是最適合的人選。”
他是沈家人,又在邊關多年,對西北大營最熟悉不過,他的確是最適合的人選。
早年沈定邦不想讓沈家絕後,特地懇請陛下把他召回盛京,然而在沈定邦內心深處,唯有這個弟弟可以接替他,能替他看守住大梁萬裡山河。
在家國天下面前,沈家血脈不值一提。
就是因此,楚少淵才猶豫了。
“定安,你馬上就能娶親了,”楚少淵道,“留在盛京中,平平安安過一輩子,不好嗎?”
自從楚少淵登基為帝,他已經許久麼有叫過沈定安的名字了。
此番沈定安聽他開口,內心一震,卻是突然有些哽咽。
心中的哀痛一股腦奔湧而出,順著臉頰撲簌落下。
“陛下……臣要去。”沈定安哽咽道。
楚少淵看著他落淚,自己心中越發難過,卻是強忍著不能跟著一起哭。
他深吸口氣,說:“朕不能,不能辜負沈老將軍,若你再有個三長兩短,沈家當如何?”
沈定安低頭擦了擦臉上的淚道:“陛下,先有國再有家,臣作為將士,自願望上陣殺敵保家衛國,還請陛下成全。”
楚少淵深深看著他,問:“孫若雲待如何?”
沈定安渾身一震,瞬間啞了嗓子,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楚少淵道:“她為了你已經假裝重病一月,困在寢殿中哪裡都不能去,如今即將事成,你若是有個意外,要讓她如何活下去?”
沈定安抿了抿嘴唇,突然道:“若雲懂我,她不會介懷的。”
“陛下放心,我還要回來娶若雲,不會輕易死在戰場上,”沈定安堅定道,“我一定能回來。”
楚少淵深吸口氣,沉思良久,終於點了點頭。
“好,你答應過朕,便不能食言。”
晚間,楚少淵終於忙完了,回去景玉宮沐浴更衣,才跟蘇輕窈說了這事。
蘇輕窈聽完倒是感慨:“沈家滿門忠良,是朝臣之表率,便是如心在宮中榮華富貴,也不忘日日鍛煉,就是怕有一日沈家沒了人,要換她上戰場。”
楚少淵不知這事,聽了越發難受,道:“是楚氏對不住他們。”
蘇輕窈安慰楚少淵幾句,道:“若雲比咱們想的堅強,明日我過去看看她,若她害怕,便當此事過眼雲煙,不復存在吧。”
楚少淵道:“貴妃那裡,由母後說吧。”
蘇輕窈搖了搖頭:“還是我去說吧,母後年紀大了,不當再經歷這樣的事。”
楚少淵嘆了口氣:“辛苦你了。”
他今日說了很多句辛苦,仿佛除了這話也說不出別的來,或許旁人以為楚少淵隻是高坐朝堂,對朝臣生死漠不關心,可蘇輕窈卻知道,楚少淵最在意這些忠臣良將,也最在意自己身邊的人。
沈定邦殉國,最難過最愧疚的就是他,這兩日恐怕都沒有睡著覺,看起來臉色也很差。
“陛下今日便早些休息,咱們如今要做的就是打敗羅孚,保住平沙關。如此才能告慰英烈們在天之靈,不讓他們的鮮血白流。”
楚少淵道:“你說的對,不能讓他們白死,羅孚一定要付出代價。”
第156章
次日清晨,趁著早朝還未結束, 蘇輕窈一大早就去長春宮。同謝菱菡簡單說了幾句, 就去後殿瞧孫若雲。
因她“久病不愈”, 翻過年來位份便提到了昭儀,也算最後給一層榮光。
後殿比偏殿自要舒坦一下,蘇輕窈進了偏殿, 瞧她身邊伺候的還是大宮女栀子。孫若雲謹慎慣了, 怕人多口雜走漏風聲, 便不叫多增設宮人, 在內殿伺候她的還是熟面孔。
蘇輕窈見她正在那一針一線做嫁衣,心裡實在有些憐惜,道:“這麼早就開始做了?也不怕累。”
孫若雲看她親自來了, 不知為何心中一慌, 忙放下手裡的繡活站起身來。
“姐姐怎麼來了?可是有什麼事?”孫若雲迎她坐下, 才問。
正月裡事情多,蘇輕窈如今又管宮,自是不可能有闲暇過來看她, 既然親自跑這一趟, 一定是有話要親口說。
她猜個正著,蘇輕窈也不藏著掖著, 簡單說了幾句沈將軍的事, 然後才道:“沈小將軍一片忠軍愛民之心,聽聞兄長亡故,邊關戰亂, 怎麼也無法安坐於家中,是以昨日他剛聽聞此事,便同陛下請戰。”
孫若雲整日困在後殿裡,根本不知外面這些事,猛然聽到同羅孚已經開戰,自是許久都沒回過神來。
蘇輕窈也不逼她,等她自己想明白這事。
孫若雲隻是性子溫和,倒也不笨,很快就想清楚其中種種,末了嘆了口氣:“早先同他寫信,我就知道他不是個安於現狀之人,看他字裡行間對邊關的向往,我大概也能猜到他的出身。”
蘇輕窈不說話,隻用一雙眼眸溫柔地看著她,等她自己做決定。
“當時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孫若雲衝蘇輕窈笑笑,“人這一輩子,有夢想再好不過,他想上戰場保家衛國,如今恰逢時機,便讓他去吧。”
蘇輕窈嘆了口氣:“你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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