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那?”
“是我。”
那個身影動了動,抬起了頭,目光渙散,一張口聲音沙啞,是季澄。
季澄很緩慢的站起來,搖晃了兩下,忽然撲倒在木蘭肩頭。
“季澄!”
木蘭驚呼。
第四十七章
木蘭用肩膀頂住季澄, 一隻手使盡了力氣固定他,才沒有讓他直接倒下, 騰出另一隻手拿鑰匙開門。
進了門,鞋也沒法脫,跌跌撞撞的把季澄架到沙發上躺下,氣都沒來得及緩一口,馬上去找家裡的醫藥箱。
血壓計,聽診器,挨個上陣, 直到血壓計顯示正常,心跳頻率也正常,才舒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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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澄此刻是一種半昏迷的狀態,臉頰病態的緋紅,呼吸不穩定, 眉頭擰出了褶皺。
木蘭伸手探他的額頭,被高溫嚇了一跳。
於是又重新戴上聽診器, 去聽肺部的狀態。
最後確定, 他不是犯了心髒病,是在感冒發燒。
不是心髒病發了就好, 木蘭稍稍放心。
但是這孩子顯然從發燒開始就沒有用過藥, 硬把一個感冒拖延成了如此嚴重的局面,肺部有輕微湿羅音, 可見肺裡已經有炎症。
即使不是大病,也延誤不得, 季澄的身體,和其他健壯的人不一樣,不可以掉以輕心。
於是木蘭起身又穿上衣服下樓去買藥。
先吃退燒藥試試,觀察一會如果不退,就得送他去醫院掛水了。
等她從外頭回來的時候,季澄已經轉醒,微微睜開了眼睛。
木蘭忍住了痛罵他一頓的念頭,坐在沙發邊的地毯上,撕著藥盒,弄的塑料袋哗啦啦直響。
季澄微偏一點頭看她,一張嘴,聲音還是沙啞
“忘記吃藥了。”
“忘了?”
木蘭沒忍住,瞪他一眼。
季澄看她生氣,不說話了。
木蘭對比了兩盒消炎藥,問:
“你能吃青霉素嗎?”
季澄點頭:“能。”
“青霉素藥效比較快。”
木蘭拆開青霉素膠囊,又衝了一杯退燒顆粒,然後在季澄背後塞了一個抱枕,讓他坐起來吃藥。
吃了藥,季澄抬頭看木蘭的臉色,很不好,氣呼呼的。
木蘭心裡有一串問題,以及一堆苦口婆心的勸告。
好好的有病為什麼不吃藥?你和你媽媽又吵架了?你內心那個痛苦的糾結,到底是什麼?
這些問題,在嘴邊繞圈隨時會呼之欲出。
季澄看出她的意思,出言阻止了她:
“你別問了,我不會說的,你就當我是常年患病導致死亡焦慮,作妖吧。”
木蘭切了一聲:“你這麼作死,膽子大的沒邊了,沒看出哪裡死亡焦慮。”
季澄不接她的話,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很晚了,於是說:
“你去睡覺吧,我沒事了。”
“好。”
木蘭答應一聲,去洗手間洗漱,出來的時候,季澄已經再次睡著了,額頭上一層虛汗。
哪裡敢真的回去安心睡覺呢,她又在沙發邊坐下,過一會給他量一次體溫,看著溫度慢慢降下來,才終於趴在沙發邊上睡著了。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移動著腳步走到季澄的眼睛上,那濃密的睫毛動了動,然後睜開了眼睛。
第一眼,就看見趴在旁邊的木蘭。
此刻的木蘭頭埋在臂彎裡,長長的頭發垂下來,蜿蜒到地毯上。
季澄忍不住伸手拖起一縷,可那頭發太順滑,轉瞬便又滑落回去。
開始認識的時候,他是沒想到她會和杜垂楊曾經是情侶,如果知道,或許決不會放任自己去動心。
等知道了,也來不及了。
不過就算沒有杜垂楊,他也沒覺得他們會有可能性。
這個人,一直把自己當個弟弟那樣看待,他也不奢求別的,做個弟弟就已經很好。
季澄靜靜地看著木蘭,心想,她大概真的是個天使吧。
杜垂楊小時候過的那樣艱難,就是她陪在身邊一起長大,互相攙扶安慰。
而自己每次落難時,又都是她在一旁陪伴,甚至還救過他的性命。
可是她本人,卻全然不知,她是卷入了一個怎樣互相虧欠的情感漩渦。
雖然她被痛恨自己母親的杜垂楊傷害,已經是這惡果的受害者。
木蘭在季澄復雜的目光中動了動,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清醒後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探他的額頭。
溫度正常,和自己一樣,慶幸,總算沒有到折騰去醫院的地步。
季澄的燒退了,又睡了一夜,基本恢復了體力,可以爬起來去洗澡。
之前在這住的時候,落下一點生活用品沒拿走,木蘭看全是價格不菲的名牌,扔了總歸可惜,於是收在一個箱子裡,沒想到這時候還能派上用場。
木蘭去準備早餐,季澄披著浴袍從洗手間出來,洗了個澡,覺得清爽起來,忽然就想開個玩笑,於是走到木蘭跟前。
“幹嘛?”
木蘭問他,還帶著對他生病作死行為的餘怒。
看他不再病恹恹的了,正想說教一番。
沒成想,木蘭剛頭轉過去,就看見季澄忽然把浴袍敞開。
“媽呀!”
木蘭一瞬間緊緊閉上眼,轉過身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後卻傳來季澄惡作劇得逞的笑聲。
感覺被耍了,於是木蘭慢慢回過頭。
季澄站在那,浴袍是敞開的,但是背心短褲好好的穿在裡頭,正捂著肚子大笑不止。
“你個熊孩子!”
木蘭作勢去打他。
卻被季澄猝不及防往前拉了一把,擁進了懷抱裡。
撞進那年輕的懷抱的一瞬間,某種直覺讓木蘭心裡一驚,馬上伸手去推他,卻聽見季澄說:
“你別打我啊,我有心髒病。”
木蘭的手遲疑了那麼一瞬,不過兩秒鍾,季澄已經松開手,做投降狀:
“鬧著玩的,別打我!”
木蘭無法忽視那一瞬間直覺警報給她的對方的某種情愫,這讓她很意外,她沉默了一瞬,正色:
“我現在是有男朋友的人。”
季澄正拿水杯的手在半空一滯,但隻有那麼一瞬間,讓木蘭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因為少年臉上完全是一種滿不在乎的樣子,他晃悠悠往後退了兩步,說:
“好好,知道你名花有主,我和你保持安然距離行了吧?“
然後燦然一笑:
“你不會是有什麼自作多情的想法吧?”
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太多了嗎?
不管是不是,總歸是說清楚的好。
陸熠辰也差不多是一夜沒睡,開會到後半夜,木蘭進來的時候,他才結束會議不久。
可是他一眼便瞧出木蘭的憔悴神色。
他走到她身邊去,俯身看她,輕聲說:
“把眼睛閉上。”
木蘭聽話的閉上眼睛,輕輕揪住陸熠辰白大褂的前襟,心裡雀躍,這是傳說中的早安吻嗎?
她閉眼靜待一會,卻沒等來期待中唇上的溫柔觸感。
疑惑的撩開一點眼皮,看見陸熠辰已經站直了,說:
“眼皮都抖了,你有神經衰弱。”
“……”
木蘭面上隻是抿了抿嘴唇,內心裡惱羞成怒的咆哮:
“你才神經衰弱呢!你神經病!”
陸熠辰在木蘭平靜臉色下的眼睛裡分明看見了燃燒的小火苗,忍住笑意,突然又重新俯身吻在那不甘心的小嘴上。
離開時,又看了看,不錯,憤怒的火苗已經熄滅了。
木蘭一五一十的給陸熠辰講了季澄的事情。
果然,陸熠辰很是不悅,強調:
“二十歲的男人,不是孩子了。”
木蘭點頭,但其實把季澄叫成男人她還是覺得很奇怪。
“他住在你家?”
這是陸熠辰最不滿的一點,其實他還從木蘭的敘述裡聽出來季澄之前也去住過,但是那是他們在一起之前的事情了,他就不追究了。
但是,現在,有成年男子住他女朋友家裡,那是絕對不行的!
“對,昨天在我家門口,他病的起不來了。”
木蘭回答。看看陸熠辰的臉色:
“你生我氣啦?”
陸熠辰無奈:“看在我女朋友是白衣天使,他又是個病人的份上,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木蘭重重點頭:“好!保證下不為例!”
說完轉身要去工作,卻又被陸熠辰叫住。
“等等,我中午和你一起去你家,他要真那麼不願意回家也不願意住醫院,讓他去我家。”
“???”
中午的時候,木蘭帶著陸熠辰一起回了小公寓,上樓梯時,木蘭就在想,萬一要是季澄真的不肯回家也不去醫院醫院怎麼辦?
她和陸熠辰兩個人以強欺弱,強行把他趕出去?
好像不太近人情,鄰居都以為季澄是她表弟,這麼一鬧,還以為她鬧了家變。
後來又想,萬一季澄真的答應住到陸熠辰那去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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